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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通往地獄的班車(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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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穿!!!”陳杰驚慌的大叫道,可聲音仍舊在四周的噪音淹沒下湮滅無痕。此刻礦車的速度早已加持到了最大,就如同最後即將命中目標的導彈一樣一無反顧直向岩漿池中衝去。而此刻石穿就孤零零的站在車斗鬥沿上,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幫他脫困。

必死無疑……

幾個還能保持清醒的人心中,同時清晰的湧現出這四個斗大的字來。

“石穿!!!”陳杰趴伏在地上,喊得聲嘶力竭,可是喊破了喉嚨又能怎麼樣?於事何補?

相比之下,李隨風卻顯得眼尖了許多。慢性子在關鍵的時候總是能夠保持住常人難以想見的冷靜。而這種冷靜就能讓他看到其他人會忽略掉的東西:那條用他們幾人衣服編織而成的繩子竟還系在石穿的腰上!

也就是說,剛剛石穿沒有用這個重要道具,他之所以要幾人的衣服是為了給他自己用!

“原來如此!”李隨風順著石穿腰上的繩子看去,終於看到了另一端——另一端此刻正牢牢釘死在他前方不遠處的牆壁上,那是諸葛連弩的作品。

然而,隨著礦車的飛速執行,繩子很快就要跑到了石穿的後面,隨即便將被砰然拉直!時間在速度面前顯得如此單薄,電光火石而已,繩子就將要經受最後的考驗。

那將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力道!

被以這個恐怖速度飛奔的礦車拋飛出去,又驟然被一條固定的繩索拉直,這樣的力道也只能用“恐怖”和“可怕”來做形容詞。就像是被兩頭方向不同的蠻牛同時向相反方向死命拉扯,甚至猶有過之。正常人的身體甚至會在這樣的力道之下被撕碎!

然而石穿沒有被撕碎。

他在千鈞一髮之際猛然抽回了斬馬劍,將之一把插回了自己的背上。因礦車和牆壁巨大的相對速度而產生的劇烈撕成力道被這柄極長的武器完全平均到了石穿的整個後背上。不過饒是如此,那恐怖的力道也拉得他一聲悶哼。

石穿先前身體上已經處理好了的傷口同時在此刻崩裂開來,鮮血如同西方的石雕噴泉一樣四散分灑。

不得不承認,剛剛那條繩子做得很是結實,一陣如此劇烈的拉扯竟是沒有讓它斷裂開來。但是繩子沒有斷,也就意味著力道完全被繩子端頭的石穿所承受了。

“他是個怪物麼?”許一多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又看了看自己仍舊有些紅腫的腳踝。只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無比離奇的怪夢一樣。

剛剛石穿在電光火石之間連續拋飛了他們四個人,每一次揮動手臂的間隔極短卻又力道強的可怕,竟能夠讓他們在滯空過程中將動能完全消耗殆盡。這需要多麼可怕的膂力?而此刻他僅憑著一柄斬馬劍就想分散掉高速衝擊帶來的力道,這又要多麼強悍的身體素質?

想起自己剛剛曾經出手想要“教訓”一下石穿,許一多忽然覺得背脊有些發涼。喉嚨不受控制的咕咚吞嚥了一口。

在李隨風三人的眼睛裡,剛剛在空中靜止下來的石穿就忽然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陡然從空中墜落,幾乎是頭下腳上的狠狠砸在了地面上。幾人剛剛才放下的心臟一時間又緊繃了起來,趕快向石穿衝了過去。

若說其他人的心臟已經被繃緊,那麼此刻李隨風的心臟更是快要爆開!他心中忐忑不已:那再不濟也是個兩米有餘的高度,這般狠狠的砸落在地,恐怕也夠貴人叔叔疼上一陣子的了。貴人叔,你可前往別就這麼掛掉啦!你可是我的貴人啊!

稍遠方,仍舊狂奔不休的礦車沿著最後的鐵軌做出了衝刺,一聲“噗通”,礦車帶著不小的拋物線狠狠砸進了赤紅一片的岩漿池裡面,旋即整個巨大的身影便沉沒不見。沒有留下一丁點的痕跡和影子。不知是消融後被淹沒,還是淹沒之後再被消融?

失去了這巨大的摩擦聲,甬道內驟然安靜了下來,讓幾個人奔跑的腳步顯得如此的清脆。石穿有些費力的抬起頭,看著向他狂奔而來的三道人影心中驟然一安,滿是灰塵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隨即便暈了過去,陷入了最為深沉的睡眠。

恍惚間,石穿似置身在了一個極深極深的峽谷之中。頭頂的天空被兩側的巖壁割裂成了一條狹長的直線,灰濛濛的不見點滴蔚藍。低頭看去,身邊卻已經站滿了人。有中國人,還有長著黃毛、藍眼睛的外國人。他們各自拿著沒見過型號的槍械,而所有人的槍口都在對著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麼不真實,卻又這麼的熟悉?

仔細去看,在他正對面還有一個小姑娘,被人按著跪倒在地,小臉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一雙眼睛也在死死的盯著他看,眼神中除了委屈之外似乎還有一些歉意。

他認識這個小姑娘麼?如果不是的話,那眼神中的歉意又來自何處?

“……去還是不去?”耳畔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石穿醒過了神來,只覺得自己像趴在一艘顛簸起伏的小船上,腦袋暈暈的,喉嚨渴得想要冒火。渾身難受之下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聲音在空曠的甬道內立刻便引起了注意,很快不斷起伏的顛簸便停了下來,一張滿是鬍渣的大臉湊到了石穿的眼前,聲音帶著驚喜道:“考!老大,你特麼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下三天啦!”

“滾開!”還不等李隨風發表完自己的感慨,旁邊一聲嬌喝便讓他粗大的身體遠遠的滾了出去。陳杰收回自己踢出的長腿,蹲下身子臉上滿是欣喜和關切的問道:“石穿,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有沒有受什麼內傷?”

石穿的眼睛好像還有些朦朧,四下裡逡巡了一圈,又仔細打量了幾人一遍這才算確認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和情況。一聲苦笑,卻只有苦,沒有發出任何的笑聲。石穿艱難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你是要水?”陳杰嘴上問道,可手中卻早已經將準備好的螻蛄肉塊遞到了石穿有些乾裂的唇邊。石穿張口咬住,卻是沒有了力氣將螻蛄那脆弱的面板咬開。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許一多看著石穿,又看看一臉擔憂的陳杰,臉色變換了幾下,最後似有些掙扎的摘下自己腰間的水壺遞了過去道:“給他喝這個吧,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先回復一點體力,潤潤喉嚨。”旁邊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的於業也趕忙從自己的身上取下水袋遞了過來。

可陳杰卻有些遲疑沒有接過來,最後還是石穿無意識的呻.吟聲堅定了她的決心。她取過許一多的水壺,遞到石穿的唇邊,小心翼翼的將之一點點送入石穿的口中道:“這些水是我們那天離開岩漿池時,在旁邊不遠處發現的,看起來像是地洞裡蒸騰的水蒸氣在岩石表面凝結而成,不過還是有些鹹。我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成分,但現在你至少先喝一點吧。”

這樣的擔心對於陳杰來說很必要,作為一個幾乎是在美國長大的女孩子,她很難容忍自己的飲水或食物中有自己不明白的奇怪物品存在。但這樣的擔心對於石穿而言,則純屬多餘。在生與死用秒計算的戰場中,很難給一個飢渴的戰士留下什麼甄別食物用水的閒暇。很多時候對於石穿而言,有水就好。

開始他小口的飲著,最後恢復了少許力氣後乾脆將水壺搶了過來,大口大口的給自己灌了下去。看得一旁陳杰擔心不已,卻又不敢阻攔。

一口氣換也不換的給自己灌下十多秒,最後,心滿意足的石穿方才扔了空掉的水壺,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嘆氣。雖然仍舊顯得極為疲憊,他卻已經有了力氣說話:“這幾天,我們都做了些什麼?”

陳杰隨即便將這幾日的行程和發生過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這些天來,石穿一直陷入深沉的昏迷當中,第一天開始時還發著高燒,很是讓眾人擔心了一陣。而於業則是在第一天快要結束的時候才甦醒過來的,當時醒來後身體也是虛弱的一塌糊塗。因此,第一天幾人沒有擅自移動,就著空氣中的溫度進行著休整。

不過好在還有岩漿池旁邊的那道小小水泉。第二天找到泉水後,李隨風便用水替石穿擦拭了一遍身子,眾人又用水和螻蛄以及不遠處溫度足可以用來融化金屬的岩漿做了幾頓熱乎的食物給石穿餵了進去,這才算讓發燒的勢頭有所停止。

隨後的第三天裡,在許一多的提議下,幾人還是決定向來時的路徑返回啟程。畢竟,雖然他們找到了一點點水,可仍舊不能夠坐在這裡坐以待斃。他們必須要儘快返回地面才行。

然而,礦車一路狂奔,鐵軌全是向下。原先那通往地獄的一個多小時高速賓士後,眾人自己都搞不清楚已經跑出去了多遠,此刻又究竟是身處地下多深的層面了。他們只知道,想要回去的話路很長,很長——真的很長。

長到讓人想要絕望。

然而就在眾人的精神都要被延綿無盡的上坡路折磨崩潰的時候,一個拐角處卻突然出現了一條狹窄的岔路。說是岔路,卻更像是一道從岩層內部斷開的裂縫,直徑大概能夠容納兩個人,坡度很陡傾斜著向上而去。不知盡頭究竟會通往何處。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盡頭。

而在石穿甦醒之前的幾分鐘時間裡,幾個人就在爭論這個問題:到底是沿著原路繼續返回?還是要冒險嘗試一下這條不知通向何處的“道路”?

陳杰說完,突然衝著旁邊一指。石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便發現了那道隱身在陰影當中的洞口——很小的洞口,卻很誘人的洞口。陳杰開口對他道:“這就是我們剛剛一直在爭論的問題:到底去,還是不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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