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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趙誠和錢奎送走，鄭廉幾人進得屋內。
紛紛入座以後，鄭廉率先開口道：“我知道你們想問詢趙誠先生關於三軍西征之事。但是......”鄭廉顯然有些猶豫。
馬梓橙問道：“莫非其中有何不方便說的地方？”
北極天和葉首道也是好奇地看著鄭廉。
鄭廉說道：“十年前，我也只是一個小吏，對西征的內幕瞭解的並不完全。但是關於趙誠護送廣陽王趙暄的屍身回帝都這一事件，還是有很深的印象。”
原來，十年之前，也就是麟州之戰的三十年後。
由於魏國被華遼兩國聯手消滅，本以為自此便能相安無事。沒想到的是，由於兩個國家之間沒有了緩衝，也沒有了共同敵人的威脅，開始摩擦不斷，紛爭不斷。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幾個一身白衣的老兵，打著一面模糊不清的旗幟，進了都城。
這便是西征三軍所殘留的將士。出發之時的三萬精兵，此時回來的，算上參軍王立興，一共不到十個人。
見到他們幾人回了都城，朝野上下震驚一片。
年紀輕的自然不知道何事，年紀長的也大多數已經忘記了這回事。
三十年過去，還有幾人記得他們？早便以為他們全軍覆沒，戰死沙場了。
那麼為何最後會鬧起軒然大波呢？
原來，當時西征過去剛剛十年時間的時候，先皇仍然在世，眼看著內憂外患盡除，念在趙暄為國盡忠的份上，便讓他趙暄的幼子趙昇，承襲了廣陽王的爵位。
但是隨後遼國進逼，先皇這才發現，大華已經沒有能上戰場計程車兵。但是也只能硬著頭皮，不斷調兵遣將，徵集士兵送上北方前線。
但是前方戰線傳來的訊息卻是不容樂觀，大華軍隊節節敗退，先皇也因為此事鬱鬱而終。
而後當今聖上登基，也再沒人將與遼國合作抗魏一事搬上臺面。
可是趙誠他們十年前突然返回都城，這才算是把舊賬翻了出來。
於是前任廣陽王的舊敵，現任廣陽王的仇家紛紛責難廣陽王府，廣陽王府一時之間牆倒眾人推。
各位大臣都將帶兵不力，精銳折損的過責賴在了趙暄的頭上。紛紛指責趙暄紙上談兵，帶兵不力，將大華軍隊陷入絕境。
導致現在與遼國的戰鬥中，處處落於下風，城池盡喪。
趙家自是悲憤不已，父王孤軍抗敵，戎馬半生，此時為國盡忠而死。回來卻落得個人人埋怨。
於是廣陽王趙昇和眾位大臣在大殿之上竟然險些動起手來。
當今聖上也不知是昏庸過頭，還是有意為之。在進行了幾天的口水戰之後，竟然下旨剝奪了廣陽王的頭銜，將其降為了侯爵。
這雖然是堵住了悠悠眾口，但是廣陽王府卻從此變成了廣陽侯府，世襲王爺也就變成了世襲侯爺。
隨著鄭廉的講述，幾人這才明白，為何不能當面詢問趙誠西征之事。
這無疑是在他的傷口撒鹽了。
“那，鄭大人白天說，西征之人中，還有一個尚在人世的......”馬梓橙小心翼翼地說道。
鄭廉苦笑搖頭：“那人就算還在，我們恐怕也是見不到他的。”
深夜降臨，都城內仍舊燈火通明，皇宮內瀰漫著一片寧靜。
月光灑在宮牆上，映襯出皇宮的莊嚴和肅穆。一位身穿華麗長袍的太監急匆匆地走過宮殿的長廊，步伐堅定快速而不帶一絲聲響。
夜風輕拂著太監的長袍，發出微弱的沙沙聲。他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一絲焦慮。
在這寂靜的夜晚，長廊兩旁的紅牆上掛著華美的屏風，上面繪滿了瑰麗的花鳥圖案。
微弱的燈光透過屏風的縫隙，投射出柔和的光線，照亮著這位太監的前行之路。
月色雖美，但是他卻無心欣賞，步履匆匆的穿過一棟又一棟的建築，看情形，他定是對皇宮極為熟絡。
走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院門口早有一個年輕的太監候在此處，見到來人，這小太監快步迎上，低聲道：“王公公，老大人他......”
這位王公公不等小太監說完便徑直推開院門，穿過院子，來到房門口。
他伸出手剛要開門，內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懷申吧，咳咳...咳咳...”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裡面的人繼續說道：“還愣在門口乾什麼？快進來吧。”
這位被稱為懷申的王公公，大名王懷申，便是現任的掌印太監。
他可以說是宮內宦官最靠近聖上的人，也是最具實力的人物，只是不知為何，他此時遊移不定。
王懷申慢慢地推開房門，房間裡極其昏暗，只有一根蠟燭散發著微光。
王懷申目力極好，他快速掃視了一下四周，而後低著頭一揖到底，低聲說道：“義父，懷申來給您問安了。”
蒼老的聲音從內屋床榻之上傳來：“快起來吧懷申，到義父這來。”
王懷申聞言，快步來到床前，滿臉擔憂的看著面前這個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老者。
這位老者，便是王懷申的義父，亦是先皇最寵信的太監。
“義父，聽下面人說，您身體欠安，用過藥膳了嗎？”王懷申抓著義父的手，擔憂地說道。
“呵呵，用過了，用過了。”王懷申義父笑笑，只是話語有氣無力，倍顯虛弱。
王懷申抿了抿嘴唇，說道：“明日我奏請聖上，請太醫給您老人家看看吧。”
“那怎麼行？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這可是僭越的大罪，我等怎可勞煩太醫院的太醫。咳咳咳...咳咳..”王懷申義父說的著急，又是一陣咳嗽。
王懷申無奈的皺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太瞭解自己義父的脾氣。
對規矩，對皇權，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明明做到了一人之下的地位，掌握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
只要在聖上耳邊吹一點風，就可以改變無數人的命運，享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可是他就一句：“宦官不可干政。”
便拒絕了所有來找他打探訊息，求情，面見聖上之人。
對聖上忠心耿耿的他，一個命令便被派到了邊疆，受幾十年苦才最終活著回來。
不錯，眼前這位被王懷申稱作義父的老者，便是西征之時的參軍，大太監王立興。
“只是歲月不饒人，我年紀大了，也差不多到頭了。”一陣感嘆打斷了王懷申的沉思。
他趕忙說道：“義父身體康健，稍加調養，定能恢復如初的。”
王立興笑著搖頭。
王懷申看著這沒了牙齒的義父，內心也是一陣唏噓。
二人又簡單交談了幾句，王懷申便被義父趕走。
“太晚了，你快回去歇著，記得歇息之前，一定要看好大印，看好御書房。”王立興嘮叨幾句，王懷申均點頭稱是，不敢違逆。
王懷申走到門口，開啟房門，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
恰好一陣風從門外吹進來，桌上的蠟燭明滅不定，映得王立興蒼老的臉龐也是時明時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