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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若冠玉,聲如潤石。
宋榆再次被畫師所驚歎。
淮南氣候溼潤,多霧陰雨,山色逶迤,水色迢迢,自古出美人。
淮南的美人,似乎也染上了當地的陰鬱憂愁之氣,清麗淡然,雋秀無雙。如同西子捧心,看得人心生憐愛。
毫不誇張,宋榆當時是真的被這副相貌所震嚇住了。
衣衫華貴,氣度泫然,別說一般的富家公子,就是出身晏都豪門貴勳家的世家公子,也不一定有這樣一番超然與外的氣度。
如果說沈樾舟的相貌是被畫師一點一滴雕刻出來,毫無瑕疵的俊麗,性子冷峻孤高,拒人於千里之外。
那麼這位小哥就是擅長抒情寫意的畫師用盡心思描繪的絕佳容顏,一如旭日陽光,渾身散發著溫和的暖意。
她甚至在想,要是這張臉長在一個女人身上,那該多麼名動天下。
被宋榆沒有禮貌的盯著看,他半分不自在和唐突都無,笑意越發深邃溫和。
“有的。”
“只是……”
她微怔,鼻尖紅紅的。
“客官,你也知道我這南星館前日被一場大火燒燬,剩下的藥材……這賣相上,入不了您的眼。”
“無妨。”
“只要你有,我就收,”
宋榆爽朗笑了。
“公子是個爽快人。”
她從南星館內拎出一揹簍的生烏頭,先故意挑了幾個破損嚴重的放在手心裡,再義正言辭地遞給他,“公子也看見了,我這南星館受損嚴重,要想重新開業,必得籌集資金。公子若是想要買我的烏頭,就得將這一揹簍全部稱重打包,不能挑選。”
縱火之前,她可沒蠢到將烏頭放置庫房,只是挑了一些賣相差的燒的像炭的烏頭,揹簍中剩下的,都是品相質量中等的。
男人掂在手心看了看,又蹲下來粗略地翻了翻,擔憂道:“小娘子,你這個賣相……甚為不佳啊。藥效……”
宋榆意有所指地嘖了一聲,伸手攏額間的散發,“看人不能看表面,藥材也是。”
“只是品相好的藥材,供給達官貴人賣個好價錢。尋常的品相,百姓所用價錢公道。可追根究底,對於藥材來說,品相佳不佳,藥效都是一樣的。”
他一怔,隨即笑顏展開,當即要拿出荷包裡的銀票遞給她,“這一揹簍,大概十三四斤,我按照市面價給你,二十兩,小娘子你看……”
男人突然僵直了身子,瞪著一雙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手指用力地攥住銀票的一頭。
這人怎麼不放手?
宋榆費力從他手心扯銀票,倏而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客官還有什麼問題嗎?”
把錢給我啊!
難道要反悔?
隨著她仰頭而視,右臉上的疤痕徹底地暴露在外,男人死死盯著這張臉,疑竇叢生,手心一寸寸地發白。
淮南遠距西戎千萬裡,她的臉上……
如何……
“我……”
他鬆開了銀票,心頭大慌,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蹙眉左右望去,一張俊秀的臉上像是調色盤一樣剎那之間情緒萬千,再次對上宋榆不解的目光時,語氣變得僵硬,眼底暈染著涼意。
他隨即涼笑一聲,“我不要了。”
不要了?
到嘴的鴨子飛了!
宋榆呼吸一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
“客官……你這是逗我玩呢?”
他與宋榆對視片刻,忽而笑得瘮人,他拍了拍手心染上的黑灰,聲線低沉感慨道。
“誠如小娘子剛才所言,品相好的藥材是要用在達官貴人身上的,你這一簍子……我怕玷汙了那些達官顯宦的身份。”
怪人!
宋榆看著這背影,眉梢微微一挑,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以為是段靖,隨即吐槽。
“都說人醜是非多,我看長得好看的人破事也多。”
“就像是你家都督,破事兒不斷,花招無數,難伺候……我雖然這輩子長得醜,但人品要比這些人不知道……”
“本座難伺候?”
……
宋榆覺得空氣被凝固了。
她悽然一笑,打著哈哈。
“都督聽錯了,都督你肯定剛才耳背,我是在說我長得醜。”
沈樾舟的臉色沒有一絲好轉,這身玄色墨氅披在他的身上,越發的像是陰間的閻王。
他看著她,沉凝無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居然會在她這張越發皮厚的臉上覺察到阿軫的影子。
同為習醫,可阿軫乃世家貴女,一舉一動莫不閒雅得體,端莊溫順;這女人就像是草溝石縫裡的野生種子,見風使舵的本事是一日比一日精進。
沈樾舟微微側臉,低頭望著她這張明澈的眼睛,略微挑眉。
“五日之期已過,你的進展呢?”
“都督開玩笑呢。”
宋榆瞥了他一眼,數著手指頭,“距離五日之期還差六個時辰,都督難道不會計數?”
而且……宋榆聞著指尖的氣息……
“蛇已經出動了。”
……
子時,升水街南化巷。
宋榆和沈樾舟前後跨入一間小木房。
堂廳放著一張木桌和兩張木椅,雖然有幾分陳舊,收拾的卻乾淨整齊,木桌上擺放著三四瓶瓷器,宋榆放在鼻尖輕嗅,朝沈樾舟點了點頭。
“味辛,麻舌,有烏頭的殘留。”
沈樾舟敲響桌面。
“是他?”
段靖低頭拱手回應。
“齊解。”
“淮南人東陵鄉人,自幼失孤,與其妹相依為命。兩人在教坊長大,齊解一手琴藝奇絕,五年前從教坊司贖身,很長一段時間了無音訊,直到去年才重新出入春香遊園。不過,並不是作為男伶重新營業,似乎與春香遊園內一名舞姬關係匪淺。”
“按照藥房掌櫃給我們的線索,還有郭小娘子指尖的香味兩方面來說,應該就是他。”
張澤權半眯著眼,“我們跟蹤上此人時,他已經登上了出江的船隻,動作很迅速。”
當時在南星館門口,沈樾舟放任他離開現場就是為了釣魚,可惜,魚兒比他想象的還要謹慎小心,稍有不慎,就讓他暫時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反偵察能力居然這樣強。
沈樾舟仰頭,看著站在門口桌邊還在嗅瓶子的宋榆,“你打草驚蛇了。”
“我?”
宋榆無語凝噎,攤手,叉腰,不屑地哼哼。
“蒼天可見,我的一言一行可都你們的眼皮子底下,我哪一句話說錯了?又哪一個動作讓他犯了疑?”
“照我看,肯定是你們跟蹤的時候暴露了,別把什麼屎盆子都扣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