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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回去過姥姥家了。寅禮跟鶴陽坐在車上興奮的討論自已最近的變化。寅禮只是笑著看她,看得出小姑娘今天很開心。
兩人提著禮品從羊腸小道上行走,在一處門口停下來。門是半敞開的,地上有砸的粉碎的碟子。
寅禮上前一步將鶴陽護在身後,聽裡面的動靜。而鶴陽拿起手機,準備報警。
“噓,稍等,我進去看看。”寅禮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說。
鶴陽不大放心,她緊接著就跟著寅禮進去了。
院子裡其實不算太狼藉,除了門口那個粉碎的碗以外。母親站在臺階下滿臉淚痕,而姥姥坐在臺階上一言不發。寅禮禮貌的衝二人打招呼後,將禮品擱置在臺階上。
母親看見鶴陽進來後,她的怒氣似乎找到了發洩點。她衝上前一把揪著鶴陽的領子,扯到院子中間。
鶴陽的無助感立刻撲面而來,就像小時候一樣,在母親虐打她的時候,除了驚恐和害怕,她不知所措。原來不論她長多大,母親對她的恨意從沒減輕。
為什麼啊?為什麼我長大了還這麼對我?
寅禮一看不對勁,他立刻就衝上來橫在母親與鶴陽中間。
鶴陽很明顯被這母親突然的拉扯弄懵了,她都沒明白為什麼要拽她。
母親剛剛滿臉淚痕的臉,生滿了怒氣,指著鶴陽罵道:“回家的時間沒有,來這裡的時間這麼充足,我以為你死外邊了?”
在臺階上一言不發的姥姥聽到這話,馬上開始不樂意:“什麼意思?陽陽還記得我呢?什麼時候看見你惦記我了?你還不是從這家裡走出去的,你還不是我一口飯一把屎喂大的?”
母親聽到這話,頓時開始委屈的抽泣,她瞥了眼鶴陽面無表情的臉,更加生氣,於是,像小時候一樣,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這一耳光扇得鶴陽頭暈耳鳴。她以為她長大了,離開這個家了,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她會好過一點。然而並沒有,她從小到大就是母親的發洩器,心情不好的時候甩她一巴掌。記憶裡的母親從未對她像對弟弟一樣笑過,哪怕是對一隻小狗,人們心情好的時候,還招呼它一下。
“你幹什麼打孩子?她是我帶大的,有本事來打我?”姥姥生氣的說道。
寅禮擔心的問:“陽陽,痛不痛?”鶴陽剛要回答,母親毫無表情的說:“她不痛,她的心是鐵的。”
鶴陽聽到後,“哼”了一聲,一臉絕望。
場面非常僵硬,寅禮安撫了鶴陽幾句。他指著禮物說:“姥姥,那我們先走了,我這還有事,一會再來。”
說完他拉著鶴陽就要離開,畢竟這是長輩們的恩怨,小孩子確實不該參與進來。再說,他覺得,如果鶴陽再待下去,所有的怒火都會集中到她身上。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這姑娘性格什麼都好,就是遇上母親的事,就一根筋了。
鶴陽卻輕輕撥開寅禮的手,她低著頭看著地面。被打的那半邊臉已經開始泛紅,長髮也被扇的鬆散凌亂,眼淚在眼眶盤旋。
終於,她用很輕的聲音質問了母親一句:“你從小到大,有把我當成女兒看過嗎?”
寅禮握著鶴陽的手力道重了幾分。
這句話字字句句落在母親耳朵裡,她的臉霎時變得更難看。
“你好意思講?從小到大你喊過我一聲媽嗎?要是沒我,你喝風長這麼大?”
說完她使勁推了鶴陽一把,從門裡走出去。寅禮安頓好鶴陽,追出去。
院子裡終於安靜了。姥姥坐在角落,憐憫的看著鶴陽。
鶴陽擠出一個笑容,衝姥姥說道:“姥姥,我來看你了!”
姥姥抱著鶴陽,祖孫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問剛才發生的原因,很久,鶴陽才開口道:“姥姥,聽說您最近身體不好?”
姥姥拉著鶴陽的手,搖搖頭:“我年紀大了,六十多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
“您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我們醫院檢查檢查。”
“我最近幹活很累,走幾步都累。可能是腿不好的原因。”姥姥拍拍自已的腿。
鶴陽記得小時候姥姥跟她講過,有一年夏天,姥姥在院子裡乘涼睡覺,有一條蛇從菜園裡爬出來,咬了她一口。那段時間,她疼的站不起來,生生扛了很久,才可以站起來走路。
鶴陽心疼的摸了摸姥姥的腿。姥姥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說:“來,我有好吃的給你。”
鶴陽扶著腿腳顫巍的姥姥,走進屋子裡。屋子裡的陳設幾十年都沒有變過。巨大的相框掛在牆上,鶴陽看到了小時候的媽媽,憨厚趴在地上睜著大眼睛的弟弟,也有年輕時候的父親。
姥姥掀開木櫃蓋子,這是老式的面櫃,小時候鶴陽總趴在櫃子旁,那裡面盛滿了好吃的。而現在她已經長高了,輕易就可以將櫃子裡的東西一覽無餘。
姥姥從櫃子裡掏出兩個紅豔豔的蘋果,笑意盈盈的遞給鶴陽。
“一個給巖巖。”
鶴陽聽到這許久沒有再聽的名字,有些陌生。她沒有告訴姥姥,許巖早就改名了,現在叫寅禮。
“姥姥,給我什麼好吃的?”寅禮掀開門簾走進來。
“諾,姥姥,他來了,你自已給他哦!”鶴陽靠在櫃子上,一隻手拿著蘋果啃了一口,一隻手指了指寅禮。
“從小看你倆長大的,以後不許吵嘴哦,有事找姥姥。”
寅禮低頭笑了。鶴陽則拉著姥姥的手腕撒嬌“知道啦,姥姥!我們才不會吵架呢。”
因為姥姥不願意去鶴陽上班的醫院做檢查,她覺得就是腿的緣故,小毛病而已。鶴陽也勸不動,於是她打算買點藥寄給姥姥。
“我看著阿姨坐公交車走了,應該沒事。”寅禮小心的提了一句。
“謝謝你,寅禮,因為我們家這點事,總是麻煩你。”鶴陽說道。
“沒事的!臉還痛嗎?”
“早就不痛了……”
是的,這麼些年都過來了,那些傷痛她早就慢慢忘記了。流過血的傷口已經慢慢癒合,留下一道道瘢痕,只是偶爾看到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