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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處一陣珠簾搖動，眾人循聲抬頭看去，便看到一身精神霍爍的老夫人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一位身姿嬌小瘦弱的年輕女子，那女子低著頭，眾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更不知道她是何許身份，免不得就多看了幾眼。
但慕容雪不一樣，見著慕悠悠一臉乖巧地跟在老夫人身後，她悄然捏緊了帕子，眸子深處染了一絲複雜和不悅。
老夫人剛剛回府便這般堂而皇之地將這丫頭帶在身邊，疼寵之心溢於言表，但奈何此趟她親自請老夫人回來還有求於老夫人，自然就得事事順著老夫人，斷不能再同老夫人生出什麼矛盾來，這般想著，慕容雪不由得收斂了胸中翻滾著的怒氣，撇開了眼神，強忍著沒有開口。
“母親此番長居華清寺，常年吃齋唸佛，看著氣色確然好了很多，實乃慕府的福氣。”
慕老夫人剛剛落座，二房媳婦嚴氏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見老夫人只是神色淡淡地點點頭，嚴氏轉了轉眼珠，繼續道：“母親此番回府，便不要再回華清寺了吧？這些年您住在華清寺，大哥和我們一直掛心著您，日日盼著您回府呢！”
說到了這裡，嚴氏甚至捏著手裡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看著是滿滿的情真意切，當然了，若是有眼淚的話，可能會更加逼真一些。
慕悠悠不動聲色地默默移開了視線，默默站在老夫人的身後，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
“是嗎？若老大果真誠心想讓老身回府，豈會這麼多年以來，一次都未曾去華清寺看望？”
老夫人看向二房媳婦，顯然是沒有給她留半分臉面，嘴裡說的是老大，但眼神裡面的嘲弄確實對著二房媳婦的。
“這……”嚴氏陡然一噎，妝容精緻的臉上浮上一層尷尬，勉強解釋道：“許是大哥平日裡公事過於繁忙，才沒有時間去華清寺看望您老人家的。可大哥對於母親的思念，這些年慕府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母親若是還不信，可以去看看西院那裡，大哥特意找人修建了一座佛堂，那是專為母親您建造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母親您回府了，也可以在府裡上香祈福，而不是常住華清寺……”
“老大媳婦，果真有這等事？”
慕老夫人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詫，心底還是有些不敢置信，轉頭望向慕容雪求證。
“母親，嚴氏說的沒錯。自打當年您執意要去華清寺，老爺沒能留住您的那一天後，老爺便下令命人在慕府西院修建一座佛堂，而今，已然完工了。”慕容雪點點頭。
“三房媳婦……”
老夫人看向一旁一臉恬靜的老三媳婦，見三房媳婦也跟著點頭，慕老夫人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多年沒有感受到的暖意在流動，眼眶深處也跟著有暖流在湧動。
“祖母……”
站在慕老夫人身後的慕悠悠敏銳地感受到了她這一刻的情緒波動，不由得上前一步，握著她的手，抬眸看著慕老夫人。
“悠悠不用擔心，祖母沒事。”
慕老夫人右手輕輕拍了拍慕悠悠的手背，聲音放柔和了幾分，那姿態看著是從未有過的慈祥，哪怕是當年對著自個兒的親生兒子，她也沒有流露出如此親切慈祥的一面來。
嗯，對著慕府裡的小孫輩們，慕老夫人也沒有用這般神態對待過他們。
嚴氏抬頭看向慕容雪，明顯看到慕容雪的臉色難看了好幾分，想到平日裡，慕容雪在慕府仗著自己是當家主母就從未將自己這個二弟媳放在眼裡過，心中不由得劃過一股爽快。
眼底深處劃過了一絲嘲諷，慕老夫人回來了，想必最難受的那個人，當屬大嫂了吧。
“母親，這位姑娘看著面生啊，她是？”
嚴氏目光轉到了慕悠悠的身上，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來。
“看著面生是嗎？可她，確是老身嫡親的親孫女兒，慕府如假包換的四小姐，慕悠悠。”慕老夫人的面上陡然染上了一層怒氣，瞪了嚴氏一眼。
“啊？”
嚴氏面對慕老夫人突如其來的怒氣，一時間有點懵，當從慕老夫人口中蹦出來“慕悠悠”三個字的時候，嚴氏的腦子更懵了。
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身旁一貫平靜無波的華氏，卻見她面上同樣罕見地浮現出一派茫然不解的表情。
慕悠悠？
不是說那個丫頭已經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了嗎？
這又是？
“堂堂的慕府四小姐站在這裡，而你身為她的長輩，居然不識得她的樣貌，難道你就不會對此感到絲毫的羞愧嗎？”
見嚴氏還是一臉錯愕的表情，慕老夫人的臉色更冷了。
“母親，這……悠悠這孩子長年獨居在她自己的院子裡，性格孤僻，別說是我了，就算是大哥恐怕也見不了她一面，這讓我如何識得她的樣貌？況且……”說到這裡，嚴氏的語氣突然頓了一下，皺眉又仔細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身旁的慕悠悠，繼續道：“前不久大哥才宣佈，慕悠悠這孩子突染重病，不治身亡了，我們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就連她的葬禮都在籌備了，她怎麼又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呢？母親，不是媳婦心眼兒多，但是這件事兒您真的要多留個心眼兒，她真的就是慕悠悠，慕府的四小姐嗎？”
慕悠悠在慕府的存在感很低，很少有人識得她的真實樣貌，若是有心人存心假扮，也不無可能。
“你是說我居心叵測，假扮慕府四小姐的是嗎？”
站在慕老夫人身旁的，慕悠悠突然展唇笑了，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嚴氏回看過去。
“難說。”
沒有證據證明之前，她可不敢下定論。
“呵，”慕悠悠唇角的那抹笑弧度更深了一分，帶著譏誚和諷刺，“你說我假冒慕府四小姐，那麼我想請問你，我為什麼要假扮慕府四小姐呢？或者說，我假冒慕府四小姐，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這……”
“假冒？慕府四小姐在慕府的地位和處境，想必大家都清楚，那是連慕府裡的丫鬟都不如的人！誰會腦殘到想去假冒這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