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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萬府
今天不上朝，下值之後，萬安剛到家就被兒子臭罵了一頓。
“你瞧瞧，你這為老不尊的貨，乾的還是人事嗎？”
“閒的沒事花大筆錢，給我找了三個爺爺一個太爺，這也就罷了。萬通那臭小子還典當瞭如此多的現銀走，弄得幾處店鋪都沒法運轉了，我還得舔著臉去外面借錢來補你的窟窿！”
萬翼氣的來回走動，數落著老爹的不是。
坐在那也有些氣餒的萬安小聲嘀咕：“這不是想趁著皇長子剛誕生，與貴妃打好關係嗎？”
一聽到貴妃二字，萬翼更上頭了：“不說這個到還好，你瞧瞧你乾的事，家裡僅有的積蓄又給她送進宮去了。我要是你，我寧願去巴結周太后。”
“周太后的兄弟都封的伯侯，萬貴妃她爹也就是個千戶，就這一點便能看出後宮的地位。你個死老頭下錯注，會連累你兒子我的，你懂不懂啊！”
誒，萬安也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本來就是有賭的成分，沒想到萬通那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兩家結成親家後，按理說應該互相扶持才對。
可那萬通怎麼對自己來了個釜底抽薪，將家裡所有存銀全部都套路走了。
沒錯，在萬安看來就是自己被套路了。
以為萬通再惡劣，充其量就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紈絝，你就是一天輸幾十上百兩銀子，也不可能傷筋動骨。
可誰能想到，自己才給王掌櫃說完場面話，他就真的把全家的東西拿來典當了。
“你瞧瞧，萬貴那老頭也病倒了。弄得我們家現在進退兩難！我都要被你個糟老頭氣死了！”萬翼說的上頭，憋紅了臉。
雖然萬通不見了，但那些東西卻都在自家的當鋪裡。
現在兩家認了親，萬貴氣的病倒了，弄得萬安和萬翼都如坐針氈。
東西拿去退給萬貴吧，但錢收不回來，萬通失蹤了。那錢可是他們萬家數年來京城的全部盈餘了，可不是說捨棄便捨棄的小數目。
要說東西現在不去退吧，那你兩家的親都已經認了，萬貴病倒了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這樣朝堂上的肯定有人說閒話，面子上也掛不住。
所以現在萬安和萬翼父子倆，對萬通恨的咬牙切齒的。
進退兩難吶。
“老爺，有宦官來說要傳聖旨！”門房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稟報。
聖旨？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立馬有些惶恐。
什麼聖旨非要到家裡來傳？
這裡是京城，又不是多遠，自己父子二人都是在朝為官。
一般傳聖旨都是在崗位上就傳了。
不會是要查抄家產吧？在朝為官哪裡有屁股特別乾淨不怕擦的呀，想查怎麼都會有髒可查。
“對方可有帶兵？”萬安急忙問道。
“沒有！”門房回道。
“可有錦衣衛或者東廠番子？”
“都不曾看見，只來了一個宦官！”
啊？只有一個？為何到家裡來傳聖旨。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父子二人忐忑的出來迎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奉公守正人臣，以盡……萬安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學士。”
那宦官讀完聖旨後，笑嘻嘻的對萬安父子說道：“萬大人，恭喜恭喜啊！”
詹事府少詹事，是正四品的官員，等於萬安連升了兩級。
“這……謝公公。”萬安雙手接過聖旨，一臉的懵逼不知所措。
這官，升的糊里糊塗啊。
明朝官員的考核，可以簡單理解成3年一考核，政績斐然的升官，政績平平的不升不降，如果幹的不好，就會被罷免。
可萬安是天順二年升到翰林院正六品侍講，歷經2次考核後，6年之後才升到學士。
去年的京察考核，自己不升不降，按理說還要等2年才能再次有升遷的機會。
可這才過了一年，自己就產房傳喜訊——升了？
“公公辛苦了！”萬翼見自己老爹滿腦子問號，只得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同時一顆金豆子非常自然地滑到了這宦官手中。
“嘿嘿，萬大人客氣客氣了！”那宦官笑意濃了幾分。
萬翼才問道：“不知者聖旨，是哪位內閣大人的意思？”
朝堂之中派系林立，不問清楚了怕踩坑，有時候升官都不見得是好事。
這宦官拿了好處，小聲的說道：“這是皇上的意思。二位大人，小的告辭！”
皇上？
父子倆送走傳旨宦官後，面面相覷。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剛才在房中的爭吵。
就在不多時的剛才，萬翼還埋怨老爹萬安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抱大腿都抱錯人了。
這打臉來的太快了吧，也太突然了，沒有一點點心理防備。
萬安表情萬分古怪，緩緩說到：“我昨日才將禮物送到貴妃宮中，今日竟然就……”
咳咳，萬翼捂著嘴假意咳嗽，耳根都紅了大半。
詹事府啊，這可是幫皇帝皇子處理內務的地方，非皇帝信賴的人不可入。
認了萬貴妃當姑姑，結果顯而易見。
想過這可能是根大腿，但萬萬沒想到，才1日之間，就連升了兩級？
不說萬安這個老爹了，就是咄咄逼人的兒子萬翼此刻都懵逼的不行。
他不禁在心中發問：萬貴妃這麼厲害？
“兒子，現在怎麼辦？”萬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萬翼想翻個白眼，你這是變相的數落我麼？
見到萬翼沒有回答，萬安喃喃自語：“現在是不是要……”
“爹！我覺得現在先別急著高興。”萬翼說道。
“啥？你剛才說啥？”萬安抱著聖旨，對萬翼的話彷彿大為驚訝。
“我說我覺得……”萬翼皺了下眉頭，不知道老爹是不是太高興有些傻了。
萬安搖頭道：“不對，是這句開頭！”
“額，我說爹，我覺得……”萬翼還沒說完。
就看見萬安癟了下嘴，眼睛紅著說道：“自從你考中進士以來，已經10年沒叫過我爹了！”
“額……”萬翼心說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在意這些細節。
頓時氣的有些牙癢癢，罵道：“你個老官，給你臉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去看看我太爺！把人家御賜的東西還回去才是上策！”萬翼說道。
“啊？這樣一來，我萬家豈不是傾家蕩產了？”萬安還有些捨不得。
萬翼沒好氣道：“哼！只是點現銀而已，不過一個數字爾！交好了貴妃一家，你升官了，兒子我是不是也該動一動了！”
聽到兒子這話，萬安才反應過來。
京城內外，哪個朝臣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
這些人每年花多少錢打通關係，結果都不能說盡如人意。
而自己家僅僅靠與貴妃同姓，便能青雲直上。
2萬兩白銀，不，前後接近3萬兩，說出去是挺多。
但自己家可不是一個人在朝為官，還有兒子萬翼呢，等於花一份錢辦兩個事。
想通了這一點，萬安也不再糾結。
哪怕現在天色不早了，也是讓僕人趕緊準備禮品和萬通典當的物件，好一起帶去探望病重的萬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