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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時
万俟頌玄二人便被押到無月河邊。
部落裡的人幾乎全都在,他們紛紛在河的對岸、橋頭上等待著。
而河畔則搭建著許多木板,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祭品。
祭臺上方掛滿紅綢。
祭臺的另外一端站著巫師,面容慈祥,穿著一件樸素的布袍,腰間繫著一根粗糙的繩子。
由於昨晚上下過雨,地面積了薄薄一層水汽,空中烏雲密佈,昏暗昏暗的,微風拂面,吹起祭臺杆子上掛著的紅綢。
“將他們綁上。”大祭司眼神銳利的盯著兩個人,吩咐身旁的侍衛。
幾名侍衛走上前,將樂之和万俟頌玄推到了祭臺上面的木板。
“主人,我們該怎麼辦?”樂之細聲細語問他。
“放心,沒事的。”他低聲說,眼睛卻緊緊的盯著對岸的那些人。
阿沅早已就位,在橋下趴在湖面上,半個身子已經泡在水裡。
“大祭司可否不綁我們?”万俟頌玄皺眉問道。
他看著四周黑壓壓的人群,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這是給我提要求?”大祭司陰冷一笑。
“我又不會跑,綁著我們幹什麼?怪不得之前的人無法從怪物口中逃脫,我猜呀,肯定是因為你們綁了他們的手腳。”樂之冷哼一聲,眼神兇狠的盯住對面的大祭司。
“生死有命,他們命中註定有這一劫,何時活著?何時死亡?其實都是天命,所以這怪不得我們。”大祭司輕飄飄的回答她。
“這簡直就是迷信。”樂之反駁道。
“放下這些不說,你們不過是不想被綁著罷了,那便不綁著。”
她說完便揮動手掌,讓那些侍衛退下。
隨後她對旁邊的巫師道:“開始吧。”
話罷,岸邊的一圈鼓聲響起,巫師手握著木槌,緩步走向祭臺上的二人。
万俟頌玄和樂之互相望著,心情忐忑。
“咚咚……”
鼓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清晰。
樂之心臟也跟著跳動,緊張的手心裡冒出冷汗。
万俟頌玄咬牙,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別怕。”
“天惶惶地惶惶,神女有靈,吾獻二名,供奉於無月河,保佑部落安寧。”
隨著一道高亢嘹亮的聲音,兩個小巫師抬著兩隻小木箱走上岸。
巫師用力敲打著木箱,木箱發出“咯吱”作響。
隨後拿起鈴鐺,搖動起來。
鈴鐺在空氣中旋轉,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巫師手握木錘,猛然敲擊在小木箱上。
小木箱應聲破裂,一團白色霧氣從箱內湧出來。
霧氣迅速凝結成一顆顆圓滾滾、晶瑩剔透的珠子,落到巫師的手心裡。
他手掌向上一送,那顆珠子便朝河對面飛去,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然後掉落到河裡面。
“叮叮!”
巫師敲打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隨後巫師雙手合十,嘴巴里唸誦咒文。
霧氣漸漸消散,忽然平靜的河面,掀起波浪,巨大的浪花拍打過來。
驟然,“譁”的一聲,從水裡衝出來一條渾身漆黑,身材魁梧,長達數百米的怪物!
果真如阿沅所說的一般,那傢伙長著六條腿,身體粗壯,四肢修長,每一條腿都足足比常人大上一倍。
它的眼睛像燈籠,散發著幽綠的光芒,鼻子上生長著一片尖長的獠牙,一張大嘴巴露在水面,上面沾染著血跡。
它張開大嘴,朝樂之和万俟頌玄撲過去。
樂之嚇壞了,慌亂之餘抓住万俟頌玄的胳膊,將他往自已身後拽。
“小心。”
万俟頌玄見狀,立即抱住她,躲閃過那頭怪物的攻擊。
那頭怪物似乎極為憤怒,它張嘴噴出一股墨綠色的液體,朝他們吐來。
眾人驚駭。
万俟頌玄眼神一凜,伸手喚出天罰劍,對準那股液體便是一斬。
“轟!”
藍焰將液體燃燒起來,“啪啪”滴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是一塊肉掉在燒紅的鐵板上一般。
“退後!”他偏頭對身後的樂之道。
“那……主人小心。”
樂之點點頭,鬆開他,往後退了兩步。
万俟頌玄持劍,腳尖輕點地一躍而起,朝怪物而去。
怪物見他攻來,立即迎接上來,四隻腳踩在水面,將他圍繞在中間。
万俟頌玄手執天罰劍,與怪物纏鬥。
怪物的力量很大,他手臂被震得發麻,天罰劍險些拿捏不穩。
果然,天道還是限制了他的靈力。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賜我神威,天降五雷。”
他掐訣,手腕一翻,一道法陣從他手之間逐漸變大,瞬間照罩到怪物頭頂。
“噼哩啪啦……”
一道道閃電,從陣中炸裂開來。
閃電落在怪物身上,像是繩一般將它六肢捆綁住,不斷的電流進入它的身體。
万俟頌玄趁此機會,將手中的劍刺入它的胸膛,鮮血從怪物的傷口處洶湧而出,染紅整個地面。
怪物仰頭嘶吼,猛然掙脫開了束縛著它的閃電。
怪物吃痛,四處逃竄,它的尾巴甩向橋上。
上面的人見此紛紛慌忙逃竄。
阿沅渾身顫抖,使勁埋著頭,
霎時,便聽見“撲通”一聲,從橋上不知道掉下來什麼東西。
“救命啊!來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一聲淒厲的哭喊聲從上方傳來。
大夥兒紛紛循聲望去。
橋的另一端,站著一個臉色慘白的老婆婆。
她正拼命的往下墜落,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朝底下哭喊。
視線移到河裡,發現阿沅前面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正在掙扎。
“救命,救救我。”
阿沅抬頭看見那孩子,嚇得尖叫一聲,登時瞧見怪物朝這邊來,她咬咬牙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
朝那個孩童伸出手,“別怕,我來救你。”
孩童見到她,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
阿沅伸手抓住孩童,將他抱到自已懷裡,然後看著怪物朝他們衝過來。
孩童嚇得哇的一聲大哭,緊緊摟著阿沅的脖子,一刻也不敢鬆開。
怪物張著大嘴巴,朝他們飛來。
“啊!”
“阿沅!”
眾人看得心一緊。
阿沅嚇得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可是等了半晌也沒感覺到疼痛,睜開眼一看。
只見怪物身上又出現閃電的桎梏,万俟頌玄一手握著電往後一拉,將它困住。
忽的,阿沅身上發出一道光!
大祭司微眯起眼睛。
頃刻間,那道光一亮,河面瞬間冰封起來,一路蔓延到怪物身上!
“主人!”樂之驚呼一聲。
万俟頌玄一個鬆手,翻身而下,退至祭臺。
頓時,一道藍光迅猛的衝進怪物的身體內,然後又穿出來。
怪物身上顯現出撕裂的藍光,隨後“嘭”的一聲,碎裂成漫天碎片!
怪物死了!
一股濃郁的惡臭味,瀰漫了整座山谷。
大祭司見此,揮舞著權杖,施法散去了味道。
眾人紛紛向那道藍光看去,隱隱約約看見人影。
待看清楚人臉後,竟然是汜水!
他持劍而立於空中,俯視底下眾人一眼,最終將視線落到橋下緊抱著孩童的阿沅身上。
阿沅見沒有聲響了,便抬起頭看看情況。
這時孩童的母親跑上冰面,直接來到她面前彎身一把奪過懷中的孩童。
隨後離開,只留下她。
只是這一抬頭,目光便撞上了空中那少年,周身泛著藍光。
見他緩緩落到冰面站穩,一步一步朝自已走來,阿沅心臟怦怦直跳,手指忍不住攥緊衣袖。
為什麼她眼睛酸酸的?
是劫後逢生?還是因為他?
他走到她跟前,看了她許久,最終蹲下,向她伸出手,緩緩勾起薄唇,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阿沅,我來了。”
阿沅雙眸一溼,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他來救她了。
她哭著笑著回應他,笨拙的朝他的手掌摸過去,放在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很暖很熱,令人留戀,令人眷念。
就好像他的懷抱一樣。
汜水將她拉起來,抱在自已懷中,低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阿沅吸了吸鼻子,搖搖頭說:“不晚,剛剛好。”
“以後我都不會留你一人獨自面對。”汜水抬手撫上她的秀髮。
“好。”
樂之見這一幕,心裡泛起漣漪。
這……就是愛情嗎?
她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万俟頌玄。
可是她……不敢奢望。
万俟頌玄感受到樂之的視線,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目光相撞,他眼中含笑,問道:“怎麼了?”
樂之沒有收回視線,而是直盯著他,即使內心早已亂如麻,但她還是強撐著,“主人,為何你剛才沒有用全力殺死那怪物?”
按理說,主人的實力不會是那樣。
万俟頌玄收斂了笑容,抬手看了看,說道:“這畢竟是在別人的故事裡,我們不是主要人物,自然只能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最終還是要他自已動手。”
話落,他抬頭看向冰面上向這邊走過來的二人。
沒想到夫諸的前緣竟與棠溪有關。
“祭司媽媽。”阿沅看到一旁站著,面無表情的大祭司。
雖然表面看不出,但是她還是能察覺到有絲慍怒。
大祭司冷冷的瞥了一眼阿沅,“你膽子挺大啊?竟敢偷七彩神石?”
“不是的,他們說只有七彩神石才能殺死那怪物,所以我才……”阿沅小聲辯解。
“你竟然還向著外人?!”大祭司眼神一冷,怒的揚手欲打。
還未落下去便被一隻手抓住,回首一看,正是汜水。
他嫌棄的甩開她的手,淡漠道:“大祭司,若你敢傷她,我讓這個部落陪葬。”
“你算哪根蔥,敢威脅本祭司點!”大祭朝他怒斥道。
阿沅說著急忙跪了下去,“祭司媽媽,我知錯了。”
“大祭司,是我們讓阿沅去借七彩神石一用的,這不關他們的事。”万俟頌玄替阿沅解圍。
“對啊,況且七彩神石也沒事,怪物也被殺死了,以後部落就太平了,不再受制於它了,豈不是兩全其美?”樂之趕忙附和。
大祭司聞言,沉默下來。
她垂眸看向跪著的阿沅,揮手叫來了幾個侍衛,吩咐道:“帶聖女去神女峰將七彩神石歸還,讓她面壁思過,好好懺悔。”
“是!”幾名侍衛應聲。
“祭司媽媽,對不起,是我錯了,我願意承擔一切懲罰。”阿沅連忙說。
“大祭司……”樂之慾勸阻,卻見万俟頌玄對她輕搖頭。
“你們最好不要為她求情,本祭司已經很容忍了。”她厲聲說,後又看向汜水,“將他帶回阿沅院落看守住,聖女沒有出來之前不準放他離開。”
“是!”
幾名侍衛齊聲應是,將阿沅扶起來,連一旁沉默的汜水也帶走了。
想必大祭司應該不會為難他們,阿沅畢竟是無月部落的人,這裡是她的家,她是不會跟他們走的。
“大祭司,既然我們也已經虎口脫險了,按照之前的約定,可以放我們離開了吧?”樂之看向大祭司說。
“當然,巫師,你去為他們帶路。”
“好的。”巫師應聲道,走到樂之身旁,帶著他們往前走。
“主人,大祭司就這麼輕易放我們走?”她實在是有點奇怪。
“不確定,大祭司這人歹毒陰狠,提防著些還是比較好。”
剛沒走幾步,樂之脖頸處一緊,呼吸瞬間困難,她下意識的低頭,便看到脖子上有一紅繩般的光。
直直的將她往後拉去。
樂之驚恐睜大眼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万俟頌玄見後面沒有應聲,心裡咯噔一下,立馬轉身望去。
只見阿沅被那紅繩綁住,整個人吊掛在半空中。
他瞳孔驟然一縮,身影迅速一閃,飛快往那邊而去。
“放開她!”
“如果本祭司猜的沒錯,你向七彩神石借的靈力也應該用盡了吧?”大祭司陰冷一笑。
“哼,用沒用盡,我難道會和你說?當我傻呢?”万俟頌玄抬手一揮,天罰劍出朝他們而去,另一隻手一翻,樂之脖子得以鬆懈,才有了喘氣的機會。
她來不及大口呼吸,連忙站穩就要往万俟頌玄那邊跑。
不料大祭司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另一邊一拽。
手指間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她的喉嚨處。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大祭司惡狠狠的威脅。
“你究竟想怎樣?”
“我早就看出來你們不簡單,特別是你。”她忽然陰笑,視線打量著樂之,像是在欣賞美味的菜餚,“是隻小狐狸。”
她怎麼知道!
万俟頌玄一愣。
樂之更是震驚的瞪大眼睛,這個大祭司是什麼時候發現她的?!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你們知道我們無月部落太多事了。”她忽然一頓,語氣變得陰柔,“本祭司並不是什麼心胸狹隘之人,所以就寬宏大量讓你們留在我們部落,可行?”
樂之看向她,不由握拳。
“做夢!觸景生情,你簡直就佔了兩個字!”
“我看你是想快點死!”
大祭司忽然收斂臉上的笑容,一股濃郁的殺氣從她身上散發而出。
“既然大祭司熱情邀請,我們也盛情難卻,留在部落裡也是可以,反正出去了我們二人也不知道往何處奔走。”
“主人……”
万俟頌玄打斷樂之,衝她搖搖頭。
她看著他,咬唇不語。
万俟頌玄繼續說,“我們都答應你,但你必須保證,不許再傷害她,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行。”大祭司突然狂妄的大笑起來,“既然如此,你將這個盒子開啟,我便放了她。”
話落,土長老送上來一個木質小盒子,還沒有手掌大。
万俟頌玄遲疑了一秒,便伸手開啟了小盒子。
裡面竟然是隻蟲子!
準確來說是蠱蟲。
“伸手。”大祭司命令。
“不要!主人不要。”樂之慌張的說,眼眶漸漸溼潤。
“閉嘴。”大祭司朝她厲喝,“你再說這刀可不長眼。”
他看著樂之白皙的脖子處因為掙扎,不小心撞到刀刃上劃破了流出了血來,他連忙阻止道:“不要傷她,我弄便是。”
“快點!”
万俟頌玄依言將手遞給它,那蟲子便順著手腕鑽進他的血脈,爬向他的骨骼,在他面板表層蠕動起來。
万俟頌玄眉心微蹙,臉色越來越蒼白,額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樂之見此,猛的推開大祭司,連忙上前,檢視万俟頌玄。
“主人,對不起。”她淚流滿面,哽咽著說,“都怪我不好。”
“沒關係……”万俟頌玄虛弱一笑,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安慰道:“一隻蟲子而已。”
“這可不是普通的蟲子。”大祭司冷哼一聲,吩咐旁邊的金長老:“將他們帶回地牢。”
“是,大祭司。”金長老應聲。
他走上前,對著樂之和万俟頌玄,“走吧。”
“主人……”樂之淚眼花花的看著他。
“沒事,走吧。”万俟頌玄勉強一笑。
樂之扶著万俟頌玄跟著金長老離開。
看著二人離開。
水長老很是不解,上前對大祭司問道:“祭司為何這麼做?即使他們知道我們部落的事也沒什麼,留下他們就算了,為何要給他種下情人蠱?”
“自有我的道理。”
“部落裡只剩下這一隻情人蠱,而且蠱毒發作起來簡直如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們只是外人,況且也救了我們不是?為何要恩將仇報?”水長老很是憤怒。
大祭司眸光一冷,警告他:“水長老,你最好想清楚自已的位置,再說就煩了,你若不想坐著長老位,本祭司隨時可以將你扔下去。”
話落,大祭司帶著其他人,獨自離開了祭臺。
土長老路過時,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對他低語:“水長老,還是莫要心軟才好。”
然後隨著祭司離開。
留下水長老站在原地,憤憤不平。
他往上看天空,烏雲壓久了,淅淅瀝瀝的雨才落了下來。
打在臉上如此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