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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需要小的去做什麼儘管吩咐，只要小的能辦到，上刀山下油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陸遠話雖說得恭敬漂亮，但並沒有把話給說滿，這都是他與武館那些刁民打交道練出來的，所謂刁民也就是那些武館學徒。
在幫跑腿的時候，若自己把話說太滿，很有可能會被坑，刁民們最喜歡對他這個鄉下窮小子橫挑鼻子豎挑眼各種看不順眼，他已經吃虧上當好幾回，還貼了十多文買教訓。
馬管事滿意看著陸遠，而後掃了一眼四周無人，這才說道：“也沒什麼，縣城林掌櫃想要在我們武館僱傭兩個人做隨從護衛，我覺得你不錯又與林掌櫃有緣，便打算讓你也算一個。”
見陸遠滿臉疑惑卻是沒有立刻出言與插嘴依舊恭敬而立，馬管事更是滿意點頭說道：“林掌櫃是林家灣之人，你能來武館當雜役，便是這位林掌櫃打的招呼。”
“林掌櫃做的是珍貴藥材收購買賣，時常去往鄉下山裡，這次林掌櫃需要去往外地大概一年，因而才會在本鄉本土找知根知底信得過之人做隨從護衛。”
“若是你這趟差事辦得好了，不但給咱們青陽武館長臉，你也能成為我武館之人將來安排更好的活計，如果答應，你如今的這份雜役活計，我也能安排你家中的大哥接替。”
陸遠聞言卻是有些猶豫起來，若是別人他毫不猶豫，林掌櫃是他家的恩人，按理說他該立刻拍著胸脯答應才對。
不比他們青陽鎮這種大山裡閉塞偏僻的小地方，如今大趙國的世道不太平人心不古，聽說外邊更是匪患流寇橫行，很多地方不是鬧饑荒就是鬧瘟疫，易子而食早已不是書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而是人間慘劇。
就他這三腳貓功夫，但凡遇到個稍微厲害點的江湖角色或是人多些的強盜土匪甚至是流民，他自己撒丫子跑或許還能有活命機會，可他總不能把林掌櫃這位恩人扔下等死吧。
他陸遠雖然不知道什麼叫自知之明，但他有幾斤幾兩一頓能吃幾碗乾飯他清清楚楚，他是想要機會不假，而不是去送死，若是他答應不但是害人更是害己。
陸遠看著笑眯眯現在與他一臉和善的馬管事，他知道，只要他敢不答應，他不但如今武館雜役這份活不保，等會就得捲鋪蓋滾蛋，大哥也沒有機會走出陸家灣那個貧窮的小山村。
既然別無選擇，他只能答應，哪怕因此會坑了林掌櫃這個恩人，對他來說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但他也不是不懂感恩之人。
這次他算是代表武館受僱傭，關鍵時候能夠為僱主賣命就算武藝不精也是對武館的一種肯定，受傷另算，若是他因此丟了性命，按慣例武館也會給家裡一筆百兩撫卹。
他一個月一百文工錢，攢夠一千文才能換一兩銀子，他這輩子光靠當雜役根本就賺不了這麼多錢。
“多謝管事的栽培賞識，小的定不負管事的所託厚望，哪怕是豁出小的這條賤命，小的也要護得林掌櫃周全，不容半分閃失。”
見陸遠一改剛才的猶豫說得有鼻子有眼就差拍胸脯，馬管事怎麼總覺得陸遠這話說得跟唱戲的戲文一般，說得比唱的還好聽，目光看向離後院不遠隔壁就是鎮上的戲園便了然。
馬管事看得沒錯，剛來武館的時候，陸遠覺得新鮮好奇， 也因為晚上沒活就經常翻牆去隔壁戲園免費聽說書看戲。
但是聽得久了看得多了陸遠就發覺，故事裡的英雄好漢無不是身份顯赫高貴之輩，不是有關係就是有背景，再不濟好像不用幹活也能有吃有喝有穿有使不完的銀子花，反正跟他們這些尋常底層的窮苦小老百姓沒有半文錢關係。
馬掌櫃爽朗哈哈一笑說道：“雖然如今世道不太平，但也沒有你說的那般嚴重，林掌櫃這次是去雲澤山的深山老林裡……。”
“你本就是一個雜役，我也不指望你能在強敵面前能護住林掌櫃，林掌櫃要的是可信之人，而且你打小就在山裡長大，對付些尋常毒蟲野獸對你來說就當是一道菜。”
說完馬管事輕輕拍了拍陸遠肩膀，頗有感觸說道：“年輕人，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這次的機會或許就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主動找上門能出人頭地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我答應讓你大哥來我們武館當雜役之事，等你走後，我就立馬安排。”
聽到馬管事如此一說陸遠才明白他頂多算是個隨從，之前或許是他胡思亂想多慮了，只是這雲澤山在哪他卻是不得而知，因為長這麼大，他最遠去過的地方，也就是離家三十里水路如今他所在的青陽鎮。
接著馬管事從腰間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錢袋裡摸出一兩銀錠遞給陸遠大方說道：“明天一大早你就得出發，這是你的安家錢，今天放你的假，記住咯，切莫與別人提及林掌櫃的去處，這是規矩。”
陸遠連忙點頭答應，他如今的眼中只有那雪花花的一兩銀子，長這麼大陸遠就沒有摸過銀子是軟的還是硬的，這一兩銀子已是夠他們一家五口一年的日常花銷，省著點花到過年之時還能有餘。
有了這一兩銀子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們家裡不但能吃上大肥肉，母親還能給家裡每人做一身粗布衣物。
至於馬管事後邊勉勵的話，對陸遠來說已經都不重要，陸遠顫抖著手接過這一兩銀子，感覺有些冰涼，有些沉甸甸，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生怕弄掉，他彷彿捧的是一家人的幸福。
陸遠深深彎腰給馬管事行了一禮，為了父母家人將來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他就算是折斷腰又如何，為了一家老小，為了養家餬口，有多少人不是背地裡將血汗混著淚水默默往肚子裡咽。
待恭送馬管事走後，陸遠心中有忐忑有喜悅。
忐忑的是，畢竟他已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大半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淳樸鄉下少年。
送兒唸書，不如送兒趕圩，在鎮上的耳濡目染所見所聞與聽武館裡的人所談論，除非他是傻子與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才會一點也不懂江湖險惡。
喜悅的是，如今他終於摸上銀子，一兩屬於自己的銀子，陸遠相信這一兩銀子是他改變命運的開始，陸遠更是相信他今後定能賺更多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