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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他和那個女孩兒結婚了。在這個時代倒也是正常的。
他結婚時我也去了，充當了臨時司儀。畢竟他們也沒有家人了，當然也沒幾個朋友。
那時，許盛說要把命都賣給我。我也把他當成了兄弟。
他給我介紹了那個女孩兒，叫何靜雪，像名字一樣是個極文靜的人，不愛說話。總是淡淡的笑著。
眼裡都是許盛，應該就是愛情吧。
父親說，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朋友的。
可十七八歲的少年怎麼會沒有朋友呢。
又過了半年，我也算升了職，開始管理乙級島嶼的稅收。他也跟我一起升了職，管理起了之前的丙級島嶼。
你看，生活就有了希望。新婚燕爾，升職加薪，多好。”
李明德說到這裡時緩緩閉上了雙眼。似乎是陷入了回憶，繼續講述著。
“又過了兩個月，到了年關，我做為少族長自然是要提前回去的，於是便把這裡的事交給了他。”
李明德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但依舊繼續說著。
“那時，他負責的島上稅收出了問題，需要他去處理。應是天冷，本就身體不好的小雪染了病。
許盛也連忙去買了藥，像往常一樣，囑咐她按時吃藥，自己就離開兩天，很快就回來了。
小雪也是很乖，每天都按時吃藥。畢竟人世間的醫療水平並不高。小傷小病吃個藥就可以了。
可等許盛回來的時候，小雪卻已經病入膏肓，許盛連忙把她送到了醫院，等我收到訊息趕來的時候，小雪已經去世了。
許盛內心無比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從那以後，許盛就不再笑了。“
李明德眼角已經有淚水出現，他也沒有去擦，深深吸了口氣。
“我那時覺得，大概是人各有命吧，這老天爺不長眼啊。
年後沒多久，入了春，城裡好多人染了病，吃了藥也不見好。追查之下才發現是幾家藥店在賣假藥。
是李家一個支脈的族人開的。也正常，畢竟人世間能拿到藥品的，除了幾個大家族，也沒人有這樣的本事。
藥店裡賣的都是些日常用的藥，真假參半，反正人世間的知識水平並不高，製藥水平也是如此。
許盛給小雪買的藥就是在那裡買的，畢竟許盛有我這麼個李家的兄弟，李家人開的藥店，賣的藥，他當然是信的。
我和許盛連忙檢查了小雪吃剩下的藥。
假的。
我忘了那天我是怎麼離開的。
......
那些假藥害死了一個人。
不是老天爺有眼無珠，
不是命運弄人，
而是我李家的人，我李家的血脈族人，為了錢，賣假藥。
害死了我兄弟的妻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許盛。
我跑去跪在爺爺面前，親自領著一百輕神軍抓了那些人，燒了那些藥。
在他們城裡的家中，找到了許許多多的，賣假藥賺來的錢。
可小雪回不來了。
......
槍決那天，許盛來了。
他拉著那些被我查抄的賣假藥賺的那些錢。
一把把灑在他們面前，厚厚的堆積在他們身上，一把火點燃了那些錢。
然後許盛瘋了一樣撲在他們身上，撕咬這他們的血肉。
從那以後許盛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也許，父親沒有說錯，我們這樣的人也許真的不會有朋友。”
李明德緩緩轉身，整個人靠在了一邊的牆上。淚流滿面。
此時，買菜回來的許盛已經快要再一次消失在街角。
似乎是心有所感，突然停了下來，望了一眼這個窗戶。
靠在牆上閉目流淚的李明德不知道。
內心陷入沉思的李觀山也不直到。
“你說這是誰的錯。“李明德睜眼望著李觀山。
李觀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明德卻突然癲狂的指著檔案室的書架。壓低了聲音嘶吼著。
“是李家的錯，是他們的錯，是歷史的錯，是律法的錯。”
“是李家的錯，是我的那些族人不知滿足，是他們貪婪愚昧。
是律法的錯，是律法依舊存在著太多的漏洞，兜不住著人世間私慾的汪洋大海。
是天......”
李明德猛然止住了聲音。
無聲的抽泣著。
許久。
“老爺子編撰了律法，可依舊不夠，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人世間也沒有人能幫他。
老爺子說，他想了一個辦法，也許能做到。
但並不是最好的答案。”
“昨天，老爺子說你也許可以，
你可以嗎？”
李觀山依舊是沉默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但他卻也不忍心就這麼拒絕李明德。
李明德搖了搖頭，苦笑著，似乎是覺得自己瘋了。可這是他這麼多年聽到的唯一的答案。
李明德不希望這是個錯誤的答案。
“如果你有這個能力，你會去做嗎？”
李觀山雙手捂著臉，放下時，眼中一片清明。
“會。”
卻是隱藏在自我中善良的的力量壓制了虛偽。
聽到這個答案，李明德大笑著離開了，只留下李觀山一個人靜靜站在窗前。
夜晚，李觀山正躺在床上。
他的意識之中。
兩個身影在站在祭壇外。
智慧微皺著眉頭看向身邊的愛情說道：“我似乎感覺到你的力量在變化。”
“是情的力量。”
智慧頓時瞪大了眼睛道：“共情？這麼快。”
愛情沒有正面回答智慧的問題，而是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好。”
第二天。
李明德依舊來到了這裡。
望著那個在視線中緩緩出現的身影。
“他快走了。”李明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悲傷。
“我該去送他麼？”
就在他話音落下時，許盛沒有向以前一樣離開。
而是在路邊長椅上擦了兩個人的位置，緩緩坐了下來。
似乎是等待著什麼。
李觀山望到這一幕，整個人不受控的跑了下去。
等李明德追下來的時候，李觀山站著許盛的面前。
李明德猶豫了一下走到了李觀山身後，望著長椅上自己曾經的朋友。
許盛向著李觀山點了點了頭，又想著他身後的李明德笑了笑。
可李明德不敢去回應，低著頭微微挪動著。讓李觀山擋在了自己的和朋友的中間。
“你能，看到她，對嗎？”許盛的聲音有些顫抖。又有些磕磕絆絆。
好像是怕有人拒絕，慌忙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幫我們畫張像可以嗎？”
李觀山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去拿紙和筆。”背後的李明德似乎是找到了藉口。
飛快地跑開了。
“只畫我們兩個人的，可以嗎？謝謝。”
聽到這句話，李觀山似乎知道了什麼，眼中露出了一絲同情。
片刻後，他望著許盛身邊的虛影，又將視線微微下移，無奈的點了點頭。
李明德氣喘吁吁的返回，將紙和筆交給了李觀山。
整個人靜靜站在一旁。
看著坐在長椅上的許盛。張開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隨著李觀山在紙上描繪著。
一幅畫完成了。
長椅上，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微笑笑著，低頭看向身邊的妻子。
身邊，一個溫婉恬靜的女子，頭髮簡單束起。
一手挽著丈夫，一手放在腹部。
妻子的頭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視線微微下垂。
好像身邊的丈夫便是她整個人的依靠。
李觀山將畫交給了許盛。
許盛接過畫，放在身旁，似乎是和身邊的人一同在欣賞。
他笑了，身邊的人應該也是在笑。
不知過了多久，許盛將畫抱在胸前。
閉上眼，低著頭，顫抖著說了句，“謝謝。“
抬起頭時，看向一旁一直不敢說話的李明德，張口想要說什麼。
最後，卻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許盛將身體靠在長椅上，抬頭望著天空。
許久未動。
已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