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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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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志朗考大學之前,他心裡當然希望兒子能考上東京大學,日本有幾個父母會不想自己的孩子能上東大呢,但是他還是毅然決定支援孩子做出自己的選擇,畢竟他認為,學習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沒有必要為此加上太過沉重的負擔,於是他看著清志朗輕輕鬆鬆去了名古屋大學,而且一直都很順利地上到了研究生,心裡也是很歡喜的。

雖然夫人有時也會嘀咕兩句:當初要是逼他一下,東大也不是沒有機會呢!

他就會搖搖頭:不,你錯了,那樣的話就算清志朗能考取東大,但是會失去學習的快樂。

而且清志朗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從孤身一人去奈良上高中,再到默默地在名古屋大學一路走到現在,他對父親的要求,從來也沒有表示過不順從。老片山心裡非常清楚,清志朗之所以這麼聽話,絕不只是因為懾服於他的權威,更多是因為他能完全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肩負的責任。

所以,他覺得現在,應該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對孩子的選擇,表現出足夠的尊重的時候了,何況,他還沒有見到小雅,對於這個光男口中嘖嘖稱讚的中國女孩子,老片山也感到很好奇,他覺得不管怎麼樣,先見見再說。

他搖了搖身邊的妻子,夫人果然沒有睡著,輕輕地說了一句:聽孩子的吧,他已經長大了。

夫人是普通人家出身,但是知書達理,與他情投意合,從來也沒有為什麼事情紅過臉,倆人平時話並不多,但總是能準確地知道對方的心思,那種默契常常會讓他格外欣慰。他想,如果清志朗的那個中國女朋友也是這樣一個女人的話,的確沒必要非強迫他去娶那個原央美紀。

而就在老片山反覆思量的這天晚上,小雅也睡得相當的不踏實。

儘管趙磊幾天前提醒過她清志朗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但是當她完全確認了這一事實之後,那種從心底湧起的震驚還是籠罩了她的全身。

她愛上清志朗,只是因為他的善良,幽默還有才華,她不是沒有設想過和清志朗的未來,但那是隻是一些平凡的夢想,畢業後,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實現自己小小的目標。她無牽無掛,吃穿不愁,在上海還有一處房產,她原本一直打算和清志朗就這麼平淡地,開心地在名古屋生活下去,或者跟他去大阪,去東京,去哪裡都可以,她相信憑藉他倆的智慧和勤勞,一定可以把小日子過得很和美。

但是,當她知道清志朗,這個其貌不揚的小日本的家世後,小雅開始不確定自己原有的那些憧憬是否還有機會實現了,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還能跟他走下去,這份愛情還會不會有結果。她一直是一個沒什麼自信的人

,換做別的女孩子,突然得知自己男朋友是億萬富翁的孩子,肯定會開心得找不著北,可是小雅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她心中時常會湧起一種不安,和似乎總也抹不去的憂傷。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清志朗說不會在豐田做到高管了,又想起當初還說要介紹清志朗去中國刷盤子,不禁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自己怎麼就那麼傻呢?

身邊的清志朗感受到了她這種不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她摟進懷裡,一邊吻她,一邊伸手解她的衣服,他想用行動向小雅表明他的立場和決心。

小雅順從地配合著他,也沒有說話,她知道這個時候問什麼都是多餘的,清志朗有多愛她,她心裡清楚。

第二天下午,一輛賓利停在了清志朗租的這間公寓的門口。

小雅從上車的那刻起,才真正感受到片山家族的氣場,那是一種依靠巨大財富支撐的,幾乎是與生俱來的那種氣勢和威嚴。

清志朗的表情和氣度與平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他換上了一件黑色紀梵希的T恤,米色西褲,戴了一頂棒球帽,目光中隱隱透露著一絲冷峻和堅毅,小雅幾乎有點兒認不出來了。

走出大門後,他先向司機微微點頭致意,然後緩步走到後門,拉開車門,示意小雅先上車,然後自己再坐了進去。

在路上,清志朗一直緊緊抓著小雅的手,但是卻沒有看她,也沒有跟她說話,目光一直平視著前方的道路,小雅實在是有些憋不下去了,忍不住嗔他一句:

我說,你至於那麼嚴肅嗎?咱又不是去參加葬禮。

清志朗回頭看看她,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沒事,別多心。說完伸手摟緊了自己的女朋友。

其實清志朗的嚴肅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並不清楚父母會不會反對他和小雅在一起,因為但他已經下了決心,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要堅持的,哪怕跟父母翻臉,對於一個一直很順從聽話的孩子來說,下這個決心不容易,至少不可能做到面帶微笑,無動於衷地去面對這樣的取捨。

小雅也看出了他有心事,於是就沒再問什麼,只是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

傍晚時分,他們到達了位於大阪四天王寺附近的一所具有濃厚的明治時期特色,雙簷四拱的豪華大宅,這就是片山家的官邸了。

小雅挽著清志朗,進門後走過長長的玄關,推開兩扇厚重的木門,進入大廳,還來不及打量房間的佈局和裝飾,就看見一對身著和服的老夫妻,面帶微笑,站在大廳的中央,等著他倆的到來。

小雅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片山俊太郎先生,他的風度和氣場讓我很折服。

我點點

頭,表示贊同她的觀點:所以後來你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清志朗會和一般的富家公子不太一樣。

小雅笑了:的確如此,他在孩子面前,有著絕對的權威,但是他卻從不濫用這種權威,權威的力量,有時和使用的次數是成反比的,過於頻繁使用的權威,最多隻能稱為淫威,而淫威,從來也不能使人真正地折服。

二十六、

簡單地互相介紹過之後,老片山邀請大家入席用餐,在餐桌上,他開始行使自己的權威了。

老片山的第一句話就是:阿朗,你打算和這位吳小姐結婚,對嗎?

清志朗覺得父親問得太直入主題了,他甚至都沒關心地問問小雅是中國哪裡人,來日本幾年了?喜不喜歡這裡什麼的。啥寒暄都沒有,上來就直奔主題,實在讓人有點兒吃不消,他看看小雅,小雅也沒想到這位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先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開始這番談話,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但是直奔主題也好,省得來回繞彎子,於是清志朗看著父親,認真地點點頭。

老片山笑了,他看出兒子心意已決,所以他必須要讓兒子知道他這個決定的後果,如果這孩子能承受,那就由他去好了。他瞥了一眼小雅,覺得這個中國女孩兒除了美麗之外,身上有著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少有的那種從容的氣質,雖然微微化了一些淡妝,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是非常清爽的樣子,人淡如菊,他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個詞。

因此,他覺得沒有必要去避諱什麼,完全可以當著小雅的面,把所有的一切跟清志朗交代清楚。這位老人說話時,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但是卻又不會讓人感到畏懼,小雅面對著他,感到更多的是尊敬。

老片山說:阿朗,在你和光男之間,我一直都比較偏愛你,你知道嗎?

清志朗恩了一聲。

所以,從你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希望以後由你來繼承我的事業,成為櫻井的主人,我讓你隱瞞身份,獨自去外地上學,讓你去打工,磨練自己,都是為了這個目的,你應該能理解我的用心吧。

清志朗感到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知道這番話是給他身上壓擔子,但是壓擔子的目的是什麼?

老片山接著往下說:但是成為我希望你成為的那個人,你還需要付出更多,包括培養自己對於成功的渴望,對於財富和權勢的野心,這些,正是你現在所缺乏的,我說的對嗎?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小雅不禁也跟著點頭,老片山微微一笑,說出了最關鍵的那句話:

而且,在你的婚姻大事上,你可能還不能夠完全隨著自己的心意,必須要為此做出犧牲和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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