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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了大半個月的長安城落雨了。
正是夏季暑氣最重的時候，這場雨的到來簡直彷彿是天降甘霖一般，讓人恨不得衝進雨裡去跳躍歡呼。
與純粹歡喜的凡人不同，白鏡從這場雨中，還看到了一絲迫切與期待的意思。
他知道，有龍前來赴約了。
事實證明，白鏡還是低估了龍族對於功德和信仰的渴求，也小看了他們的效率。
真龍出行，必有風雨相隨。
如果是平時，敖光早就會在雨雲聚集的一瞬間就將之驅散，防止它們干擾到人間時序，但他一來早已多年不曾踏入人間，二來此刻又懷揣著一顆激動的心，一時不察，再施法就晚了。
敖光駐足片刻，他向來謹慎慣了，難得出了一次紕漏，不由得警醒了三分。好在，他已踏足人間，玉帝也不會輕易將目光投注下來，就算真察覺到了，他們此刻也不會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而翻臉。
但，終歸還是大意了。
敖光想著，收斂了情緒，抬步向前方的巷子走去。
白鏡已撐著傘，在那裡等候多時。
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匆匆而來的龍君又匆匆離去，同時帶走了那一大片雨雲，只是他的懷裡好似多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
那是一份契約文書，雙方都用神魂立的誓，絕無毀約可能。
現在，龍君要忙著趕回去通知焦急等待在水晶宮的兄弟們了。
哦，不能忘記還要挑選合適的主持人出來，具體的方案白鏡都發在他的手機上了。
敖光還豪氣地買了一整箱手機，都是準備送給自家子侄的。
不愧是龍族族長，就是有錢！
白鏡躺在用靈石鋪成的大床上，笑得格外滿足。
雖然硌，但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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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情況如何？可都談妥了？”
敖光一回宮，就被等的團團轉的三個兄弟圍了上來。
“本君親自出馬你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還不快坐好！都是一海之君，如此慌張，成何體統。”
摸了摸頜下蓄著的長鬚，敖光笑眯眯地欣賞了一會兒弟弟們委屈巴巴又不敢反駁的模樣，這才掏出契約書來，在他們面前好不得意地晃了一圈，滿意地得來一陣此起彼伏的讚歎聲。
“這下就好了，但願這法子真能積攢人道功德，到時候一定要讓……為當年的欺辱付出代價！”
“不錯，他一直利用我們為他鎮守邊疆，轄制四方聖獸與上古遺族，偏偏又一直打壓我們，真不當人子！”
說這話的是南海龍君敖欽與北海龍君敖順。
他們二龍統帥的領域作為銜接南明不死火山*與北冥海妖域*的兩方海界，同時也是這些年三界中起戰事最頻繁的地方。
他們兩家中，也是死傷小輩最多的，所幸龍身雖毀，龍魂猶在，如今都被安置在化龍池中休養。
只是近年來化龍池靈氣日漸衰微，唯恐家中小兒不利，因此，他們也是為此十分憂愁。
這也就是為什麼從敖光那兒聽說了天氣預報之事後，他們這麼激動的原因。
至於他們口中的那個“他”不用說，自然就是如今天上那位看似日日酩酊大醉，將權利都交付於瑤池金母娘娘，自己卻不大管事了的玉帝，昊天。
敖光是應該慶幸昊天此時的糊塗模樣的，否則他此番的天宮一行必然不會這麼輕鬆，只丟擲去一些不痛不癢的條件就能達成自己的意圖。
只是……他又想起當時他叩首問安後，那道刺得他渾身發涼的目光，他的心裡就還是不大安穩。
好在，這份契約書上他只簽署了自己的名，若是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死他一個就死了，能保全族人也算應當。
只不過，若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步，那龍族恐怕也只能徹底背棄東方，舉族投奔靈山了。
想到這，敖光眼神晦暗地看向了敖閏，他家老三，智計謀算不下於他，到時候就全靠他來安撫族人了。
接收到自家大哥投遞過來的訊號，敖閏皺了皺眉，在他得知大哥決定隻身赴約的時候就大概能猜到一些敖光的想法，只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捨棄手足的事情，因此在這件事上也只有他一直投的是反對票。
可惜，攤上了兩個腦子不好使又滿腦子報仇的兄弟，他又不好多說顧慮，只能由得敖光一意孤行。
但願此事順遂，龍族不滅。
敖閏嘆息了一聲，想到了另一個關鍵問題，於是他問道：“兄長，之前你說那屍魔有玄門庇護，此番上天你可有遇到老君？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太上老君，太清道德天尊的身外化身。
一個全洪荒都知道的秘密。
聽見敖閏的詢問，敖光仔細回憶了一下，這才突然察覺到，一向不愛出門走動，哪怕開朝會也總是耷拉著眼皮假寐的太上老君今天居然也出現在了昊天私底下接見他的凌虛殿中。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今日上天時，老君竟然也坐於殿中。他見我時還笑著看了我一眼，當時昊……那位沉吟不語之時，老君還道‘若為民生計，也是好事一件’，倒像是……有幫忙促成此事之意。”
敖光越回憶，越是覺得太上老君當時的態度隨和，真有幫襯的意思，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心中霎時激動起來。
“不會有錯！老君說完後這事就成了！”
“若有玄門斡旋，此事何愁不成！說不得……說不得三侄兒屆時也能歸家……”
彷彿熱忱的心突然被一陣涼水潑滅了一般，敖光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僵硬在了那裡，而方才說話的敖順此刻也自知失言，臉上訥訥，趕緊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另外兩個哥哥。
“……好了，你渾說什麼呢，我們趕緊商量一下那什麼預報主持人的人選吧！”
“對對對，大事要緊，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
是啊，早晚會有那麼一天的，敖丙我兒，為父一定會帶你回家的。
為何當年封神劫起，所有身死之人都有魂靈尋親的過程，唯獨他的嬌兒沒有？
為何他人只能封神一次？只有敖丙能在死後被封，劫後卻又能再封一次？
還有那個！將那殺星哪吒引來的，跳過龍君由玉帝親封的巡海夜叉李艮！
玉帝親封！
箇中內情，他不是沒懷疑過，也不是沒鬧過。
可是，當年龍族式微，他不能為一己之私拖全族落進泥潭，於是他忍耐，蟄伏，結交四方，態度曖昧，甚至親手將么女送入西方苦修。
這才換來——平衡——二字。
可是，他不甘心吶！
兒啊，兒啊！
你本能回鄉，本可回鄉啊！
“唉……”
彤華宮中，獵獵長風起，吹去了華蓋星君曾經的驕矜和任性，只落得滿地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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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境大赤天。
此刻的八景宮中有別於平日的寂靜清冷，依稀傳來幾道呼聲，夾雜著誰人陰陽怪氣的大聲嘲諷。
老子看著自家老么看見自己終於在遊戲排行榜上超過了自家老二之後立刻活蹦亂跳起來的欠揍模樣，一邊為通天默哀，一邊面無表情地用蟠龍扁拐往八卦爐裡捅了捅火。
“你們看到那個小傢伙做的關於‘天氣預報’的方案了嗎？太上對這事很感興趣，還親自去幫敖光說好話了。”
然後半天沒見人回話。
最後還是元始打出了新分數，在排行榜上牢牢把通天又踩了下去之後，才勉強從遊戲的世界裡拔出頭來，給了自家兄長一點面子。
“昊天不在意？”
老子看著兩個不成器的兄弟，抽了抽嘴角，想了想還是說道：“本來是不在意的，不過現在有點想法了。”
此刻通天也起了點興致，他問道：“那個小妖怪在八十一難中佔了一劫，這是天道定好的，昊天不會傻到這時候動手吧？”
“那不至於，但他可以利用大勢，把命運撥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就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
“嘖。這可不行，我看了那個小妖怪的計劃書，他後面還準備出好多有意思的遊戲呢！元始，要我說，你還是快讓雲中子下山吧，我看他在人間混得可比跟著你在崑崙山上待得發黴好多了。或者放我出去，只要能和西方對著幹，我保證不去惹別的事。”
通天抱怨著，也不忘嘲諷仲兄幾句，出乎意料的是，元始竟也沒多反駁，反而順著他的話頭垂目沉思了起來。
“……未嘗不可。就看在你又輸了的份上。”
高潔慧清的天尊如此說罷，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啊！！可惡的元始，你有本事別氪金買道具啊！”
“可是，為什麼不？我有靈石，你沒有。我徒弟有手機，你徒弟沒有。就連你手裡的這部，不也是我好心送你的嗎？”
通天：！！！你說得好有道理！（宇宙貓貓震驚.jpg）
“我現在就給無當傳訊息！！！你給我等著！”
而另一邊，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就是突然又失去了存在感的老子心酸地抱緊了自己的八卦爐。
他何德何能，怎麼偏偏攤上這兩個冤家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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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連著打了幾十個噴嚏的白鏡拿上終於寫完的天氣預報最終方案，興高采烈地就往皇城跑。
龍族現在的境地尷尬，龍君不方便直接出面與人皇談事情，但是在靈視機上開闢新頻道這件事總歸是繞不過人間帝王的，因此白鏡拍拍胸脯就自覺攬下了這件事。
反正他相信像二鳳這麼有報復，有理想，有野心的皇帝，是不可能拒絕這種送上門的餡餅的。
“陛下陛下陛下——！我來給你送政績wei he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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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南明不死火山：羽族的祖地。
2·北冥海妖域：妖族殘部聚集地，目前由妖師鯤鵬統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