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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
月華西移。
有人在病房裡睡得呼呼響,鼾聲如打雷。
即便是在走廊外面,也聽得清清楚楚。
有人則是躺在走廊裡的長椅上,輾轉難眠。
袁聿哲想到這段時間林嬌嬌對自己的冷淡,甚至可以用冷漠來形容,不免又想到她的以前。
林嬌嬌剛剛跟著其他家屬一起到小楊村的時候,看到這裡兩面是山,一面靠海一面是沙漠,登時就尥蹶子了。
先是跟送他們過來的卡車司機吵了一架,而後就扒在車上,說什麼也不肯下車,哭著鬧著要回去。
開玩笑!
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不能被外人知曉的那種,怎麼可能就這樣放她回去!
放她回去,就等於暴露了整支部隊的行蹤。
就是他們這些在這裡待了快半年的人,如果要離開,還得提前半個月打報告呢。
得上頭批准了,才能離開。
一路上全是關卡,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有通行證才行。
管控的十分嚴格。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讓林嬌嬌回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
男人深思熟慮過後,衝到卡車前,二話不說,把林嬌嬌扛回了家。
如果他不那樣做的話,就算林嬌嬌自己摸回小林莊,也會被軟禁起來,直至他們這次任務全部結束。
他跟林嬌嬌把道理講清楚之後,這黑胖女人非但對他沒有半分感激,還責怪他,為什麼要把她弄到這鳥都不拉屎的鬼地方來!
兩個人鬧騰了很久,誰也沒能說服誰。
最後的結局就是:袁聿哲搬到了西屋住,林嬌嬌住在堂屋裡。
別說是過新婚之夜了,兩個人連看都不願意看對方一眼。
林嬌嬌嫌棄袁聿哲家裡什麼都沒有,把她騙過來就是讓她當保姆,當後媽,把家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他的想法很簡單:保住林嬌嬌的命,保住這個家,別讓家散了。
林嬌嬌剛來,只是不適應這裡的環境而已,等她適應了,一定會是個好妻子。
懷揣著對美好未來的期待,袁聿哲去執行任務了。
哪知道……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他受傷了。
受傷之後,林嬌嬌的所作所為,徹底寒透了他的心。
這個鐵打的漢子,在看到青山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後,第一次落下了眼淚。
他毫不猶豫的打了離婚報告。
如今再看,之前林嬌嬌的那些行為,根本就不配為人。
可是,這段時間林嬌嬌對這個家和兩個孩子的付出,讓他那顆枯死的心又有了期待。
已經乾枯的老樹再次冒出了新芽。
香香住院需要錢的時候,林嬌嬌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把錢掏了出來。
二百多塊錢!!
那可是一筆鉅款!
這件事,徹底改變了他對林嬌嬌的看法。
卻……
又不知道她這樣的好能維持多久。
患得患失,矛盾極了。
有時候,他真想拉住林嬌嬌的手,敞開天窗說亮話:林嬌嬌,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吧,別離婚了。
可他又擔心林嬌嬌這樣的表現是裝出來的,要不了多久又恢復原形。
一面是對未來生活的期許,一面是對從前壞生活的驚恐。
攪擾得男人心神不寧,遲遲沒有睡意。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窸窸窣窣,好像有兩個人。
“你確定那黑胖娘們兒今天晚上住這裡?”
“怎麼不確定!我親眼瞧著她騎上腳踏車進了鎮醫院!”
“我怎麼知道你看的準不準?萬一你看走眼了呢?”
“怎麼不能確定?!就她那兩百多斤的黑胖子,放咱們鎮上也找不出第二個!我怎麼可能看錯得了!”
“你沒看錯就行,傢伙帶了嗎?這婆娘可不好對付!”
“放心吧,都帶好了,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接著是一陣輕細的笑聲。
袁聿哲躺在長椅上,聽著兩人間的對話,全身的細胞都警覺起來。
他們嘴裡說的兩百多斤的黑胖子,除了林嬌嬌還有誰?
男人不動聲色起身,把被子捲成一團,放在長椅上,慢慢朝出口處走去。
將削瘦的身體緊緊貼在牆上,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我跟你說,這醫院可是上了鎖的,咱們沒鑰匙,怎麼進去?再說了,病房裡還有其他人呢,萬一別把人吵醒了,看見咱們的臉,那是要吃槍子兒的!”
“去你的!早就打聽好了,病房裡是有其他病人,但黑婆娘的病房裡就他們一家人,她男人受了傷,還沒好呢,兩個小的,根本不經打,一腳踹飛一個,真不知道你在瞎擔心什麼!”
“鑰匙你別擔心,我帶你進去,根本用不著鑰匙,跟我走!”
接著,是腳步聲遠去的聲音。
袁聿哲身子緊緊貼在牆上,沒發出一點聲響。
兩人之間的對話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針對林嬌嬌而來!
男人悄無聲息退回到病房裡,動作靈巧如貓。
月亮隱入雲層,正是人兒睏意最濃的時候。
林嬌嬌身體肥胖,單人病床裝不下她,非要側著睡才能勉強裝下她。
女人鼾聲如雷,震得人耳膜疼。
兩個小的睡在同一張病床上,絲毫不受林嬌嬌鼾聲的驚擾,睡的嘛嘛香。
袁聿哲貓在病房門後,整個人幾乎貼在牆上,與夜色融為一體。
不大會兒,很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他急忙屏住呼吸。
兩個黑影從樓上的窗戶裡爬進來,順著樓梯下來,摸到香香的病房門前,鬼鬼祟祟往裡探看。
時間很晚了,這個年代並不是時時刻刻有電,經常停電。
所以,醫院到了後半夜除了手術室和急診外,其他地方的電燈都熄了。
兩個腦袋因為夜色太黑,摸索了好半天,才摸到病房的門把手。
輕輕轉動門把手,慢慢推開一條縫,藉著稀薄的月色打量屋裡的情景。
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這裡是香香的病房。
兩人都沒有說話,打個手勢,把門推縫推得更大。
聽著病房裡頭傳來的雷鳴般的鼾聲,兩人頻頻皺眉。
就沒聽過這麼響的呼嚕聲,能把人耳朵震聾了!
不過……
想到此行的目的,兩個人還是忍著震得耳朵疼的呼嚕聲,走進了那道門。
躡手躡腳朝鼾聲最響的那張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