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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奧利耶城的長老面目和藹地問著面前的年輕人。
蘭迪站在長老對面，被卡雅擄走的驚嚇還在影響著他，垂下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以至於長老問他第二遍的時候他才想起回答：“蘭迪。”
“蘭迪。”長老重複了一下他的名字，點點頭，“是個好名字。你從哪裡來呢？蘭迪。”
蘭迪不知道能不能在他們面前撒謊，也不知道如果對他們撒謊，自己會面臨怎樣的結果，於是模糊道：“離，離這裡很遠，很遙遠。”
長老的目光直勾勾地插在他的身上，似乎能把他看透。蘭迪嚥下口水，鼓起勇氣，禮貌地問道：“請問，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剛問出口蘭迪就後悔了，因為眼前的夫人身上突然冒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卡雅。”長老冰冷地叫住女僕，“你沒有跟他說明嗎？”
“或許是沒有說得足夠清晰，長老大人。”已經恢復平常女僕模樣的卡雅低下頭，略帶歉意地說道。
長老看了眼偷偷發抖的蘭迪，緩和下語氣說：“今天有客人在，就不懲罰你了。”
“多謝長老大人。”
卡雅說完，退回了她的位置上，安靜站立。
蘭迪的心裡已經掀起了狂風驟雨：什麼？她就是長老？盧琳夫人說的那位很危險的長老？不讓我們接近的長老？為什麼她要把我找來？她要我做什麼？為什麼是我？她究竟有什麼目的？我會死在這裡嗎？
“放輕鬆，孩子。”長老和藹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們城正在召集自願為神明獻身的人嗎？”
蘭迪小心地點點頭：“我看過那張告示。”
“很好。”長老調整了下坐姿，示意卡雅替蘭迪拿張椅子，待蘭迪坐下後，才繼續說道，“很可惜的是，我在報名的人裡挑選了許久，也只有一個人符合能夠獻身神明的條件，我們還差一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太明白……”蘭迪選擇裝傻。
看破對方心思的長老並沒有生氣，而是繼續勸誘道：“獻祭的物件並不一定需要是本城的居民，所以我擴大了挑選的範圍，而你，蘭迪，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符合的光芒。我們靠著神明的庇佑安居樂業，如今神明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又怎麼能恩將仇報呢，你說對嗎？”
蘭迪沒有回答，而是轉而問道：“神明怎麼了？”
聽到這個問題，長老似乎很疲憊地嘆了一口氣，精緻的妝容顯得她此刻十分柔弱，她說：“神明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大戰中受了傷，祂的力量一直在流失，祂需要人們最純潔最忠誠的信仰，需要這樣的人奉獻出自己，才能填補上那份空缺。”
她是我們的敵人，她和怪物是主僕關係，蘭迪不停地在內心提醒自己，這個人說的話都不可輕信，她的花言巧語正是她犯下罪惡的手段。
“您是怎麼知道神明受了傷的呢？”蘭迪問。
長老今天的心情似乎挺好，她耐心地回覆道：“我是奧利耶城的長老，是從千萬人中被神明選中的眷者，我守護至尊之梯，自然也就能與神明溝通。”
好像很有道理……蘭迪動搖了，很快，他又擺正自己，提問道：“您的女僕，究竟是什麼？”
“你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長老說。
長老的目光讓蘭迪的心一緊，可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生什麼。
只聽長老繼續說道：“如果你願意為神明獻上自己，那你的所有疑問我都可以為你解答。”
這是個非常具有誘惑力的條件。
蘭迪猶豫了，他確實有很多疑問，他離開綠洲城也是因為疑問。可是，為神明獻上自己，這個女人口中的神明，究竟是什麼東西，如果自己答應了她，會不會立即就會死去，這些也全都是疑問。
蘭迪默不作聲，長老也沒有催促，反而像在欣賞一件新奇東西一樣看著他。
“我可以……”
聽到這三個字，長老的眼睛開始笑起來，可彎到一半便又停住了——因為蘭迪繼續說道：
“先參拜一下至尊之梯嗎？”
維持住自己的淑女面容，長老微微頷首：“當然可以，你是個忠誠的信徒，神明會很樂意見到你。”
卡雅上前一步準備給蘭迪領路，結果長老卻起身叫住了她說：“我親自帶他去。”
卡雅識趣地又退了回去，待長老和蘭迪先走一步後，再跟在他們的身後，以便隨時聽候長老的吩咐。
從辦公區下來，走在劇院演出廳的環繞走廊上，蘭迪忍不住四下張望，這裡的華麗程度堪比教科書上世界最富饒的吉拉尼亞王國。當然，蘭迪也只見過書上的圖片，但光是圖片就已經讓他們當時在課堂上驚歎了好久。
“喜歡這裡嗎？”長老問道。她見蘭迪似乎很有興致的樣子。
蘭迪回過神來，正色道：“我只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看起來就很高貴的地方。”
長老笑了笑：“這都是神明給予我們的恩賜。神明無時無刻不在庇護著我們，所以我們才會在神明需要我們的時候義無反顧地獻上自己的力量，我相信你也一樣。”
“我……”蘭迪沉默了。如果當初在綠洲城，也有人願意獻出自己，維持至尊之梯，自己的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去……不對，不對！蘭迪想起十二曾告訴他的知識——至尊之梯只是神力的外顯形態，真正起作用的是核心！如果說用人力就能填補空缺的話，萊的備用核心又從何而來？
不，隊長說過，盧琳夫人反覆告誡我們不要對上長老，說長老是萊的一位故人，那麼長老真的是敵人嗎？如果果真如此，盧琳夫人給我們的備用核心，也是用這樣的方法，用人去製作的嗎？那麼盧琳夫人，那麼萊，和長老有什麼區別？
蘭迪迷茫了——太多的問題糾結纏繞，大腦像是失去了邏輯能力，究竟誰的話語能信，究竟該怎麼決定……
長老把蘭迪的變化看在眼裡，輕勾嘴角，依舊走的氣定神閒，不緊不慢。
……
“我們到了。”
長老的聲音喚醒了還在渾渾噩噩的蘭迪。蘭迪抬起頭，看到的是熟悉的至尊之梯，灰黑色石塊的臺階螺旋而上，閉上眼，微弱而又嘈雜的風聲正從核心傳來。根據訓練的經驗，這裡的核心確實時間不多了。
蘭迪又往前走了兩步，跪在至尊之梯前低頭禱告起來。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想禱告些什麼，只是覺得這樣做能夠讓自己的大腦稍微清醒一些，他現在需要思考。
雙手合十，低下腦袋，長時間未修剪過的頭髮擋住了蘭迪的表情。長老和那個怪物女僕正站在身後，有他們在，我是不可能有逃脫的機會的。有沒有什麼能夠成為一個突破點，或是能夠為我指引的線索，有沒有這樣的事物被我忽略了……快速在腦海裡回顧之前發生的一切，蘭迪回想起了那個畫面——一股颶風憑空出現，帶著清脆的聲音，它輕鬆地將那怪物的翅膀碾為粉塵。
那是什麼力量？來自哪裡？是幫助他們的嗎？連著三個問題在蘭迪腦海裡過了一遍，蘭迪睜開眼睛，決定搏一把——如果那股力量真的來自他們的友方，那麼它一定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再次出現。
站起，轉身，蘭迪坦然地看向長老，後者正在等待他的答覆。
“我願意為神明獻上自己。”蘭迪說。
長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一定會的，你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蘭迪也露出開心的笑容問道：“長老大人，請問我們的獻祭儀式什麼時候開始呢？”
“神明的力量每天都在流失，我們不能拖延，所以儀式時間就在明天晚上，到時候你和另一個好孩子會一起成為人類的驕傲。”長老很開心，並走上前擁抱了一下蘭迪。
“謝謝長老大人。”蘭迪看不見表情地說。
旅館裡——
“怎麼樣？今天有人來接頭嗎？”十二剛下樓就逮住了路過的管理員。
管理員搖搖頭：“還沒有，有人來的話我會通知你們的。”
如果昨天的那股力量真的來自援兵，究竟會是哪一尊大神呢？十二昨晚睡前再次把自己知道的萊的成員都挨個想了個遍，可惜沒有一號人物是能匹配的。
“別太擔心，既然對方是來支援我們的，那一定是有足夠的底氣。”管理員安慰道。
十二有些心累地用胳膊撐著牆站著，說：“我不擔心來幫助我們的，我是擔心蘭迪。如果那個長老真的拿他去獻祭了……”
管理員也沉默下來，看樣子他們得抓緊行動才行，可為什麼那位神秘又強大的援兵到現在都還不與他們會合呢……
旅館對面的咖啡裡，一位身穿深色長裙，手臂間掛著一條黃色流蘇披肩的年輕女士正在品嚐店員給她推薦的招牌咖啡。只見她喝了一小口後皺了皺眉，把杯子遠離了些，似乎不太接受這味道，墨色的波浪捲髮尾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晃動。
她的手邊放著一本半指厚的書，封面上寫著《星空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