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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百山春獵(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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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寅時,柴火漸熄,徐焰看著火堆中馬上就要燃燒殆盡的火炭,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他沒有打斷正在修煉的白冰與陳青河,自顧從峽谷內走了出去,準備去峽谷外拾點枯木殘肢,縱然它們被雨水浸泡的溼漉漉也無妨,他可以先用武道真氣將其烘乾。

芙蓉峽,是武功山最後一道峰險,過了這道峽谷,即是步入了真正的靈獸山脈。

徐焰沒有走出去太遠,手中則是隻帶了那顆由邱元錦暫時借給他的夜明珠,憑藉著這道微弱光線,他無疑成為了無盡黑暗中,十分罕見的一道光點,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這種寂靜與黑暗中,他手中的光源將會意味著什麼。

一陣窸窸窣窣類似於拍打樹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徐焰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聲音,於是他立刻停止了手中這顆已經拖了一半的枯樹,這才發現,那疾馳的打葉聲正離他越來越近。

徐焰冷靜地等待著,不再有所動作,直到在黑暗中引起了這陣聲響的某種生物,在距離他大概只剩下十丈左右時,他才猛然將手中的夜明珠往山道上投擲而去,與此同時,他手掐印訣,控制著背後的扶搖迅速懸浮在了身前。

夜明珠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弧線,徐焰冷眼盯著它,果不其然,就在珠子即將落地時,便有一道黑影猛然調轉了方向,朝它瘋狂撲去。

徐焰見到黑影后,沒有遲疑,當即伸手一揚,扶搖便爆射而去。

一聲嘶吼自黑暗中響起,聲音不算太大,緊接著,就化成了陣陣虛弱的嗚咽聲,徐焰一手拖著這顆巨大枯木,一邊則向那顆夜明珠的落點緩緩走去,直到他走到夜明珠的跟前,這才發現旁邊被他一劍釘在崖壁上的,竟是一頭剛剛成為靈獸不久的花豹。

見到是這麼一頭一級靈獸,徐焰頓時有些失望,這種靈獸比之普通的野獸,也就在血肉身上多了一點靈氣,甚至連內丹都沒有形成。因此,它的使用價值實在不大。

可以說,一頭靈獸的最珍貴之處,就在於那顆內丹,因為這是集靈獸的一身精華之處,用它來配合著各種靈草煉製丹藥,效果極佳,這也是為何修行者們和煉丹師們會看中它的原因。

不過眼前這頭花豹雖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可以拿去煉丹,但至少它也可以用來改善伙食,畢竟相比於普通的野獸,它的肉質就要緊緻可口的多。

徐焰沒有立刻抽出已經插入到它咽喉裡的扶搖,而是等待著它繼續掙扎,不停地流出血水,直到它雙目中透露出一絲死氣,並奄奄一息時,他才控制著扶搖飛回了背後的劍匣裡。隨後,徐焰彎腰拾起地上這顆引發血案的‘罪魁禍首’,也就是夜明珠,這才一手拖著枯木,一手拖著足足有兩百餘斤的花豹,往峽谷方向走回去。

見到徐焰安然無恙的走回來,之前聽到一聲並不明顯的吼叫聲而已醒來的白冰,不由在心中鬆了口氣,反倒是徐焰瞧見對方此刻正在峽谷外站著,卻是面色一愣,開口問道:“白師兄?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白冰聞言,苦笑著回道:“我剛剛在冥想修煉時,聽到了一聲靈獸的嘶吼聲,還以為有靈獸偷偷摸摸靠過來了呢,隨後又發現不見你了的蹤影,便順著聲音的方向過來看看,不過小師弟,你可真行,大半夜還出來狩獵。”

徐焰見他有所誤會,頓時哭笑不得,只得解釋道:“我哪有這份閒情,不過是見火堆裡的炭火快要燒盡了,就想著去拾點柴火,不曾想到夜明珠的光亮,竟然吸引到了這頭畜牲向我撲來,便順手把它解決了,這不,正好可以給師兄師姐們加加餐,也總好過大家一直吃宗門裡給的乾糧。”

白冰聽到是這麼回事,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才回道:“原來是這樣,小師弟倒是有心了。”

徐焰瞅著他這份在柔弱火光下顯得分外溫柔的笑容,心中卻是忍不住想到,這世間,怎會有一名男子能長的這般清秀?不過他看著對方這雙熟悉的眸子,卻依舊想不起自己在哪見過,就不再多想,然後他將手中的花豹丟給了後者,留下一句:“白師兄既然來了,也別閒著,你來把這頭畜牲拖回去吧。”

不等白冰從一臉錯愕中回過神來,徐焰便已繞過他的身軀,走向了峽谷。

白冰見此,無奈了地搖了搖頭,這才苦笑著伸手去提這頭兩百餘斤的花豹,隨即便腳下一個踉摔,差點沒摔了個狗吃屎。

讓一名劍修來幹這種力氣活,確實有些太為難人了,而且白冰也沒預料到,這頭花豹竟是如此之沉,當即便氣地跺了跺腳,有些生氣,不過就在他生氣的同時,他也是忽然想起,徐焰剛剛可是一手拖著枯木,一手拖著花豹走回來的,而對方手中的那顆枯木,本是粗如水桶,長約五丈,想來怎麼都不會輕過這頭花豹。

“小師弟,看來在你身上,隱藏著不少秘密呢!”白冰看著徐焰徐徐遠去的背影,那雙十分好看的眸子忍不住微微眯起,接著喃喃自語道:“如此正好,你的實力越強,對我就越有利。”

徐焰從頭到尾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隨意而為的舉動,會暴露出自己身懷巨力的秘密,在他的世界觀裡,兩百餘斤的重量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重量,哪怕是身體健康的市井村夫,能提動這個重量的人也大有人在,因此,即便是他見到好不容易才把這頭花豹拖回來、併為此累的氣喘吁吁的白冰,他也只是覺得對方演的有些過了。

白冰沒好氣的把這頭花豹屍體往他身前一丟,什麼話也沒說,便帶著一臉鬱悶走回了原先的位置,開始閉目修煉起來。徐焰見此,又哪裡會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唯有無奈地搖了搖頭,自顧清理起這頭花豹來。

白冰自然沒有那麼快就沉浸到修煉當中,便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徐焰,發現後者已然開始整理起那頭花豹,在他的嘴角處,就忍不住輕輕掠起了一道迷人的弧線。

時間過去很快,天光微微泛白時,徐焰就已經將花豹的兩隻前腿烤得噴香撲鼻,甚至還有人是因為在睡夢中聞到了肉香味,從而甦醒了過來。

白冰走近徐焰,精緻小巧的鼻子忍不住吸了吸這股香味,大為驚奇說道:“喲呵,小師弟,沒想到你這手藝還真不錯,竟然連豹子肉都能烤的這般飄香四溢,依我看,你都可以去市井民間開家客棧了,準能生意興隆。”

徐焰沒有在乎白冰的調侃,只是笑著從儲物袋裡拿出好幾包調料,對著已經烤的金黃的花豹腿上,一層又一層地灑了好幾遍,然後才取出一把匕首在豹腿上切下了一大塊烤肉,遞給白冰道:“嚐嚐看?”

白冰對此沒有矯情,伸手接過後輕輕地咬了一口,頓時便忍不住讚歎道:“哇,這味道簡直可以和福祿客棧裡的廚子,做出來的烤肉相提並論了,沒想到在這深山老林裡,我還能有這口福,嘖嘖,小師弟,你真不考慮考慮,下山去開間客棧麼?”

徐焰深知這份烤肉之所以好吃,大半功勞都在紅雀給他特別製作的調料上,自是不會厚顏無恥的洋洋自得,只是笑著回道:“我哪有這本事,白師兄總不會吃不出來,這烤肉的關鍵點其實是在調料之上吧?”

聽他這麼說,白冰臉色一怔,好奇問道:“這有什麼區別麼?難道這調料不是小師弟配製出來的?”

徐焰笑著搖了搖頭,直言回道:“當然不是,這是別人送我的。”

白冰文言後,瞬間就想到了某人,心中已是恍然大悟,但臉上卻依舊裝作不知情道:“噢,原來是別人送的……就不知是誰送給小師弟的,要不小師弟也幫我去要一點唄,這樣我以後在出行任務時,也就能隨便抓頭靈獸烤著吃,而不必再吃儲物囊裡的破燒餅了。”

徐焰哪裡會透露有關於紅雀的事,直接婉拒說道:“具體是誰,我確實是不便告知白師兄,不過調料麼,等春獵結束後我倒是可以去幫你問問,至於她會不會答應,我就沒有把握了。”

白冰聽到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頓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這也是什麼說不得秘密嗎?”

徐焰對此笑而不語,但緊接著便又聽到白冰自顧自的小聲嘀咕道:“該不會是什麼心儀之人送的吧。”

徐焰知道對方這是刻意說給他聽的,便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而白冰在見到他這個若有所思的眼神後,不知為何,反而是有些心虛起來,好在徐焰並沒有在這件事上深究,他轉移話題問道:“白師兄之前說的福祿客棧,可是望川城的那間福祿客棧?”

白冰聽到這個問題,腦回路難免有些跟不上,便啊了一聲,隨後才反應過來回道:“對啊,就是那個福祿客棧,怎麼,小師弟也去過望川城?”

徐焰搖了搖頭,沒有作答,而是接著問道:“白師兄莫不是望川城裡的人?”

白冰回道:“是啊,怎麼?”

徐焰噢了一聲,他遲疑片刻後,才笑著回道:“沒什麼。”

看到徐焰的怪誕反應,白冰的眼中卻是忍不住有了一絲狐疑,暗想到,“莫非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心中一沉,又是試探性的問道:“對了,小師弟既然沒有去過望川城,又是如何得知福祿客棧的?”

徐焰聽到這個問題,卻是從容回道:“這是我村中的本村叔叔告訴我的,他與那福祿客棧的掌櫃相熟,原本是要介紹我去福祿客棧當店小二的,只是後來在因緣際會下,得知蓮花宗正在招收入門弟子,我便抱著僥倖心理前來一試,至於之後的事……”

徐焰聳了聳肩,攤手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了。”

白冰聽到這個解釋,不禁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暗道自己果然是多疑了,便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然後,他為了化解自己此刻有些僵硬的語氣,便又故作調侃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小師弟你這烤肉當真是不錯,我覺得你真該去福祿客棧當廚子,也許現在去也不晚呢,嘿,時間不造了,我先去叫其它的師兄弟們也過來吃一點。”

徐焰點了點頭,沒有再作答,不過他的目光則是望著白冰有些匆忙離去的背影,隨後在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精明。

……

直到所有人已經離開了芙蓉峽後,依然還有人在談論徐焰烤肉的事,但顯然都是說烤肉好吃之類的好話,而陳青河的弟弟陳青山由於與徐焰相熟已久,更是直接對其打趣說道:“小師弟,你這烤肉味道如此美味,可把我這嘴都給養刁了,接下來到回宗之前的全部伙食,你可得負責到底。”

眾人聞言,皆是忍不住笑。

徐焰深知對方這些乃是玩笑之語,便也笑著點頭應下,說沒有問題,之後,所有人便全力奔赴登背山。

兩個時辰後,臨近午時,徐焰等人終於走進了登背山的範圍,不過此地距離真正的深山處、那長有‘金釵石蘭’的位置,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

進入登背山的範圍後,眾人就發現這裡的山勢與之前那座武功山完全不同,原因就在於,這裡的山勢非常奇特,根本不是隻有一座大型山體,在登背山的外圍處,乃是由疊巒起伏的小山峰組成,而在深山位置,則又是由數以千計的巨大石筍組成。

石筍之上,樹木稀疏,唯有在頂端處,才有蔥蔥綠意,宛若是一根根龐大的石柱林立於此。

徐焰等人在進入到登背山的區域後,又是無比艱難地行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這才成功見識到了屬於石筍的奇觀景象。對於已經見過這種景象的弟子而言,倒是不會再為此感到有什麼驚奇,不過像白冰這種第一次來到登背山深處的人,在見到這種奇觀後,卻是忍不住嘖嘖稱奇。

他看著每一根幾乎都在三四十丈高度的石筍,驚歎說道:“想不到在百山祖中,還有如此奇特的山勢,我本以為,宗門裡的三十二座小蓮花峰已經足夠震撼了,可與這登背山相比,它們無疑就要相差太多啊。”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陳青河聞言後,卻是笑著說道:“白師弟,登背山固然是不錯,但其實它還算不了什麼,等你到黃毛尖後,你便會知道,越是深山處,風景越宜人。”

白冰笑著回道:“古人云,行至山窮處,坐看雲起時,聽大師兄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繼續往前走了。”

陳青河笑道:“白師弟倒是不必著急,等我們完成第一項任務後,第二項的任務不就是在黃毛尖麼?到時白師弟自然會有機會去一睹奇觀。”

陳青河環顧四周一眼,接著說道:“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其它三宗的弟子應該尚未趕到此處,看來我們選擇最險的這條路還是佔了先機的,不過今日天色已晚,顯然是無法再去石筍上尋找‘金釵石蘭,我先帶你們去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過夜吧,等到明日天色一開,我們便動身尋藥。”

小半個時辰後,眾人便跟著陳青河來到了一處山谷之中,這裡有幽靜無比,綠意蔥翠,中間還流淌著一條清澈的溪流,不過隨著暮色降臨,山谷中時不時會傳來陣陣夜鴉的啼叫聲,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所幸夜鴉雖然叫聲極為瘮人,但它們本身的實力並不強大,乃是屬於初級靈獸,而且又是屬於飛禽類靈獸,基本都以山蛇石蛙為食,對大型動物卻是興趣不大。

眾人在山崖下各自紮好帳篷,然後又在雨水淋不到的位置燃起了火堆,在這種地方,夜間沒有火堆顯然是不行的,畢竟大多數的靈獸,都會先天性的懼怕火焰,像那種不懼火光的如‘熾焰虎’、‘紫雲鸞’的靈獸畢竟少數,而且它們也不會出現在這個範圍。尤其是紫雲鸞,這種靈獸據說喜好居住在火山的範圍,只有高溫地區才能生存,而它本身也是極為兇猛的靈獸,只要一從蛋殼中孵化出來,便有著相當於六級靈獸的強大實力,若是它們出現在登背山這種地區,那對百山祖中所有修行宗門的所有弟子們來說,無疑都是一場難以形容災難了。

況且,六級靈獸是什麼概念?

這種級別的靈獸,其靈智已經大開,雖然依舊不能相比於人類,但它們對生死危機的嗅覺,已是十分敏銳,比如同等級的修行者們,想要圍獵它們,基本是痴心妄想,唯有那些真正跨入到上三境的劍修,或者七品以上境界已經能夠做到御空而行的武道強者,方有機會獵殺。

不過這些對於徐焰此刻來說,都還太過遙遠,除非他們真的膽大妄為,私自踏入到那座據說生存著相當於中三境劍修獨山深處,方有機會遇到如此強大的靈獸。

夜晚的時間,流逝極快,轉眼間,已是臨近子時,連續行走了三天的蓮花宗弟子們,無疑都陷入到了極大的疲憊當中,因此,有大半弟子此刻皆已睡下,畢竟他們不是徐焰這樣的武修弟子,在體力上能夠堅持那麼久,不過相比於昨夜,今晚守夜的人數則又多了一位,那就是陳青山。

徐焰,陳氏兩兄弟,以及白冰,在隊伍實力最強的四人擔任起守夜的職責,再正常不過,但不正常的是,在此刻山谷中的黑暗密林裡,正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在遠遠地盯著他們。

緊接著,又有密密麻麻無數雙暗紅色的眼睛,相繼在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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