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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鬼小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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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叮鈴……叮鈴……

某處河道里,隨著彷彿來自幽冥地界的

詭譎之聲飄來,四周蟲鳴瞬間寂靜。

不一會兒,“嘀嗒、嘀嗒”的水珠砸落地上的聲音突兀響起,而後伴隨著一串串溼漉漉的腳印由近及遠,向著鈴聲的源頭延伸,近了、更近了!到了!

就在這時,屋裡鈴鐺聲戛然而止,一陣陰風從門口灌進來,風力推得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嘎”的艱澀聲音,屋內跳躍的燭火被風颳得左右搖晃,燭光變得明明暗暗,幾近熄滅。

“它來了。”陳阿滿目光好整以暇地看向門口。

陳阿奶已經快被這恐怖的氛圍給嚇暈過去;而她懷裡的胖狸也拱起了腰背,發出“喵嗚、喵嗚”的哈氣聲。

胖鴉也好不到哪裡去,它僵立在陳阿奶肩上,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雖然它已經是隻成了精的鴉 ,但鴉可從來沒撞鬼過啊啊啊!

陳阿滿安撫地拍了拍阿奶的肩膀,然後目光下移——嘖!好慫的倆妖精!

“嗚嗚嗚……”忽然,幽幽咽咽的鬼哭聲從院門口處若有若無地傳來,其聲之哀慼真是令人聽了也不禁悲從心來。

可陳阿滿向來鐵石心腸,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小鬼,來,快進來呀,我可等了你許久了。”語氣可謂相當的歡快了。

院門外被熱情招呼的鬼:“………”

什麼人啊,這是,都不怕鬼的嗎,他雖然成為了鬼,可是無論生前還是死後,他還是好怕鬼呢!

想到自己目前的慘狀,又忍不住悲從中來,“嗚嗚嗚”地哭起來。

“閉嘴,再哭馬上就把你摁回水裡哦!趕緊進來吧。”屋裡那膽大包天的女聲音涼涼地傳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鬼立馬把要哭出來的聲音硬生生憋回去了,嗚嗚嗚!好恐怖一女的!嚇死鬼了!

“我現在變成了鬼,模樣好恐怖好恐怖的,但是你別擔心,我是一隻好鬼,我不害人的,那……我進去了哦!”

“沒事,我們一點也不怕鬼,你快進來呀。”鬼什麼的最可愛了,還能帶來額外的收入。

從聽到鬼哭聲就已經嚇成鵪鶉狀的陳阿奶及倆妖精們:這是什麼魔鬼發言,不,他們怕鬼得很,真想兩眼一閉、就地昏厥過去了!

然後,在眾人(妖)或期待或驚恐的目光中,這鬼,終於攜裹著濃厚的水汽,穿過院子、客廳、然後,停在了陳阿滿他們所在房屋的門口 。

而陳阿奶他們也終於看到了它的真容——個渾身溼透、面板慘白的小男孩。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癟著小嘴、滿眼委屈地看向屋裡的人。

“小安!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看到眼前的小人兒,陳阿奶震驚到鬆開緊抱著的手,摔疼了她的小胖狸都沒意識到。

她驚痛萬分地跑過去想保住這可憐的孩子,可雙手卻從他的身體裡穿過。

她愣愣地看看自己的雙手,又看看眼前的孩子,六旬的老人了,愣是瞬間淚如雨下,雙手死死地捂住臉,哭成了個孩子樣。

“陳阿奶,水裡好冷,我好害怕啊!嗚嗚嗚……”小安哭得撕心裂肺,這麼多天的委屈和絕望,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小安別怕,有陳阿奶在呢,怎麼會這樣啊,老天爺,小安還這麼小啊。”陳阿奶很想把這可憐的孩子抱入懷裡安慰,可是卻無從下手。

“……嗚嗚嗚,陳阿奶,我已經死了,我再也見不到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了,我好害怕啊!嗚嗚嗚……”

聽到這, 陳阿奶更是心痛不已,對小安的遭遇,她束手無策,只能溫聲安撫著他的同時,默默地流淚。

屋裡一時間瀰漫著濃到化不開的悲傷氛圍,胖鴉和胖狸也緊挨著陳阿奶,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看了眼渾身溼漉漉的小鬼, 陳阿滿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來到供桌前,拿起剪刀把冥紙剪裁成一套衣服的模樣,將其至於燭臺上點燃,待紙衣燃燒殆盡,桌上立馬出現了一套適合小孩穿的衣裳。

再點燃三根檀香插入香爐裡,喚道:“小安,先過來換身乾爽的衣服,吃飽穿暖了才有力氣哭。”

陳阿奶看著還渾身溼答答小安,心又再一次糾痛起來,她忙敦促小安趕緊去換衣服。

“咦!好暖和哎!”換上新衣服的小安歡喜地摸著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進門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陳阿滿指了指香爐裡的線香,示意他過去享用。

小安乖巧地點點頭,然後走到燃燒著的檀香前,貪婪地大口大口吸食起來,長長的檀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燃燼。

好舒服啊,身子暖暖的,肚子也飽飽的,他滿足地摸了摸小肚子,對著陳阿滿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謝謝阿滿姐姐,我活著的時候可討厭香菸的味道了,沒想到吃到嘴裡居然像飯菜般美味,還能填飽肚子,我死的那天好沒來得及吃晚飯呢!”

這話說的讓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陳阿奶又淚溼了眼眶。

而 一向自認為沒什麼同情心的的陳阿滿,此刻也難得的軟了心腸,“不用謝 ,小安能說說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嗎?。”

“嗯!”小安點點頭,絞著自己的小手指,側頭陷入了回憶。

“那天下午放學後,由於阿爺前陣子幹活傷了腳,阿奶也忙著搶時間給水稻施肥,所以我就自己一個人走路回家了。”

“走著走著,我發現在河對岸,我家的老黃牛正在河邊喝水,而它身後居然拖著扯斷了的牛繩。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了,阿奶又忙,老黃牛太口渴了,所以就扯斷繩子跑到河邊來喝水了。”

“我想如果老黃牛走丟了,阿爺阿奶肯定要擔心死了,我看河裡的水淺的很,大概就到我大腿上,我可以趟過河去到河對岸,把老黃牛牽回家。”

“然後我就挽起褲腿下水了。起初還好,河水就像我在岸上看到的那樣淺,可是當我快到河中心的時候……”

似是回憶到什麼可怖的畫面,小安那慘白的臉上霎時間泛出恐懼來,魂體也不能自控地抖成了篩糠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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