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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音當天晚上沒有再去找容景,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耳機裡迴圈播放著《愛麗絲夢遊仙境》,但她依舊睜著眼睛沒有絲毫的睏意。
而此時,病房的容景坐在鋼琴旁,他的目光時不時的朝著門口望去,像是在等什麼人。
“匹諾,她今天是不是不來了?”
“主人,這邊可以為您查到阮音小姐的全部資料,您是否需要?”匹諾機械的聲音響起。
即使容景從不教他人類的感情,匹諾也能暗自揣摩主人的意思。
主人在等她。
容景沉默了一會,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的溫情,但卻很快就消失不見:
“算了,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
“主人,匹諾不懂您的意思。”匹諾綠色的眼睛滿是疑惑,資料在他的體內不停的運轉計算著,但卻一直得到無法識別的字樣。
匹諾感嘆,人類的感情果然是很複雜的。
容景低著頭,光影遮住了他半張臉,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鍵中流轉,依舊是那首讓人聽不出悲喜的《生命狂想曲》。
他曾經是人人驚歎豔羨的天才少年,他擁有富裕的家庭,恩愛的父母,以及在人工智慧領域不可掩蓋的天賦。
也許是天妒英才,十二歲那年出車禍,神經壓迫導致雙腿癱瘓。
從此那個滿眼傲氣的天才少年眼底再也沒了光。
所有的光環在一夜之間消失,父親和母親接受不了自己天才一樣的兒子就此隕落,於是便含淚把他丟到醫院裡。
她們想再生一個,妄圖再次創造一個新的容景。
於是容景有了弟弟。
八年裡,他們從未看過他一眼,甚至他的弟弟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哥哥。
醫生說,容景活不過二十六歲,這麼多年裡,他都是一個人,生活沒有沒有一絲的起伏,沒有特別開心的事情,也沒有不開心的事情。
他每天很平靜,平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匹諾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人工智慧,也是全球最先進的擁有DR晶片的智慧機器人。
遇見阮音,就好像是平靜已久的小譚裡扔下一塊石頭,濺起一簇水花和陣陣漣漪。
但一個隨時都要死掉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擁有朋友呢?
一個被親生父母放棄的人,又怎麼配擁有溫暖呢?
**
*
沒有聽到鋼琴聲的阮音一夜無眠。
她早早的就出發去花店,外公最喜歡百合,如果他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窗戶前的花束,一定會很開心。
因此,阮音每天都是在他的病床前擺放一束百合花。
花店的店長認識阮音,一見到她就熱情的打著招呼:
“阮小姐,早上好呀,今天還是像以前一樣要一束百合嗎?”
“嗯。”
“給,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最新鮮的哦。”
阮音拿著花走出花店,卻看見門外迎著陽光盛放的向日葵,她的腳步停頓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張英俊的臉。
店長看出了她的愣神,笑眯眯的走上前:
“阮小姐是喜歡向日葵嗎?你每天都過來,算是我的VIP老顧客了,這是今天早上最新運過來的向日葵,我送給你一束吧,阮小姐,向日葵配白雛菊,很漂亮的。”
店長熟練的包好向日葵花束遞到阮音面前。
“謝謝。”
她微笑著接過,漂亮柔嫩的指尖輕輕的觸碰向日葵的花瓣。
明媚的黃色向陽而生,溫暖而又有力量,就好像是綻放的生命,在看到第一眼,她就想送給那個人。
但當阮音走出花店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沒有理由送給他,因為她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回到醫院,阮音像往常一樣將自言自語的跟外公說話,給他擦拭身體,然後聽醫生彙報他的情況。
“阮小姐,老爺子的身體正在好轉,相信不久之後就可以徹底的清醒過來了,但是您也知道,他的身體已經不能手術了,只有保守治療……就算是醒過來,老爺子的身體也沒辦法挺過三年。”醫生的語氣沉重而又悲痛。
“我知道了。”
阮音冷靜的接過醫生手上的化驗單,十四歲的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她看起來很冷靜,殊不知面上越是平靜,內裡越是悲痛。
“我外公手上的留置針今天該換新的了,他的腿上出現了浮腫,您看是不是可以調整一下藥物的使用,我外公他長年健身,要是看見自己的腿……會很難過的。”
“好的阮小姐,您說的這點我們會注意的,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發生變化,藥物也一直在調整。”
醫生走後,女孩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的掉落下來。
僅僅只有三年嗎?
她吸了吸鼻子,她伸手擦拭眼角的淚水,漂亮的眸中閃過一抹堅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拿起手機撥通家裡的電話。
“爸爸,我想休學,留在這裡陪外公。”
“小音已經決定好了嗎?明天爸爸就讓人給你辦休學手續,你想留在那裡多久?”
江傲天知道自己的女兒跟她的外公很親,她想待在老人身邊盡孝,他有什麼理由不支援呢?
“小音想休學幾年?”
“三年。”
只聽‘啪’的一聲,電話那邊傳來一身玻璃碎裂的聲音。
“爸爸,那邊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就是聞燼打碎了一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