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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璟王的侍女來報,說是想見您呢。”
落梅撩開簾子輕聲提醒道。
龍星雲緩緩睜眼,眼眸中還殘留著被大火包圍卻無法反抗時的絕望。
“現在?”她聲音略嘶啞,和她憔悴面容相融合,看起來有些病怏怏的。
落梅偷偷看了眼外頭的風鈴,微微點頭,“風鈴就在馬車外頭,璟王府的馬車也…”
聞言,龍星雲立刻撐起身子,沒什麼情緒地抬手掀開車簾。
本想告訴風鈴她馬上就去,卻不想掀開的一瞬間正對上一雙輕佻的眼睛。
那雙丹鳳眼裡的神色,她太瞭解了。
是帶著打量的、審視的、對待掌中之物的輕蔑與掌控。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喜歡用這樣的神色去看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她堪堪掃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而後輕輕垂下頭,隔著一架車窗給他請安。
“王爺萬安。”
對面那人一根手指挑著簾子,稍稍彎唇,視線在她微微紅腫的臉上停留一瞬。
“嗤…”
伴隨著一聲輕蔑的嘲笑,裴鈺珩一臉無趣的放下簾子,像是失望般嘆息一聲。
“回府。”
風鈴瞧了眼臉色平靜的祁雲杉,微微頷首。
“遵命。”
然後龍星雲便看見璟王府的馬車一馬當先,毫不顧忌皇帝的駕輦還在後面,以極其囂張的速度竄了出去。
祁江對他的行為更不滿了,一邊罵罵咧咧說他區區一個臣子,竟然如此沒有禮數。
一邊又吩咐下屬:“去問問他們說什麼了。”
侍衛恭敬地應“是”,便聽話地往女眷們的架攆走去。
落梅對於璟王特地叫停她們的馬車,卻又只看了一眼就離開很是不解,於是爬進馬車真誠發問:
“小姐,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龍星雲緩緩放下車簾,長舒一口氣。
“大概,是失望了吧。”
這樣軟弱的身體,就連她自已也嫌棄得很,何況向來恃強凌弱的裴鈺珩。
“什麼?”落梅沒聽清她的自言自語。
龍星雲不耐地按了按額頭,輕輕擺手:“沒事,我累了,需要休息,誰來都不要打擾我。”
落梅呆呆地點點頭:“哦哦…好的。”
她自顧躺下,然而身體剛落到榻上,馬車卻再次被逼停。
落梅還未開口,龍星雲便不耐煩地問:
“又怎麼了?”
馬車外傳來侍衛的聲音:“回四姑娘的話,是將軍讓屬下來問,璟王跟您說了什麼。”
龍星雲頭暈得厲害,當即便不耐煩的閉眼,語氣冷淡。
“說你們走得太慢了,還打仗呢,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噗嗤…”落梅一個沒憋住笑出了聲。
小姐今日像是開了話閘,雖然奇怪,但她樂見其成,只要小姐不憋屈就好。
侍衛知道這是惹怒了小姐,雖說只是個不受寵的,他卻不想自找不快。
只好恭敬說了聲:“打攪了,屬下這就走。”
祁江本就心煩著,正好見侍衛來了,當即瞥了眼,問:“怎麼說?”
“回將軍,四小姐說,沒說什麼。”
祁江聽到被淨化過的回答,很是不滿,一邊騎著馬一邊眯著眼質問。
“小姐的原話?”
侍衛拱了拱手,猶豫一瞬,決定還是不要多此一舉。
“是。”
祁江橫著眉冷哼一聲,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抽了下馬屁股,揚長而去。
龍星雲想過這具身體在將軍府的待遇不太好,卻沒想過竟然會差到這種地步。
看著眼前比她上輩子丫鬟住的還不如的院子,她瞥了眼落梅。
落梅不知為何看了這眼神有些膽寒,想起她摔了頭可能會不太記得,便趕緊解釋:
“夫人說,小姐身體不好,有時還會發瘋症,住在這裡是為了府中其他人的安全…”
“瘋症?”
落梅又解釋:“先前您和五小姐發生衝突,您劃傷了她的手,後來夫人請的大夫便說,您得了瘋症,不適合出門,這次秋獵,是五小姐跟將軍求情,將軍才同意帶您去的。”
龍星雲微微勾唇:這個五小姐和夫人都有點子意思,想來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太無趣了。
想起什麼,她又問:“想必我落馬這事,跟她也脫不了干係了?”
落梅有些為難之意,不過還是輕輕點頭:“雖說與五小姐沒有直接關係,可是慫恿不會騎馬的您去馴馬給將軍看的人卻是她。”
她輕輕點頭,不再言語。
倒叫落梅心癢癢得不得了,一邊給她端茶一邊咕噥道:“小姐難道就打算這麼忍了嗎,好歹也該讓將軍知曉實情啊…”
龍星雲揮開袖子緩緩落座,視線在茶水上停留一瞬,彎著唇淡淡開口:“他知曉了又如何,難不成,要指望他給我鳴不平麼,小丫頭,報仇需得一擊即中,否則小打小鬧的,多無趣…”
“小姐你…”
落梅被她這笑容勾住,遲遲沒有收回神,直到她吩咐:“去,按照葛太子的方子將藥抓回來,你親自熬,不可假人之手。”
落梅終於眨了眨眼,恭敬點頭:“奴婢這就去。”
看著人走遠了,龍星雲才緩緩起身,走到銅鏡前打量了一下自已現在的模樣,又抬手捏緊拳頭試著運了下功。
“嘶…”不過一口茶的功夫她便滿頭大汗,扶著梳妝檯才漸漸站穩,沒有狼狽地跌倒。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難恢復功力了。
而且,這身體明顯不只是發育不良,剛剛運功時,她明顯感受到了筋脈的疼痛,氣血上湧,若是隨便發發怒,都有可能直接死過去。
不對勁。
不待她想明白,院子外頭便傳來了哭哭啼啼的啜泣聲,由遠及近,最後在進門前突然收斂了哭聲,平穩了呼吸,才踏進來。
她微微側眼,便看見落梅將頭低的很低,剛哭過的原因,鼻子還堵著,語氣隱隱有些委屈。
“小姐,夫人說,葛太子是給宮裡的貴人們看病的,他的方子貴得很,您不過是一點皮外傷,待會兒會讓府裡的大夫來給您看診就行了。”
龍星雲抬眸,冷聲道:“抬起頭來。”
落梅咬了咬唇,儘量不讓自已哭出聲,但抬起臉時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看了眼她臉上清晰的五指印,不用多想,她便明白髮生了什麼。
只可笑堂堂一品將軍府的後宅,竟然也玩如此骯髒的把戲。
“誰打的。”她語氣仍然沒什麼溫度。
落梅委屈道:“是…五小姐的丫鬟翠雲。”
龍星雲騰地起身,“起來,給我打回去。”
“小姐…”落梅怔怔地看著她。
“不是說我得了瘋症麼,那便讓她們看看,什麼叫發瘋。”
話落,她便在院中隨手挑了塊趁手的磚頭,直直往記憶中的織鳳齋走去。
落梅愣了瞬,趕緊慌手慌腳地抹了眼淚跟上,生怕她又吃虧。
剛走近織鳳齋,便聽見裡頭明目張膽地在討論著她的“趣”事。
“還是娘有辦法,她一個沒人管的野種,竟然也敢叫璟王上心,不壓壓她的賤性,她還不知自已幾斤幾兩呢。”
“這也就是你父親礙著葛太子的面子,才沒有當場打死她,你父親心裡指不定憋著氣呢,娘這也算是給你父親消消氣了。”
“哎呀,還是娘懂父親的心思,那個小賤人早該跟她娘一起去死了,白佔著小姐的名頭,也沒做一件給咱們將軍府長臉面的事。”
“放心吧,她腦子本來就不好,身上還有…總之,她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咱們景兒便是將軍府唯一的小姐,滿京城誰還敢輕瞧了你去?”
龍星雲的心情越不好,臉色便越平靜,只是那半眯的瞳孔中似有屠狼之勢噴湧而發。
同住一個府,祁雲景的院子就連門前的引路石都是挑的上好的卵石。
那牌匾也是紅木做的鑲了金邊的,簡直生怕人不知道誰是這個府裡最受寵的姑娘。
她抬眼看了看那牌匾,便毫不猶豫地一磚頭砸了上去。
“砰”地一聲,牌匾應聲而落,院子裡頭的嬉鬧聲終於停止。
“誰敢在我的院子造次!”
嬌滴滴的女聲隨著嬌豔的裙襬款款而來,身旁跟著的便是傅枝蔓。
作為從外頭普通人家娶回來的續絃,傅枝蔓比起那些原本就身在富貴人家的嫡母,顯得有些小家子氣,這大概也是她至今為止只能在內宅裡稱王稱霸,卻不敢在京城貴婦中放肆的原因。
祁雲景就比她看著更像大戶人家的小姐了,也許是從小在京城長大,舉手投足間頗有貴女的氣勢。
二人見牌匾被砸了個四分五裂,又看見龍星雲囂張地立在原地,當下便同時昂起了脖子,斥道:“祁雲杉,你又發什麼瘋!”
龍星雲眉尖微挑,不說話,只是慢慢撿起剛剛被她扔出去的磚頭。
祁雲景母女一驚,不自覺後退一步,連語氣都顫了起來:“你…你要幹什麼?!”
落梅終於趕了過來,看見她那樣也是嚇得驚呼:“小姐!”
在這一聲中,龍星雲毫不留情地朝祁雲景的頭蓋了上去。
“啊…!你個瘋子!”
這一下,懵逼不傷腦,也不用內力,極好。
祁雲景的前額凹進去一小塊,血不要錢似的往外直灌,嚇得傅枝蔓根本沒時間去管龍星雲,只一個勁地喊:“來人啊,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她自然不會給傅枝蔓叫來幫手的機會,見傅枝蔓嚇得抱著祁雲景不住後退,她又往前逼近幾步。
傅枝蔓嚇得開始大喊:“你,你別過來!你父親馬上就回了,等他回來,會打死你的!”
龍星雲微微勾唇,半蹲下身子看著她:“聽我的丫鬟說,你說我摔了頭只是一點皮外傷,我想著,姨娘自是不太理解頭破血流的滋味,便請妹妹與我一同感受一下,也好叫姨娘分一分,葛太醫的方子我用是不能用?”
傅枝蔓哪見過這陣仗,平日裡不過是放一放暗箭,幹些背後見不得人的事罷了,現下真動起手來,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罷了。
“你…你你你,不過是個方子,你至於對你親妹妹下這麼大的死手嗎?”
丫鬟侍衛們倒是來了,只是都將她圍著不敢上前。
傅枝蔓環視一圈,怒道:“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還不快把她抓起來!”
龍星雲嗤笑,若無其事般顛了顛手中的硬物,“看來姨娘還不怎麼清楚情況,那我便也讓您清醒一些。”
說罷,她果真朝她的頭蓋了下去,眾人大驚失色。
只是片刻後都鬆了口氣,那手持硬物的女子在離傅枝蔓的頭僅僅一寸的距離停下,而她手下的人因為驚嚇過度竟然暈了過去。
龍星雲微微挑眉,收回手,扔了磚頭,又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輕蔑一笑。
“也就這點膽量,真不知祁雲杉怎麼混到今天這鬼模樣的。”
落梅見她收了手,才終於反應過來去拉她往外跑:“小姐你先躲著去吧,將軍去宮裡彙報軍務,馬上就要回了,要是被他抓到,您就死定了!”
龍星雲不在意地抽回手,看了看四周忙著給傅枝蔓母女善後的丫鬟婆子們,以及仍然一臉防備盯著她的侍衛們。
沉吟片刻,道:“翠…雲是吧,過來。”
叫做翠雲的丫鬟心虛地將臉埋在最後面,但龍星雲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不過來,等著我親自逮你去嗎?”
眾人視線轉移,紛紛看向翠雲處,她終於躲不過去,垂著頭慢慢悠悠走出來。
她正欲開口:“你…”
“你好大的排場!”
一霸道又中氣十足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翠雲頓時覺得救星來了,立刻高興地跪下。
龍星雲順著其他人視線看過去。
來人不只有匆匆趕回來主持大局還未脫下鎧甲的祁江,還有一臉看戲模樣的裴鈺珩跟在身側。
那人視線在她身上掃了眼,便笑了:“倒是不知,祁大人府裡竟熱鬧至此。”
祁江側頭翻了個白眼,同樣陰陽怪氣道:“堂堂攝政王,也愛看內宅的熱鬧嗎?”
裴鈺珩擺擺手:“那倒不是,只是獨獨對祁大人家的內宅之事頗感興趣罷了。”
接著,便聽見家裡的劉管家從他二人身後趕來,著急忙慌道:“這…怎麼夫人也…四小姐怕是又瘋了,老奴去通知您的時候還只有五小姐受傷…”
祁江看了眼織鳳齋裡亂作一團的場面,抬手便要朝龍星雲打過來。
“你這個孽障!”
然而她只是後退一步,眨了眨眼:“您稍等會兒。”
等什麼?
祁江一愣,抬起的手忽然不知該不該放下。
而裴鈺珩更是揹著手,帶著莫名的笑意盯著她。
龍星雲轉過身,瞥向剛剛以為已經得救的翠雲,淡淡道:“落梅,給我打。”
落梅驚慌地看向她,這種時候,要她怎麼動手?
她不是小姐,實在是膽子小啊!
見她遲遲握著手猶豫不決,龍星雲目光一轉,眼含怒意:“等我教你嗎?”
落梅被嚇得呼吸一窒,顫抖著手走向翠雲。
翠雲大喊:“將軍,王爺,救救奴婢!奴婢只是聽了五小姐的話才…”
“啊!”
“啪”地一聲,落梅的巴掌終於落下,一眾看熱鬧的奴才們也低下了頭。
祁江見此,怒意更甚,“反了天了你!來人,給我抓住她!”
“是!”
侍衛們聽了家裡主事的人命令,立刻興奮地將她圍成一圈。
“祁將軍,自已的女兒,如此大動干戈便不好看了。”
裴鈺珩清越地嗓音穿過所有人的耳朵。
侍衛們剛興奮的情緒又降了下來,都轉頭去看祁江的反應。
祁江頓覺失了面子,猛一回頭道:“老子自已的女兒,想怎麼管就怎麼管,關你何事?”
見此,龍星雲示意落梅退後一些,便上前老老實實跪下。
面色與剛才的叛逆少女一模兩樣。
“我錯了爹爹。”
不止祁江,就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裴鈺珩也抬眼去看她。
“你現在知道錯了?晚了!你妹妹無事最好,若是有半點不好的,你便…”
“我便去死吧。”她搶話道。
裴鈺珩眸子微挑,定定看著她。
祁江話口一窒,眉頭緊鎖:“你以為你不該死麼?”
龍星雲面無表情看著他,“怎麼不該死,祁雲景搶我的東西,我不給,她掐我,我便拿剪刀劃了她的手,她說父親喜歡看我騎馬,便給了我一匹瘋馬,我騎了,摔了,於是想讓她也嚐嚐頭痛的滋味,傅姨娘不給我葛太子的方子,說我不配,我便讓她的女兒也試試,皮外傷是如何自愈的,哦,對了,她說我瘋了,所以把我關外在那個破院子裡不許我出門,我便叫她見識一下,瘋子是怎麼發瘋的。”
“父親若是不殺了我,等她醒了,若還想法子害我,我還是會同樣還回去,到時自是不論生死了。”
裴鈺珩輕笑:“好一個不論生死…”
他挑眉看向祁江黑得比豬肝還黑得臉,勾唇道:“四姑娘倒不似傳聞中瘋傻,依本王看,祁大人莫不是年紀大了,看不清珍珠沙子了?”
祁江無視他,冷哼一聲,對著龍星雲道:“閨中女子講究賢良淑德,不善妒,不嫉恨,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龍星雲笑了笑,“不如您先去看看我的院子像什麼樣子?”
祁江皺眉:“何意?你還覺得為父虧待了你不成?”
龍星雲搖搖頭:“璟王既然在這兒,父親不如帶他一同去看看,若父親看了仍覺得女兒錯了,便是取了我這命又如何?總不過早些去陪我娘罷了,也免了我娘放不下心,夜夜到我床前嘆息自已眼瞎看錯了男人,害我過得連個丫鬟都不如。”
“你……”聽她用自已的親孃作辯護,祁江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不怎麼管她沒錯,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只要她不吵不鬧他也當作不知道,但這些已經是十多年來都習以為常的事情,為何她今日偏要拿出來說道?
裴鈺珩揮了揮袖袍,插話道:“既然四小姐這麼說了,祁將軍去看看也無妨,也叫本王順道看看熱鬧。”
祁江用力甩了下袖子,白他一眼,便道:“你若是覺得委屈,叫夫人給你置辦便可,此等小事,何以讓為父替你做主!”
龍星雲挑眉,高興地起身:“那便多父親了。”
因形勢所逼而暈倒的傅姨娘聽到話題漸漸偏了,而自已女兒剛剛被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情竟然有可能就此被揭過,她氣得深吸一口氣醒了過來。
“夫人!夫人您醒了!”丫鬟們趕緊將她扶起來。
龍星雲也跟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傅枝蔓仍然一副虛弱的模樣,在快到達祁江身邊時突然腳下失力歪了下去,卻被祁江一把攔腰扶住。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你都不知我……”
祁江掃了眼身旁的人,猛“咳”一聲,提醒她還有外人在。
傅枝蔓便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衫,朝裴鈺珩微微行禮:“璟王安好。”
裴鈺珩嗤笑,並不理會,她也只得尷尬地笑了下。
“老爺,雲杉她越發病得不輕了,依妾身看,不如將她鎖起來吧。”
龍星雲輕笑一聲,假意朝她走近兩步,她卻嚇得腳下一歪,差點再次摔倒。
“傅姨娘,你可知我娘才是正經的將軍夫人,按理,我作為府裡唯一的嫡女,你見了我該低頭行禮才是,怎麼?仗著父親的寵愛連這些大戶人家的規矩都忘了嗎,還是姨娘自小不是大戶出身,壓根不知道這些規矩?”
傅枝蔓欲還嘴,她又道:“父親官居一品,自然沒法抽時間教你這些,但你當著璟王的面丟了父親的臉面,是不是太不把父親和璟王放在眼裡了。”
突然被提的裴鈺珩正悠哉地坐在一旁的石桌前自顧自給自已倒茶呢,聞言視線微微挪動,唇角一勾,便道:“四小姐的話不無道理,若是不來湊這個熱鬧,本王的確不知將軍府竟疏於管教至此,不知祁將軍是哪來的臉面罵本王倨傲無禮。”
傅枝蔓嚇得直搖頭:“不是這樣的,老爺,你知道我……”
祁江瞪了她一眼,便怒道:“我自會查清楚雲杉打人的原由,但你也的確該反思反思自已,若是不會管家,找個替你的人也不是多難的事。\"
”我…“傅枝蔓氣得跺了跺腳,卻也不敢再當著裴鈺珩的面多說些什麼,老爺最要面子了,若是此刻再拂了他的面子,只怕自已更得不償失。
只看著龍星言在心裡暗自發誓,日後一定要讓她償還一百倍!
“妾知道了,雲景還受著傷,我去屋裡看看。”說罷,她便低著頭往被砸了牌匾的院子裡走,只是經過龍星雲身邊時狠狠咬了咬牙,氣沖沖便轉身進去。
祁江怒氣並未消散,正要讓人把龍星雲關起來,她便又說:“父親,聽說葛太醫是昨日璟王叫來給女兒看診的,傅姨娘今日說我命賤不配被葛太醫診治,女兒想問問,現在配了嗎?\"
祁江被問得一懵,什麼配不配的,他一品官員,叫個太醫還要問什麼配不配,就是叫十個來又如何,昨日不過是那個死小子為了嘲笑他才搶先一步叫了太醫,有什麼了不起的。
“看個病,哪來的貴賤,你若是想要葛太醫看,讓人去宮裡請便可。”
龍星雲微笑:“那便多謝父親和璟王了。”
說罷,不待祁江再次發作,她便自顧自拉著落梅以極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待人走遠了,祁江突然眉毛一緊:他剛剛是不是被牽著鼻子走了?明明是要罰她的,怎麼變成自已給她做主了?
裴鈺珩看戲也看夠了,將茶杯輕輕一擱,看了眼他才反應過來的神色,笑了笑。
“大將軍,本王今日看戲也看累了,便不留下吃飯了,這就走了。”
祁江回神,微微轉身道:“老子何時要請你吃飯了,要滾快滾!”
裴鈺珩並不跟他計較,自已擺了擺手便大搖大擺離府去了。
待他出門,一青衣男子也從牆頭悄然落到他身旁。
“王爺。”
裴鈺珩未回身,仍走著自已的。
青影便自顧自說道:“屬下打聽過了,瘋馬的確是祁雲景安排的。”
“嗯。”
“四小姐似乎比從前聰明瞭許多,性子也變了……”
聞言,裴鈺珩停下步子,轉頭:“聰明什麼?只不過是本王今日心情不錯,願意配合她的小把戲罷了,如若不然,你以為她今日能脫身?”
青影眨了眨眼:這麼說貌似也沒錯。
“或許她也有其他的法子呢……”他小聲嘀咕道。
裴鈺珩登上馬車,淡淡道:“青魂該回了,你若是太閒,便替他去襄南遛馬。”
青影撇嘴:誰能有你閒,一聽說祁將軍家裡後院打起來了,二話不說就賴著祁將軍的馬車跟來了。
龍星雲回了院子不久,劉管家便帶著全新的桌椅板凳以及數十個丫鬟婆子來了。
換傢俱的換傢俱,打掃的打掃,全新的衣裳裙子,釵環頭面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任她挑選。
落梅看得眼花繚亂,張大嘴“哇”個不停,儼然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龍星雲淡淡梳理了一下頭緒,便吩咐道:“今日起除了吃飯買藥都不要出府了,好好給我養病。”
落梅視線還留在一對珍珠耳墜上,聽了吩咐直直點頭。
“是該低調一點了,不然等五小姐醒過來非得鬧個雞犬不寧不可。”
“不怕她鬧,就怕她不鬧。”
龍星雲說的是實話,像祁雲景這種沒受過毒打的小姑娘,最好是鬧個天翻地覆,到時不用她出手,憑祁江那死要面子的德行便把她順手收拾了。
她現在只想好好養一養身體,等到日後有機會時,才不會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