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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鄰居?”齊歆沒跟上。手背上的疤痕發癢,他伸手撓了撓。
江愉辰:“就隔壁那個特別喜歡攔你的老巫婆。”
“沒啊。”齊歆眼睛裡一片清亮,不像是在撒謊,“她能和我說什麼?”
“而且人家姓王,不是老巫婆。”
“好。”江愉辰說。
齊歆忽然沒坐穩似的,整個人往旁邊仰了下。
江愉辰反應快,他從抽屜裡抓了一大把糖,還沒完全拆開就被齊歆懟了回去。
“……我沒刷牙。”
江愉辰:“……”
小時候身體虧空太厲害,齊歆早上起來偶爾會低血糖,江愉辰養了五六年都沒見好。
“粥粥,自己能去麼?”江愉辰握住齊歆的手腕。
齊歆點頭,“十五分鐘。”
“嗯,好。”江愉辰拍拍齊歆的腦袋,“不著急,事情等吃飯的時候再說。”
“怎麼突然就想通了?”
齊歆擠好牙膏,回頭看了江愉辰一眼,江愉辰在給他兌溫水。有那麼幾分鐘,他沒有開口說話。
周醫生和他閒談時候講過,在這樣一段親密關係裡,他一直是屬於被照顧的那一方,換算到親子關係裡,他算是小輩。
醫生可能是隨口一說,但從那天以後,齊歆再也沒和她提及過自己的婚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小輩。
十八歲那年,他糾結過、掙扎過、放棄過、荒唐過……
江愉辰也是。
江愉辰面對的只會比他多得多。他先生有家庭,有事業,有朋友,有很複雜很複雜的學術圈子。
喜歡齊歆,江愉辰要摒棄很多。
他曾經親眼見到江愉辰跪在書房門口一整晚。
那大概算是無意撞見。
江愉辰家庭氛圍一直比較融洽,很少有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他看到江叔叔手裡拿著一把長木尺,對著江愉辰指了半天,最後卻摔在了自己腿上。
江叔叔還要再抽第二下的時候,木尺被江愉辰伸手攥住了。
崔阿姨站在陽臺抽菸,她站的位置正好能一眼望到書房。
她對齊歆算不上討厭,某種意義上,她也算是看著齊歆長大的。
這孩子從小過得清苦,學習成績也還不錯。如果沒有這樣荒誕的關係,齊歆結婚的時候,她肯定是要出面幫襯的。
但配江愉辰,齊歆實在是差太多了。和江愉辰相比,齊歆甚至算不上優秀。
戲子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愣神的瞬間,她在玄關附近看到了齊歆。
少年緊抿著唇,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口。
“怎麼過來了?”崔靜倏穿著一身復古的旗袍,她順手掐掉手裡的煙,抬頭衝齊歆笑了笑。
“找江愉辰麼,今天估計不太方便。”
客廳沒開燈,齊歆站在那片黑暗裡,他感冒沒好,嗓子還帶著沙啞,他聽見自己說:“我可以走。”
崔靜倏:“你怎麼走?蘇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明明可以填更好的大學。”
崔靜倏和江愉辰一樣,在外面說話總會留三分體面。
她其實想過直接質問齊歆。
齊歆根本不知道高考志願報蘇大會給江愉辰帶來多少壓力,他被江愉辰圈在那片安全區裡,外界所有的壓力都是江愉辰在扛。
而且他這樣……也算是間接性道德綁架。如果哪天齊歆後悔了,江愉辰在這段關係裡又算什麼。
齊歆用一次高考志願的填寫,讓江愉辰永遠活在虧欠裡。
話在腦子裡過了三遍,崔靜倏還是沒問,她並不想讓江愉辰難過。
“我自己走。”齊歆說。
崔靜倏只當是小孩子過家家,她溫和地笑了笑,“不上學了?”
“還能再考。”齊歆抿了下乾裂的唇,“你們別打他了。”
“是我追的他。”
“都是我帶壞的。”
對齊歆來說,說出這樣的話大概很困難,他低著頭,肩頸線繃得很緊。
根本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孩子。
“再上一年……”崔靜倏一直以為江愉辰是一時衝動,她冷靜地考慮了齊歆的建議,“學費和生活費到時候我打到你卡上。”
“不用。”齊歆說:“我大概不會留在蘇州。”
崔靜倏有些意外地看了齊歆一眼,她沒想到齊歆能做到這麼決絕。
“阿姨。”齊歆從書包裡拿出半個生日蛋糕和一個雜亂的紙袋,“麻煩您把這些給江愉辰。”
崔靜倏想了下,“今天你生日?”
齊歆沒做出任何反應,他腳步聲很輕,拇指勾了一下書包肩帶,走的時候又朝書房看了一眼。
崔靜倏沒當回事,誰年輕的時候沒衝動過。
蛋糕有些化掉了,沒有標籤,沒有紙盒,看上去像是自己做的。
等齊歆走遠,崔靜倏才發現蛋糕底下還壓著兩張銀行卡。
她有一瞬間想喊江愉辰,但她又覺得沒必要。說不準齊歆根本沒打算走,他手機裡還有江愉辰的聯絡方式,他可以有很多次反悔的機會。
但崔靜倏沒想到,齊歆是真走了,他裹著一身尖刺走得一乾二淨。
吃過晚飯的時候,江愉辰已經聯絡不上齊歆了。
崔靜倏裝作不知情,從冰箱裡把蛋糕拿出來,“吃蛋糕麼?”
江愉辰有一瞬間地走神,他開啟手機看了眼時間,忽然又放鬆了下來。
今天是齊歆生日,小傢伙可能沒注意接電話。
“哪裡買的?”江愉辰隨便嚐了口,“還挺合口味。”
他吃飯的時候一貫不怎麼講話,今天卻破天荒地說了兩句。
崔靜倏:“不知道誰送過來的。”
江愉辰又給齊歆發了微信,發完他又想起來,齊歆那個手機不怎麼好用,同時開兩個APP還會自動斷網。
等十月初開學,他還要給齊歆換個新手機。
崔靜倏始終沒動筷,她等江愉辰吃完飯,才開口問道:“今晚和你爸聊的怎麼樣?”
江愉辰沉悶地“嗯”了聲,他有些心不在焉,“媽,我出去一趟。”
崔靜倏摩挲著手裡的銀行卡,“這麼晚了,你去哪?”
“我回學校那邊看看,順帶回趟住處。”
江愉辰在玄關換鞋的時候,指尖被櫃子上捲起來木刺紮了下。並不是很痛,他隨手撥弄了兩下,掌心忽然蹭到了兩張粗糙的紙頁,像是齊歆的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