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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衣服的臉上，兩耳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說出的話裡。
“其實你當年爹孃之死，就是懷思禮害的。”徐閣老終於說出了這句話，萬事開頭難，等到這句話說完之後，心中竟然一陣釋然，他說起後面的，就順暢多了，
“殺你全家，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懷思禮的意思，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他殺人的地方看上一眼，他那人有個癖好，親手殺過的人，人皮都會剝下來，掛起來，若是不出意外，你爹應該也在。”
徐閣老說話時，自始至終目光都落在地板上，並未看向別處，他只是不忍看到青梧的表情。
一番話說完之後，屋內是讓人窒息的寧靜，甚至都能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葉青梧聽到這些話，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腦子裡渾渾噩噩，嗡嗡作響。
怎麼會，怎麼會是懷思禮呢？
懷思禮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義父莫不是搞錯了，難道當年不是掌印救了我？”葉青梧在這一刻，已經喪失了喜怒哀樂，只是皺著眉頭，目光空洞朝著徐閣老看過去。
“唉——”徐閣老又是一聲沉重嘆息，“最近內閣在查懷思禮做的一些事情，就給翻出來了這件事情，否則的話，我也不會發現。”
“……”
“……”
又是一陣寂靜。
喘息聲在這偌大的殿內，卻成了最大的聲音。
“義父……所言，可都當真？”葉青梧竟不自覺地聲音顫抖，說話時心也是砰砰跳著，彷彿要跳出來一般。
“嗯……”徐閣老發出沉悶一聲，終於是抬起頭敢看葉青梧，瞧著她煞白的臉色，竟讓他心裡有了負擔。
“你與他隔著家仇國恨，況且，你有你皇后的身份，日後還是應當少些來往。”
徐閣老說完，殿內又恢復了一片平寂。
沉悶的氛圍籠罩著整個殿內，讓人昏昏欲睡，腦子始終混沌，無法思考。
葉青梧聽到了，卻反應了好半天，才明白，義父所說的人，是懷思禮。
徐閣老起身，衣料摩擦發出沙沙響聲，他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葉青梧，“皇上活不了多久了，內閣那邊已經讓人出手，按首輔的意思，你日後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后，不必再任人拿捏。”
葉青梧的難處，徐閣老也是懂得。
一個小姑娘家家，被嫁入皇宮，攤上這麼一個昏君，能夠活著已經是不容易，整日裡提心吊膽，命懸一線，說起來她走到這步田地，也是他徐家造的孽。
青梧是替徐家嫁入宮的。為了活命，也不知道青梧用了什麼辦法和懷思禮有了牽扯，這些都是青梧被迫的。懷思禮定是手裡有青梧什麼把柄的，用來威脅她。
“多謝義父。”葉青梧聲音弱弱小小，說起話來嗓子居然莫名有些啞，她大抵是病了。
“若不是徐家，你也不必替嫁入皇宮，唉。”徐閣老長嘆一聲，心中終究是有愧疚。
“我嫁入皇宮，是為了償還義父的恩情，義父待我極好，又收養我兩年，我若是不嫁，便只能和徐家一起得個欺君之罪，一同赴黃泉，無論如何，都是要嫁的，義父不必有愧意。”
葉青梧本以為，自己聽到那個訊息，只會頭暈目眩，當場昏過去，卻不曾想，她居然還能說出這樣清晰明瞭的話。
內心不禁苦笑，她終究是沒有那麼弱的。
“我……”徐閣老還欲說，卻被葉青梧打斷，
“義父不必再愧疚，過去的事情莫要再提了，日子還得向前看。”
徐閣老聽到青梧說出這番話，眼中錯愕，他不敢相信，青梧居然看得比他還要開。
能看開就好，那他也不必再憂心了。
“青梧，過不了幾日，等你當了太后，懷思禮那邊，義父會有辦法，你也不必怕他，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長時間，殺了那麼多人，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徐閣老安慰道。
葉青梧點了點頭，神色如常，只是眼中略顯空洞。
“義父，我有些累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徐閣老行了一禮，出了殿內。
出去時，大殿的門被開啟，一股冷風吹進來，驚得葉青梧打了個寒顫。
腦中更加混沌，她並無睏意，只是聽著義父在她耳邊說話，覺得心煩。
只是義父走後，這心煩也並未減弱。
懷思禮真的是殺了她父母的人嗎？怎麼會這樣？
那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與一個仇人沆瀣一氣，她這樣做，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娘娘，你怎麼了？”綠柳看著面色慘白的葉青梧，不由得擔憂問道。
“沒什麼，陪我去個地方。”
葉青梧從椅子上起來，心裡慌亂的厲害，站的時候沒站穩，若不是綠柳扶著，差點就要從臺階上摔下去。
綠柳也是嚇得驚呼，緊緊抓著葉青梧的胳膊，“娘娘！您小心。”
“不礙事的。”葉青梧說話氣若游絲。
人到底是不是懷思禮殺的，她必須親眼所見。
說實話，她心裡面不願意相信，懷思禮會是殺了她全家的人，畢竟三個多月的時光，自己對懷思禮已經有了依賴的情感，日日夜夜的陪伴，她在他身邊時，的確會踏實很多。
懷思禮對她也很好，她不願意相信，懷思禮會是她的殺族仇人。
義父所說的人皮，她的確是見過的，只不過上次沒有認真看，這次等她去了再看一眼，就能夠知道，到底是不是懷思禮殺的了。
懷思禮剝過的人皮，完整無損，天下獨一份，只有他能剝出這樣的人皮，只看一眼，就能讓她確定。
葉青梧去了司禮監的行刑處。
司禮監行刑處本是重要場合，不能讓人進入，可眾人見是皇后娘娘，也只能是讓開了路，沒有攔下她。
宮裡的其他人不知道，但司禮監的人還是知道的，掌印對皇后娘娘不一般，是他的掌中嬌，可萬萬不能怠慢了。
行刑處依舊陰冷溼暗，剛進去就感覺一股涼風吹到了骨頭裡，寒徹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