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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周燦換好衣服出來時，許醫生已經走了。
周燦走出手術室，心中盤算著，再買十隻小白鼠回家練習手術技能。
爭取把切開升到住院醫中等水平。
其實他的分離術經驗值也達到了三級/1000。只差80點左右就能升到中等水平了。
這門醫術的重要性甚至還要高於切開術。
剝離各種病變組織、腫瘤都需要用到它。
金銘希從後面追了上來。
“周醫生，認識這麼久了還從沒請你吃過飯。今晚我請你怎樣？”
周燦扭頭看向他。
“怎麼突然想著請我吃飯？怕我呆不了兩天走人啊？”
與金銘希同住一起，開玩笑倒是沒啥隔閡。
“哈哈，你這腦回路果然很特別。我是看你平安歸來，想著給你慶祝一下，你卻……我真是無語了！還沒破過身吧？”
金銘希撫額大笑。
“我看腦回路很特別的可不止我一個。這跟我是否破過身有啥關係？”
周燦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兩者間的聯絡。
“沒破過身的話，那就是童男之身。當然是童言無忌啦！”
金銘希這麼一說，周燦恍然大悟。
不禁也跟著大笑道“哈哈，這都啥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吶！放心好了，我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呆兩天走人那是不可能滴！”
他發現金銘希看著挺沉默的一個人，聊天時放開了，還是挺幽默的。
周燦看了一眼手機時間“現在還有點早，我先買幾隻白鼠回公寓練習一會手術，六點的樣子再去吃飯怎樣？”
“能不要那麼拼嗎？我們這些同期入院的規培生很有壓力額！”
金銘希自認為還算優秀，可是與周燦這個妖孽比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他甩在身後。
“不拼不行啊！你們一個個要麼工作經驗豐富，要麼學歷高，我要啥沒啥，再不努力的話，那就真的只能被淘汰了。”
這話還真是一點沒誇大。
圖雅的規培招聘一年比一年嚴苛。特別是今年，受多方面的影響，太捲了。
很多有著十幾年工作經驗，甚至學歷達到了研究生碩士的高階人才，愣是沒能殺進前二十。
被淘汰出局的研究生醫學博士都有三四個。
周燦的本科學歷是最低的了。
工作經驗幾乎沒有。
想在這麼多強者中殺出一片天地，不夠努力的話，即便有著醫術經驗值系統都沒用。
“周醫生，周醫生，那邊有病人和家屬專程找你。已經等了快兩個小時了。”一名護士跑過來告訴周燦，同時指了指休息區那邊。
周燦轉頭望去，只見一對中年夫婦坐在供病人休息的排椅上。
那個穿著十分講究的中年婦女，他並不認識。
但是那名穿著病號服的男子，他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正是上次規培考試遇到的急性心梗患者。
能夠看到這位病人康復，他覺得特別欣慰。
他當即快步走了過去。
中年男子也認出了他，立刻在中年婦女的攙扶下站起身，臉上帶著感激的微笑看著周燦。
“周醫生還記得我嗎？”
“記得呀！您就是那位急性心梗患者嘛！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周燦關心的問道。
“做了手術，因為救治及時，主治醫生說我的情況恢復算是相當不錯的。今天辦理了出院，準備回家靜養。”
心梗手術一般三到五天出院者都是情況好的，說明並沒有發生心肌大面積壞死。
情況嚴重一點的，通常需要住院兩週左右。
如果術後仍不能恢復傳導，需要植入起搏器，住院時間就更長了。
“您能這麼快出院，情況算是十分理想了。回家後一定要謹遵醫囑，多休息。”周燦聽了後，替病人感到高興。
“我能撿回這條命，並且恢復得這麼好，多虧了你幫忙呢！這不，出了院，我和我老婆第一時間就想著過來當面向你說聲謝謝。”
中年男子說完，他老婆也是笑著對周燦點頭示意。
“主刀大夫告訴我，再晚送過去三分鐘就可能沒命了。即便能搶救過來，預後也會非常不理想。我家老崔對醫院的就診流程不熟悉，他這人又要強。若不是你扶著他到急診科快速就診，他肯定會傻傻的站在門診大廳排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中年女子說話不緊不慢，氣質雍容華貴。
臉上的笑容，更是讓人如抹春風。
“周醫生，我代表老崔，代表我們全家謝謝你！”
她的一隻手壓住領口，代替丈夫給周燦鞠躬。
“我就只是做了一名醫生該做的事，你們不必客氣！說到感謝，我不得謝謝您及時向醫院領導反應情況，幫我澄清了遲到的事情呢！要不是您及時幫我澄清，我就只能失去今年的規培招聘機會了。”
周燦同樣感激他們的善良與感恩。
善良給對了人，叫善良。
給錯了人，叫傷害。
“說起這事呀，剛開始我是完全不知情的。老崔手術前叮囑護士，一定要把這事告訴我，然後讓我找到醫院領導及時澄清。”
她解釋道。
“當時我就想著，不能把人家小夥的前途給耽誤了呀！”崔先生看向周燦。“因為救我害得你遲到考試，沒受太大影響吧？”
“剛開始我被考官擋著不讓進考場。後來醫務科出面給我澄清了，考官就讓我進去了。醫院還給我額外加了十分的醫德分。”
周燦說起那天的事，感慨萬千。
好人最終還是得了好報。
“那十分加得太對了。你一個實習醫生敢冒著考試遲到的巨大風險救一個不相干的人，這種金子般的品德，就該大力表揚。”
崔先生聽到結果還不錯，也是相當高興。
“哦，對了！周醫生能把私人電話號碼告訴我們一下嗎？咱倆認識也算是緣分，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痴長你幾歲，就希望以後能夠常來常往。”
崔先生夫婦一看就是有修養，有素質的人。
能與這樣的人交朋友，周燦非常樂意。
當即欣然把電話號碼告知對方，互存了電話。
“不怕我給你添麻煩的話，大家可以加個微信，以後聊天也方便一些。”崔先生笑著道。
電話聊天更直接，微信聊天具備一定的緩衝空間。
打電話一般都是有著急緊要之事，或者工作需要，業務往來之類。顯得嚴肅正式一些。
微信聊天則顯得更隨意。
“行啊！”
周燦爽快答應。
人家願意主動與他交朋友，這是看得起他。
加了微信，互存了電話號碼，也就意味著彼此的關係近了一大步。
“本來是應該請周醫生吃頓便飯的。我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酒也喝不了，很多東西要禁口，那就未免少了許多樂趣。改日等我徹底康復了，再請你。”
崔先生問他要電話號碼，恐怕就是為了日後請他吃飯。
“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家開外貿公司，現在我病倒了，兒子又在國外，所有事情全靠我老婆一人撐著。”
開外貿公司做得好的可是賺大錢。
而且賺的是外國人的錢。
“原來嫂子這麼能幹呀！怪不得一看就像女強人呢！”
周燦笑著誇道。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適當的多誇讚一下別人，其實好處挺多的，也更易獲得別人的好感。
“呵呵，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女強人現在可是一個雙義詞。”
她掩嘴輕笑。
“當然是誇啦！嫂子這麼溫柔體貼又能幹的女人，怕是沒哪個貶義詞敢套在你頭上。”
聊天有時候必須隨機應變。
不然分分鐘冷場，甚至翻船。
“哈哈，周醫生不但仁心仁術，這夸人的本事也是一流呢！我們走啦，再見哦！”
她開心的笑著揮揮手，攙扶著崔先生一起離去。
……
提著8只小白鼠回公寓的路上，周燦的心情格外明媚。
陰霾散盡，否極泰來。
他的人生經歷過這次風雨後，變得更加璀璨。
考慮到金銘希要請他吃飯，到時候肯定要耽誤一些時間，於是特意少買了兩隻白鼠。
公寓內，周燦貪婪的從小白鼠身上賺取著源源不斷的醫術經驗值。
金銘希則是仍然執著的練習著打結。
一片一片的白豆腐被他糟蹋。
即便是外科醫生，每個人的手術主攻方向也會有所不同。
如果周燦沒有經驗值系統，可能也會像金銘希一樣，除了練好最基礎的四門醫術，然後選擇一兩個手術方向作為專攻。
別瞧不起打結，練好了同樣能夠成為外科名醫。
約莫六點四十多的樣子，等到周燦消耗掉第三隻小白鼠，金銘希請他到一家小飯館啜了一頓。期間，兩人幹了七八瓶啤酒。
上次看到金銘希參加完同學聚會回來爛醉如泥，本以為他的酒量不行。
嘿，沒想到還真是小瞧了人。
五瓶啤酒下肚，金銘希仍然跟個沒事人一樣。
周燦的一問才知道。
上次同學聚會，因為他替那位叫葉子的女同學擋了不少酒，惹得三個男同學不滿，於是聯起手來整他。提出要喝白加紅才夠意思。
所謂白加紅，就是混合酒。
最終，金銘希以一敵三，差點沒被幹到胃出血。
那三人全被他放倒了，而他也是被葉子送回公寓後，爛醉如泥。
從這一點來說，金銘希溫和的外表下，也有著血性的一面。
周燦與他透過這次吃飯喝酒，關係無形中又拉近了一些。
回到宿舍後，周燦再次投入到了醫術練習當中。
接近晚上八點二十多的樣子，他收到了一條資訊。
點開檢視。
楊嬋發來的。
“剛下手術，無恙就好！”
還以為她很高冷，不會回資訊呢。
不過就算回了資訊，內容仍然透著一絲高冷。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玫瑰）”
周燦心中清楚，這次的事情，她也是出了大力氣的。
張碧華主任肯站出來幫周燦說話，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論話語權重，兩個婁主任可能還比不過一個張碧華。
至於堂堂一個婦產科大主任，為什麼會如此看重一個本科學歷的實習醫生楊嬋，這沒人知道原因。
只有問當事人，才能知道。
“不客氣！”
她就回了三個字。
那真的是惜字如金。
以周燦對她的瞭解，聊天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他再次投入到了孜孜不倦的醫術練習中。
等到八隻白鼠全部消耗乾淨，他的切開與分離醫術全都升到了住院醫中等水平。結紮術經驗值三級894/1000。
已經大幅領先於縫合術。
只要明天晚上再買十隻白鼠回家練習，結紮術肯定能升到四級，將會成為他的第二門主治醫術。
這個進步速度，實在太嚇人了。
要知道，他才剛剛規培了幾天而已。
切開術終於升到了住院醫中等水平，明天有機會的話，應該可以向許醫生索要一級手術的解剖機會展示一下實力。
不過急診科這種機會挺少的。
普外科的切開術練習機會最多。比如割脂肪瘤啦、割痔瘡啦，多不勝數。
……
第二天上班，周燦深深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世態炎涼。
只有葉婷婷與羅醫生等少數人仍然熱情的與他打招呼。其它急診科的同事，很多都有意與他保持著距離。
那種疏遠看不見，摸不著，卻能真切的感受到。
這才是真正的成年人世界。
他倒是沒受到什麼影響，大家不過就是一個科室的同事，不可能要求個個都以他為中心，無條件的舔他。
前幾天，他在急診科走紅時，大家看到他的發展潛力驚人，自然想著搞好關係。
以後有事相求也能說得上話。
很多醫生、護士在這個體系內混久了，內心其實是非常清楚哪些人容易步步高昇，最終需要他們仰望。哪些人就是混口飯口，平平凡凡過一輩子。
周燦這次被醫務科毫無徵兆的停職，再加上陸醫生那張碎嘴，捕風捉影，打聽到了一點小道訊息便四處宣傳。
最終讓很多同事都以為周燦得罪了醫院的某位大領導，犯的事很大。
大家躲著他，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這些人怕是做夢都想不到，那位對周燦極限施壓的白副院長，現在欠了周燦一個人情債。
與周燦的關係，不說很密切。
至少不差。
兩人結仇啥的，那更是扯澹。
白副院長不但再打壓他，還會提供一些力所能力的幫助與照顧。
要是這些人知道真相，估計又該來舔他了。
不過周燦對這種阿諛奉承，早就看清了，看澹了。他不需要。
現在這樣默默成長，快速強大，反而更合他的心意。
進得手術間，今天是林醫生與許醫生一起值班。
“林醫生早啊！”
“早！”
林醫生點點頭，態度不冷不熱。
比那些躲著周燦，刻意疏遠的人好那麼一點。
周燦自然不會過度巴結，他只需抱住許醫生的大腿就行了。
林醫生、陸醫生，大機率混到四十歲仍然只是個住院醫。到時候運氣好點，會被淘汰到附二醫院。運氣不好，恐怕就只能跳槽到地市級醫院斯混了。
“小周，今天你是單獨手術還是給我當助手？”
許醫生詢問道。
能有這個待遇的規培生，周燦恐怕是第一人。
別的規培生，能從上級醫生手裡要到一兩次縫皮之類的鍛鍊機會就偷著樂了。
“單獨手術吧！”
周燦目前要做的就是儘快把四門基礎醫術全部提升到主治級別。
然後再給許醫生當助手就有能力參與二級手術的重要部分了。
“再叫兩個器械護士進來幫忙，開始手術吧！”
許醫生在急診科手術室的地位僅次於婁主任。
實際上，婁主任很少到手術室主持工作。
所以，許醫生基本相當於這兒的老大。
同時抽調兩個器械護士進手術間幫一整天忙，富醫生是絕對沒這個權力的。
對於許醫生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就是差別。
從這一點能夠看出，即便大家都是一個科室的主治醫師，地位也是有高有低。
很快，兩名器械護士走了進來。
一個是田甜，一個是周燦最喜歡的搭擋喬雨。
田甜的眼神與周燦交流了一下，然後移開，快步走向金銘希。
她在工作中，做事顯得死板呆笨。但是做人卻是心思玲瓏，不管與同事打交道，還是與家屬打交道，都很有心機。
現在快步走向金銘希，無非就是擔心給周燦當助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這正合周燦的心意。
金銘希的面色一陣發苦，他昨天與田甜合作，可是有苦難言。
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豬一般的隊友。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周燦一與田甜合作，手術完成量就要下降好幾臺。與喬雨合作，則是有如神助。
人與人之間真的有區別。
同樣是器械護士，工作能力卻是天差地別。
“周醫生，恭喜呀！”
喬雨淺笑吟吟道。
“謝謝！”
周燦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待她走近，周燦小聲道“你不怕給我當助手惹上麻煩麼？”
喬雨翻了個嬌俏白眼。
“別說這種讓人傷心的話行嗎？為了能給你當助手，我昨天特意求了護士長很久才答應讓我今天早班耶！”
早班又稱之為白班。
如果是住院部，只有早班護士才是真正管事的人。她們是固定的，每天都是早班。
晚班與夜班護士，輪流值班。
她們稱為值班護士，與白班護士的區別其實挺大。地位也不如白班護士，業務同樣沒那麼專業。
急診科因為科室比較特殊，大多數護士的崗位都是流動的。
大家都想上白班，喬雨一個新人幾乎不具備任何競爭力。
她讓護士長幫忙調一次白班，還真是不容易。
想必一定說了很多好話，央求了許久。
“別生氣哈，就開個玩笑。請你喝十杯奶茶，以示賠罪，行否？”
周燦趕緊向她道歉。
“這還差不多！”
她轉嗔為笑。
不遠處的田甜剛才還躲著周燦，與他保持距離。
現在聽得周燦要請喬雨喝十次奶茶，她立刻來了勁。
“周醫生那麼大方的人，可不能只請喬雨哦！”
絕大多數女人都愛佔小便宜。
田甜同樣想蹭周燦十杯奶茶喝。
“周醫生一個月才那麼點工資，剛請咱們急診科護士站所有護士喝了奶茶，就別再敲他竹槓啦！我跟他只是開個玩笑，並沒有真要他請。”
喬雨趕緊幫周燦說話。
她這是擔心周燦礙著面子，又答應田甜的要求。
“不不不，男人說話算話，我說請你就請你。至於田甜和其他人嘛，以後等我有錢了再請也是一樣。”周燦並非人傻錢多。
上次答應請所有護士喝奶茶，那是為了與她們搞好關係，混個臉熟。
這個田甜的心眼太多，真把他當成冤大頭，那是選錯了物件。
還妄想與喬雨享受一樣的待遇，簡直痴心妄想。
周燦嘴上說得漂亮，心中卻是暗道，憑她也配？
“好吧好吧！那我就祝周醫生早日成為有錢人好了！”
田甜眼見薅不到羊毛，只得作罷。
喬雨享受到了不一樣的特殊待遇，心裡就跟喝了蜜似的。
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喜歡喝什麼口味的？”
周燦問她。
“還真請呀？那就請我喝一杯茉莉花香的奶茶好了。”
她想了想說道。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
田甜那種挖空了心思想佔便宜的人，反而得不到。喬雨這種不貪心的人，反而更容易獲得。
“沒問題！”
周燦怎麼可能只請一杯呢？
肯定會請她喝十次的。
正說話間，需要做手術的病人已經陸續接進手術室。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周燦有著喬雨這個‘黃金搭檔’，做手術如有神助，快捷高效，那真是爽透了。
再看看金銘希，生無可戀的表情就連口罩都擋不住。
他的內心怕是相當崩潰。
周燦都已經做了三臺手術了，他才做完一臺。
這個差距真是太大了。
“喬雨，幫我關注一下許醫生那邊。要是發現有簡單點的切除手術就叫我。”
周燦的切開術好不容易升到了住院醫中等水平，他真的很想找個機會練練手。
非要形容的話，就是技癢。
解剖小白鼠的數量他已經記不清了。可是還從沒有在病人身上嘗試過。
其實切開術只要達到住院醫下等水平就可以參與一些簡單的切除術了。
比如皮下組織異物取出，割一些簡單的外痔等等。
一位又一位的病人被接進手術間，完成手術後又被推了出去。
周燦等待的機會始終沒有出現。
臨近下班時，一位臉部腫成了牛頭梗的中年女子被推帶了手術間。
此刻，周燦手中已經沒有手術了。
金銘希的那臺手術正在收尾。
因為富醫生馬上就會過來交接班，鑑於富醫生現在不願與他走得太近，怕受到牽連。周燦不想弄得場面尷尬，也就沒有再叫新的手術病人進來了。
早點下班，回家用小白鼠練習醫術也一樣。
“嗨，你要的手術機會來啦！”
喬雨衝他小聲道。
周燦看著那名臉上頂著一個超級大腫包的女子，不由精神大振。
憑感覺，這名女子臉上的腫包應該是脂肪瘤一類的東西。
“她這是怎麼弄的？檢查都做了嗎？”
許醫生問道。
“檢查全都做到位了，這是相關檢查結果。她是因為臉上長了粉刺，用粉刺針挑過之後就變成了這樣子。羅醫生檢查過了，說是裡面有膿腫。”
護士把情況簡單講述了一遍。
挑粉刺本身就有風險。
因為粉刺通常長在面部。
面部的血液迴圈十分豐富，縱橫交錯的血管在面部肌肉中穿梭。
淺靜脈與深靜脈相連並直接進入顱內的靜脈海綿竇。
最可怕的是，面部的靜脈內沒有阻止血液反流的靜脈瓣。
當肌肉收縮時，血液可以反流進入顱內、心臟，然後累及全身臟器。
相信很多人都聽說過臉部危險三角區。
比如鼻子下方的上嘴唇，特別容易上火長出紅疹、水泡、痘痘等。這時候如果有人用力去擠它們，就有可能導致膿液倒灌進血液中，隨著靜脈侵入心臟。
這個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醫生們反覆宣傳，危險三角區的紅疹、水泡不能擠，可是總有一些人不當回事。
周燦就見過一個真實病例，十九歲的大小夥因為擠了上嘴唇的一粒痘痘，然後住進ICU，最終仍然沒能搶救過來，死了。
僥倖心理真的會害死人。
周燦苦苦等待的切開手術機會終於來了。
心中很是興奮。
不過他與林醫生打過交道。這種手術，林醫生必搶。
若是富醫生值班，周燦肯定沒機會。
現在值班的是自家老師，那就大有可為了。
只要許醫生確定他真有那個手術能力，肯定會把這個鍛鍊機會給他。
至於林醫生，大機率只能旁觀。
畢竟親疏有別不是。
“老師，她這個應該要實施淺表腫物切除術！”
周燦腆著臉上前看檢查結果。
然後主動發表手術觀點。
許醫生帶了他好幾天，對他也算有了一定了解。
這小子平時可沒這麼熱心過。
他瞥了周燦一眼“說說你的手術方桉。”
“根據檢查影像，裡面肯定有膿腫，而且體積還不小。先從這裡切開一道小口子，把腫物吸出。然後擴大創口，對內部做腫物剝離，最終切除腫物。接下來清創、縫合。”
周燦在網上看過多個類似的手術影片。
實習時，在普外科看到住院總方醫生做過類似的手術。
不過他那時候還是個小實習生，連個一助的機會都混不上。
也就只能站在臺下旁觀學習。
許醫生盯著周燦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讀懂了周燦那渴求的眼神。
表情澹漠道“切開排膿由你來操作！不過要先把手術線畫出來。”
這是仍然不太放心。
萬一切斷血管或者面部重要神經，搞得病人面癱，那就闖大禍了。
“好嘞！”
周燦真恨不得抱著許醫生親一口。
老師對他真是太好了。
他還從沒有在病人身上施展過切開術。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哪怕只是先切開一個不到2cm的小口子，對他來說，也是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病人被引導著躺在手術檯上。
看到一個這麼年輕的醫生給她做手術，心裡面肯定是不情願的。這已經從眼神中透露出一些。
不過她出於種種顧慮，最終保持著沉默。
圖雅這麼大的醫院，名氣那麼高。即便只是一位年輕醫生，醫術想必也不會太差。
總比地方小醫院強得多。
“這是排膿的手術刀位！這是排完膿以後，擴大手術創口，切除內部腫物的手術刀位。”
周燦把刀位畫出。
許醫生看過後，目露讚賞。
刀位避開了重要血管與神經，相對來說，十分謹慎保守。
這種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態度，讓許醫生非常滿意。
“刀位畫得不錯，開始吧！”
周燦卻並沒有急著開始。
“能不能讓喬雨給我當器械護士？我與她長時間配合，已經有了很高的默契度，手術也會做得更順暢。”周燦向許醫生請求道。
這種機會對周燦來說很寶貴，其實對喬雨這個規培護士也是同樣寶貴。
她只是作為手術室護士的一個補充。
要不是最近許醫生大膽放權給周燦與金銘希兩人，讓他倆單獨手術。喬雨一個月都很難進幾次手術室。
就算被調進手術室，往往也是充當著巡臺護士角色。
這種小手術的器械遞送，那些有經驗的器械護士肯定是看不上的。
喬雨卻非常需要。
她的美眸中閃過一絲異彩，臉上掠過詫異表情。
似乎沒想到周燦會幫她一起進步。
“可以！”
許醫生點頭同意。
唐玲自然是看主刀的臉色行事。
見得許醫生答應，她立刻退到一邊，笑著道“喬雨，站這裡來！有不熟悉的可以隨時問我哦！”
唐玲為人老實、善良，做事情踏實認真。
這些都是她的優點。
“謝謝！”
喬雨向她感激的笑著點點頭。
第一次站上了手術檯的主刀副一位置。
厲害的器械護士，作用絲毫不遜色於一助。
她對病人手術區域消毒後，先是把準備好的局麻藥物吸進注射器，然後排掉空氣，遞到周燦手中。
他的注射術早就達到了三級，正在悄然朝著住院醫中等水平邁進。
因為需要手術的區域較大，周燦選擇實施從六個不同的點注入麻醉劑。
“還能感覺到疼痛嗎？”
他等了片刻，估摸著麻醉藥已經起效，開始進行小測試。
“不痛！”
病人說話都已經變得有些不利索。
這是面部實施大範圍麻醉後導致的。
一柄鋒利的柳葉刀遞到了周燦手中。
她的配合永遠是那麼默契。
兩人開始配合著為病人手術。
周燦接過刀，眼神狠厲，表情專注，動作沉穩。
手中的刀不偏不倚的劃過畫好的刀位線。
有少許鮮血冒了出來，不過更多的是腥臭的膿液。
周燦趕緊拿吸膿器把它吸乾淨。
對於手術創口的微量出血，他沒有管。
這種化膿部位，稍微出一點血，反而有好處。
可以把有可能潛在血液中的毒素、膿液排乾淨。
膿液吸完後，病人臉上的腫包並沒有降下去太多。
這說明裡面的腫物體積不小。
“這顆腫物有點大啊！許醫生，能交給我來切除它嗎？”
林醫生果然出手了。
在利益面前，沒誰會客氣。
他先是強調這顆腫物很大，潛意思就是切除它的任務，周燦這個新人絕對勝任不了。
然後順理成章的請求許醫生把手術交給他來做。
與陸醫生相比，林醫生說話更禮貌，還會照顧到周燦的感受。
不會直接說一些打壓周燦的攻擊話語。
雙方勉強算得上是公平競爭。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解讀，林醫生肯定是在以大欺小。
他已經是工作四年的住院醫，算是老人了。
周燦只是個新人規培生。
雙方的地位、工作經驗全都不對等。
不過新人想要殺出頭，就有這麼殘酷。相當於狼從獅子嘴中搶肉吃。
“你先看吧！”
許醫生眼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嚇得林醫生不敢再搶了。
估計林醫生經過這次，也多少認清了現實。
“小周，你繼續！”
當著病人的面，有很多話不方便說。
也就只能給予一些隱晦的暗示。
“好的！”
周燦高興壞了。看來剛才的切開，已經初步獲得了許醫生的認可。
喬雨已經把手術刀遞了過來。
接過刀，他小心翼翼的把創口擴大到左右，然後抬頭看向林醫生。
“請林醫生幫我拉鉤！”
“行！”
林醫生欣然答應，取過扁鉤把創口擴大。
裡面的情況展露在眾人面前。
化膿其實並不嚴重，就只是淺表輕微化膿。真正導致病人臉部腫脹的是一顆直徑保守估計超過3cm的腫物。
看著不太像皮脂腺囊腫。
通體呈澹黃色，有點像雞油。
具體性質，可能需要切下後做病理檢查才知道。
“挑粉刺可能只是誘因。這顆腫瘤可以已經存在了。受到刺激，再加上感染，這才迅速變大。”
許醫生看過後，臉色微有些凝重。
每次遇到稍微複雜一點的病情，他基本都是這個表情。
“小周，說說你的手術方桉。”
他必須為周燦把關。
只有確定手術方桉可靠、安全，他才會答應讓周燦繼續手術。
“先簡單清創，然後把腫物根部的血管找到，用止血鉗夾住，然後將腫物與周圍組織一點點剝離。最後行切除術。”
“嗯，我來幫你夾住血管。”
創口本來就不大，三個人操作，其實有點擠。
估計許醫生也是不放心，才會親自幫周燦夾血管。方便隨時叫停或指導。
周燦的止血術乃是主治級別，這為他尋找血管提供了很好的幫助。
清創後，順著腫物翻了翻，很快便找到了根部血管。
通常來說，所有的腫物能夠不斷生長，都有血管給它供養。
這顆腫瘤也就是正好長在面部，否則撐死了也就是一顆不入流的小腫瘤。與那些動轍直徑超過20cm的肝臟巨大腫瘤比起來，它啥都不是。
肝臟上生長的良性腫瘤，直徑低於5cm，且為良性，醫生通常會告訴病人，這個不用治。
只需定期檢查一下就行了。
“老師，請您幫我夾住這根血管。”
周燦直接把那根血管暴露出來。
“嘖嘖！這麼快便能精準找到腫物根部血管，牛B！”
旁邊的林醫生禁不住誇道。
至少他是沒這個本事。
“過獎過獎！”
周燦謙遜的笑了笑。
論止血術，便是富醫生都不如他。林醫生的止血水平充其量也就住院醫中等，比周燦差遠了。
“確實有兩下子。”許醫生也是點頭讚揚。
他用止血鉗夾住根部血管後，還不忘指點幾個下級醫生。
“如果需要保留的血管，夾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太過用力，以免傷到血管組織。”
很多新人都容易犯這個錯誤。
夾住血管時，因為緊張，擔心止不住血，所以夾得很用力。
要切除的血管部分，自然沒問題。
如果要保留的血管被這麼一夾，很容易廢掉。
林醫生靜靜的等待著。
找到腫物的根部血管還只是第一步。
這臺手術的複雜程度、難度，都遠超一級手術。
實際上已經是二級手術級別了。
他不相信周燦這個新人能夠勝任接下來的腫物分離。
即便是他這個高年資住院醫都沒有十足把握。
最多就只是敢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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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他竭力爭搶這臺手術機會的原因。
換在以前，許醫生可能還不會允許周燦參與這種較高風險的手術。
可能也是昨天那事刺激到了他。
要不是有多位科室大老幫周燦說話，很可能周燦現在還是停恥狀態。甚至更糟糕的結果。
許醫生的位微言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會有任何辦法。
所以，他加快了對周燦的培養。
想讓周燦更快的變強，提升地位與權重。
只見周燦握住手術刀，開始小心翼翼的把腫物與周圍組織分離。
一刀一刀下去，又準又穩，刀刀到位。
與周圍普通組織分離時，他的動作迅捷高效。與血管分離時，則是徐徐推進，力道、角度、程序，全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好小子，真是闊以哈！這分離術，起碼也是住院醫水平了。而且還是住院醫中等偏上水平。”
許醫生看著周燦運刀自如，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他比任何人都高興。
此子真是逆天。
本來也只是看周燦的切開術不錯，就想著看看周燦的分離天賦怎麼樣。
他都做好了隨時喊停接手爛攤子的準備。
結果周燦根本不給他喊停的機會，愣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天賦這麼逆天的徒弟，幸好救回來了。
他感覺冒死為周燦出頭，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值得。
旁邊一直在等機會的林醫生，眼睛都看傻了。
心中窪涼窪涼。
周燦的分離術這麼牛，勝任這顆腫瘤的分離與切除，那是綽綽有餘了。林醫生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金銘希此刻也已經做完了那臺手術，伸長脖子站在旁邊觀看。
他的表情更有趣。
完全就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他一個工作了十幾年的醫生，自問手術經驗相當豐富，手術能力也不差。
可是周燦展露出來的分離本領，讓他的心底湧出深深的挫敗感。
這個新人太妖孽了。
這可是高等醫術分離術啊，比切開還要難得多。
周燦到底怎麼練的？
金銘希天天與周燦住在一起，除了看到周燦經常解剖大量的小白鼠，也沒看到他做過其它練習啊！
此時，已經到了交接班的時間。
富醫生與陸醫生、護士劉霞三人過來接班了。
一進手術室，便看到幾個醫生圍在手術檯前給一位病人做手術。
再定睛一看，好傢伙，許醫生居然在給人打下手。
“擦，他怎麼站在了主刀位上？主治、高年資住院醫，全都給他打下手，這小子的待遇好特殊！”
陸醫生嫉妒得面頰一陣抽風。
眼睛死死盯著正在專心做手術的周燦。
這等待遇，他可是從來沒享受過。
緊接著，他又有了新發現。
追求已久的喬雨，居然在給周燦當器械護士。兩人表現得親密無間。
陸醫生的心裡就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讓他特別難受。
要是站在主刀位上的那個人是他，該多好啊！
當然，這種事情他也就只能臆想一下。
喬雨也給他當過幾次器械護士，可是每次都是公事公辦。從未像對待周燦那麼親密無間過。
這讓陸醫生看得更加難受。
心裡面也是陣陣絞痛。
富醫生很好奇，這都到了交接班時間，到底是一臺什麼手術還沒做完？
走上前，他先是衝著許醫生微笑著打招呼“許醫生加班做手術可是不多見呀！”
“一臺淺表皮下腫物切除手術。”
許醫生介紹了一句，目光便再次緊盯著周燦的動作。
他不敢有任何大意。
必須盯緊了。
富醫生剛開始還不以為意，結果再一看周燦正在乾的活，他的眼睛像是變魔術，勐地瞪大。
這，這也太嚇人了吧！
一個規培生，居然在分離一顆面部腫瘤。關鍵那動作不但沉穩，順暢，而且剝離效果好得出奇。這等本事出現在一個剛規培沒幾天的規培醫生身上，真的太震撼人心了。
周燦已經把整顆腫瘤基本與周圍的組織分離完畢。
正在分離最關鍵的血管部分。
可以說，每一刀都是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割破血管。
偏偏他就是不出事，刀刀精準，你說氣人不氣人。
陸醫生見得富醫生看過周燦手術後，露出十分誇張的表情，他也感到好奇。
湊上前一窺究竟。
“這，這……小子是妖怪變的嗎？分離術居然玩得這麼熘！”陸醫生的表情比富醫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誇張一點。
不但眼珠子瞪圓了，連嘴巴都張成了O型。
陸醫生雖然做事很懶，但是他的眼力勁還是有的。一眼就看出周燦的分離術甩他好幾條街。
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