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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片世界全然漆黑，隨即一道亮光緩緩在視線內愈發清晰。
“這是死後的世界嗎，天堂還是地獄……”
他喃喃自語著，卻還是不由渾身打了個哆嗦。
“冷……”他牙齒打著架，整個人又開始了抖動。
“蘇志，去給這個孩子端杯熱水、拿條毯子來，上廚房去準備點東西。”
“好的，家主。”
耳邊隱隱傳來兩個男人的交談聲，他猛地一下將眼睛完全開啟。
從沒見過這樣寬敞的大廳，他被人弄躺在了大廳的一張長沙發上，一下坐了起來，從沙發上跳了下來，但是由於太過虛弱沒站穩一下又摔倒在地。
“孩子，別亂動！你剛剛命都差點沒了，身體還很虛弱。”
剛剛那道吩咐人的聲音緩緩靠近了過來。男孩一下站起了身，手足無措的看著來者。
他滿臉通紅目光閃躲的低下了頭，憋了許久才開口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說道：“謝謝先生……我不是故意弄髒你家的沙發的……我馬上離開……”
蘇緣微微一愣，目光不經意往沙發上一瞥，這才發現男孩躺在雪中溼漉漉的衣服早已讓沙發溼了一片。
他注意到眼前的男孩看上去十分的惶恐的模樣，還在不住的顫抖著。
“孩子，你很冷吧。剛給你接來只是簡單急救和心肺復甦了一下，回來暖氣都還沒開，今天人手都不在，平時留家裡那些人都去醫院看護我兒子了。”
蘇緣平緩溫和地說道，陳江低著頭顫抖的身體頓了一下，隨即迅速的不斷搖頭。
蘇緣上前一步，脫下了戶外雨雪天專用黑色長袍，輕輕的披在了陳江身上，然後輕輕捧住他的臉讓男孩抬起了頭。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聽你的口音似乎是南方人。”
陳江目光失神了一般，看著眼前面相威嚴、額上佈滿皺紋，但卻表情柔和的男人，明明對方只是簡單的關心，但卻讓一股說不清的酸楚堵上了心頭……
蘇緣盯著他的眼睛，感受到了陳江情緒上的波動，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身後走來的蘇志打斷。
“家主，吃的搞好了，這是水。”
蘇緣點了點頭，轉身接過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遞給了陳江。
“家主……”蘇志附到了蘇緣耳邊輕聲低語了什麼，蘇緣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目光有些凝重，旋即便轉過了身，“換個地方講。”
兩人背對著陳江走出了大廳來到颳著雨夾雪的門外，蘇志一轉身合上了門。
……
陳江靜靜地站在偌大的別墅正廳，一動不動的待著。
他早已習慣別人講話到一半便將他冷落到一旁，他很早就沒指望除了在家鄉的其他地方能有人真的在關心自己。但他很乖，在這小小的年紀大多孩子都在父母的保護下亦或開朗活潑又或者能有屬於自己的一份快樂，他卻有著一種不似常人的沉悶和穩重。
記得有一天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在和小夥伴玩耍的時候，將在一旁羨慕看著的他拉進人堆，並分一個棒棒糖給自己。
然而小孩群卻有一個穿著帥氣的男孩在遊戲中直接翻臉不和他一隊，還喊來了一群家長。
大人們將他衣領拎起來狠狠丟出了幾米遠，還輪流扇了他好幾巴掌。
“哪裡來的野孩子！”
“渾身這麼髒，衣服爛成這樣，是沒有家長管教嗎！”
“跑來這帶壞我們孩子的，都是你們這種不在學校讀書的！”
“……”
他那時的情況不比現在好到哪去，就幾乎昏厥的躺在草坪的垃圾堆旁，奄奄一息。
從僅剩的視線中，他看到那個拉著自己要一起玩耍分自己一根棒棒糖的女孩子正兩隻手害怕的抓著自己媽媽的裙子，將臉嚴實的埋在媽媽懷中，不時會偷偷用不忍的目光瞄向自己，從剛剛被來勢洶洶的家長一把拎起來扔飛的時候，他就看到她被嚇懵的表情，嘴唇不住的顫抖。
“媽媽……為什麼叔叔阿姨他們要這樣罵他打他……”
“害。”
母親沒說話，只是長嘆了一口氣，輕輕撫了撫女孩的頭，她是這群大人中唯一沒有動手動嘴的人。
“你醒醒，醒醒！”
虛弱的他感覺有人在拼命搖晃著他，可他真的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
“媽媽，他是不是死了……”
女孩的聲音忽然夾雜著哭腔，一下糊成了一片，抽噎著然後哭出了聲來。
只聽母親連忙安慰著女孩，陳江感覺到有人手忙腳亂的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坐著，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子，然後拍了拍他的臉頰。
“孩子，醒醒，不要睡過去！”
那位母親聲音關切交集地低喊。
“芸兒，把礦泉水拿過來，快！”
女孩的哭泣聲還在斷斷續續，遠了一下又很快靠近，緊接著，陳江無意識間，一股冰冰涼涼從他臉上淋下，他的眼皮猛地一跳，手伸起來護住了頭。
“他還活著，芸兒，把他頭扶住稍微往這靠一點……”
甘甜的水源被人輕輕喂入了口中，然後將頭微微向後一倒——
陳江睜開了眼。
“孩子，孩子。”
一雙大手在他眼前揮動，他猛地一激靈回過了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推到了沙發邊緣，失控一屁股坐了下去。
手上的開水撒了出來淋到了被凍傷的左手，他渾身猛地一顫，但很快平靜了下來，整個過程都一聲不吭。
兩個剛講完事情走進別墅的男人面面相覷，蘇緣的眼光尤其意味深長。
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坐在了陳江身旁，“孩子，今天看到你暈倒在虹橋那頭，都快被雪埋了，想必你現在是很累也說不了什麼話。”
“不介意的話，先在我這住下，我孩子生病了還在醫院，他年齡和你一般大隻有十來歲，他的房間你應該是剛好可以住的。”
“我現在要去醫院照顧我小孩了，你自己先呆在我這，餓了廚房已經備好食品、渴了水那也倒起來幾杯放涼了你拿著喝。”
他的目光閃過一絲歉意，“水剛剛那杯才開的，燙傷了沒，我先給你簡單處理下。”
“我小孩現在情況有些特殊，我沒辦法帶你一起去醫院，不然你是該做個檢查……”
“先生。”
陳江沙啞著聲音開口。
“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