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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飯的時候，看著桌上油汪汪的幾道可口青菜與那一小碗酥脆的油渣。
知到陸遠買了兩斤肥肉回來煉油，還買了一斤糖果，帶回八個白麵饅頭，陸遠自是少不得被母親嘮叨埋怨幾句。
母親說是家裡的油省著點吃，能吃到過年，糖果很是貴，買幾顆回來給小妹解饞就行，怎麼買了一斤，家裡有一口飯吃，更是不用浪費錢去買白麵饅頭，如今賺錢不容易，凡事能省就得省。
他已經快十五，得留著點錢將來說姑娘娶媳婦，村裡或者隔壁村有喜歡的漂亮姑娘，要是家裡請不起媒婆，到時候為孃的就親自上門提親。
留下四個白麵饅頭晚上吃，看著父母與小妹吃著他做的菜，吃著白麵饅頭，聽著母親的嘮叨，陸遠只是笑呵呵的也不多說。
只是聽到說漂亮姑娘的時候，陸遠面上雖然沒什麼，但多少還是有些心癢癢，他也是血氣方剛的棒小夥，不想漂亮姑娘豈不是不正常。
不過，怎麼說也得等大哥成親後，他才會考慮這事。
陸遠與父母說了這次回來的原因，要不是當初林掌櫃請來老大夫幫父親治傷，父親的腿腳肯定得落下毛病甚至殘疾，林掌櫃無疑是他們家的恩人。
知道陸遠能有機會做林掌櫃的隨從去外邊闖蕩，父母對於林掌櫃自然放心，得知大哥能接替他在武館的雜役活計更是高興。
他們家能有這等機會又欠了林掌櫃一份人情，武館的馬管事也得感謝，因為這種管吃管住有工錢拿，比在地裡刨食強的活計，誰人不是緊著安排自己人。
陸遠並沒有告訴父母，他很有可能會去往遙遠陌生前路未卜的外邊世界。
陸遠只是說他往後一年，可能會跟著林掌櫃都得在附近幾個縣的大山與深山老林轉悠，託人送口信很難也不方便，讓家裡不用擔心。
他也不知道雲澤山所在，雖然坐客船的時候沒能省錢，他與見多識廣的船老大閒聊間不經意打聽，船老大也沒聽說過雲澤山，而且他們雲陽縣與附近的幾個縣，就連他們明州府就跟本沒這個地。
陸遠從小沒有騙過父母，更是沒有在父母面前撒過謊，為了不讓父母家人過於擔心牽掛，這一次他只能隱瞞。
父母讓他跟著林掌櫃好好幹，家裡的事情不用擔心，家裡明年開春便不再租種大戶人家的田地，只種家裡的幾畝薄田，父親如今的腿腳已經好利索，老兩口加上小妹慢些也能忙得過來夠吃夠用。
兩個兒子都能走出這個祖祖輩輩蝸居的貧窮小山村，無疑是給家裡長臉面的事情，讓他們村口老陸家能在村子裡揚眉吐氣。
就算兩個兒子不在家也沒人敢小瞧欺負他們家，更為重要的是，兩個孝順懂事的兒子有出息，將來家裡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對於父母來說，一輩子辛苦操勞不就是為了兒女將來能過得好嗎，過得比父母這一輩更好，老來能兒孫滿堂享天倫之樂，死後能瞑目去地下見列祖列宗便是最大的心願。
知道陸遠下午就得回鎮上明天一早就得出發，一家人開心吃過午飯後，母親從屋裡拿出一身特意給他新做棉襖，原本打算過幾天趕集的時候讓大哥給他送去，如今回來就帶上。
陸遠沒有推辭，這是父母的一片心意，陸遠將一吊大子交給了父母，這是他在買豬肉的時候悄悄與豬肉攤的屠戶換的，雖然他喜歡銀子，但在鄉下銀子不如銅板方便與好使喚。
家裡拿出一兩銀子在村上找開，這不等於錢財露白嗎，而且在哪都一樣，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損人不利己的事比比皆是，更是總有些人笑你窮，恨你有。
原本父母還想給些錢陸遠傍身，知道陸遠不但能給家裡一兩銀子的安家錢，除去買肥肉糖果與來回船錢還能剩下一百文有餘後。
父母對於陸遠這次出門又稍微放心些，露出欣慰之色，兒子已經長大，老話有言，吃不窮，用不窮，不會算計才會窮。
吃過午飯父母小妹還得去幹活，陸遠揹著一個包裹走向已經停著客船等客的村口小碼頭。
在離別之時，小妹從脖子上摘下一個用紅線繫著的小香囊，有些依依不捨看著陸遠。
小妹依依不捨的不是這個小香囊，而是二哥一年之後才能回來。
“二哥，這個小香囊是我做的，裡邊有驅趕蚊蠅的香草，還放著一張平安符。”
看著眼眶微紅的小妹，陸遠揉了揉小妹的小腦袋，然後彎下腰，讓小妹將這個裡邊有著平安符的小香囊掛在他的脖子上。
將小香囊掛在陸遠的脖子上後，小妹大眼睛已是霧濛濛，強忍著淚水看著陸遠繼續說道：“二哥，裡邊的平安符是一個遊方老道人路過咱們家討水喝送給我的，老道人說這張平安符能夠保平安。”
說完小妹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轉身抱著母親的大腿哽咽，這讓一家人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只是尋常的離別，被小妹這麼一弄，搞得如同生離死別一般，讓陸遠也有了幾分不捨與悲秋的惆悵。
但即便再不捨，離別卻是人生路上的常客。
客船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碼頭送別的父母小妹，再也看不見故鄉陸家灣，陸遠這才將回首的目光看著前邊的山重水複，他知道路在前方，更是知道家在身後。
如同往常一般，陸遠在飯堂吃過晚飯天已是擦黑，夜空之中星河璀璨。
與平時不同的是，陸遠今天下午不用再挑水燒水與幹雜活，以往他每個月的月末才能休息一天。
還有不同的是，今晚吃飯的時候平時對他吆五喝六同樣是打雜，只是仗著早來幾年比他年紀大的人也明顯變得客氣親熱許多。
雖然他知道馬管事也不是什麼大善人，畢竟這次他兄弟倆都是馬管事的親自安排，有這層些許的關係，他知道今後大哥來武館當雜役，就會少受很多他剛來之時的白眼與各種刁難。
晚上的時候，馬管事讓人特意給陸遠送來兩身武館下人衣物，雖然他還不算武館裡的正式之人依舊只是一個雜役身份，以往他可以窮可以穿得破爛，但若是代表武館那就是武館的體面。
他體面不體面，陸遠不在意，身上的衣物只要凍不死不是光著腚就行，白給的厚實保暖衣物他又豈會不要，母親給他的新衣物他就留給大哥。
馬管事還讓來人告訴他，明天會有人去他家裡告訴大哥，讓大哥安頓好家裡，三天後便來武館，這間他住的單獨小雜物房到時候自然也是大哥住的地方。
至於是武館的哪位高手與他一同出行，來人卻是不知道，不知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他這個隨從可以不會任何武藝，也可以沒有任何江湖閱歷，但怎麼武館也得派一個老師傅才行，即便不是老師傅，再差也不可能比他還差，這也是能讓陸遠稍微放心的原因。
若不然武館豈不是砸自己的招牌等著賠錢，林掌櫃又豈會答應，林掌櫃更不會拿自己的安危死活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