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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軍行進起來動靜極大,所到之處幾乎都讓惡鬼啃了個乾淨。
小花每天除了應付繆宿,還要看管吃嗨了的傻鬼,工作量驟然加大。
路程過半時,終於得了空閒。
伍文樺在馬車中緩緩抬起頭,看見來人愣了一下,臉上浮現起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不動聲色地朝角落挪了挪,試圖將自己狼狽的模樣隱進陰影中。
小花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饅頭遞過去,他餓得厲害,沒有半點遲疑就接過。
看他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她才開口:
“等到了扶陽宗,我放你走。”
他動作倏地僵住,還未開口,話就被截住。
“不要再做感動自己的事,你這樣只會給我造成困擾。”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身份的對立。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
去恨命運嗎?還是該恨自己。
“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掙脫掉你的束縛了?”
小花站起身,冷冷看著他:“是。但你,你們,都做不到。”
到達扶陽宗時,日頭正盛。
繆宿揣著手,仰頭望著臺階上的眾人。身後黑壓壓的鬼軍幾乎要將這座山踏平。
他挨個兒看過去,喻思陵和其他三位宗主站在最前。
喲,這回四宗門居然來齊了。
但那有什麼用呢?他揚聲問:“這是集體投奔喻思陵了嗎?”
七星宗宗主滿腔恨意無處發洩,立馬破口大罵,
“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你還敢來?!”
繆宿瞧著他臉都氣得通紅,笑出了聲,“別這麼激動。我是上不得檯面,但我能上你七星宗的修仙臺啊。”
“你忘了嗎?”
他當然不會忘,繆宿就是在他七星宗的修仙臺上煉成了第一波惡鬼。
“陰險小人!你不得好死!咳咳——”
繆宿繼續朝後一排看去,雲浸月和喻昭領著四宗門其餘弟子站在四位宗主身後,各個面色嚴峻,眸中恨意燃燒。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喻思陵,“你那寶貝徒弟呢?不會殉情了吧?”
雲浸月喝道:“你住口。”
“哦。真被我猜中了?”繆宿讚道:“真是大情種啊。”
“不過你們站在這裡,是想靠這麼點兒人守宗門嗎?”
他嘆出口氣,“這樣吧,你們把繆殊丟出來,我打道回府。如何?”
“你休想。”喻昭氣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
她偏頭看向被護在人群中瘦小的身影,那一瞬間似乎就看到了曾經同樣彷徨無措的祁厭。
繆殊抬起眼,弱弱開口,“姐姐,別把我扔過去…”
喻昭眉眼稍稍緩和,安撫道:“別怕,不會的。”
“怎麼了?如此顯而易見的答案,你們不會還選錯吧?”
喻昭深吸一口氣,“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不交。”
她說完,其餘弟子也高聲道:“不交!要麼殺要麼滾!”
繆宿簡直都要被這夥人蠢笑了。
他輕輕抬手,身後的鬼軍立即進入戰鬥狀態。
“我最後問一次,怎麼選?喻思陵,你說。”
喻思陵冷笑,“選?你這副裝模作樣的樣子真是令我作嘔。”
就算真如他所言,也不過是換個時間捲土重來。
要這片刻的喘息做什麼呢。
繆宿收回手,語調輕快,“吃去吧。”
惡鬼得到號令,齊齊向著臺階上的眾人奔去。
雲沛朝前踏出一步,運氣。
腳下突現陣法,瞬時狂風大作,最前頭的惡鬼被吹得四散開來,喻思陵趁此砸下幾個術法,鬼屍燒焦的惡臭味便瀰漫開來。
眾人奮力抵抗,卻奈何惡鬼數量實在太多,被打得節節敗退,一路退至正源臺,但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雲浸月鬆了口氣,手中劍氣不停,他挑開一隻試圖接近喻思陵的邪鬼,一回頭,瞧見繆殊也在禦敵,有些感慨。
這世間果然沒有絕對的立場之分,在善惡面前,什麼立場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繆宿揹著手,靜靜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渾然未覺一個身影正在靠近。
直到那把匕首從背後穿透胸膛,他下意識手一揮,身後的人重重摔在一旁。
他才看清始作俑者是誰。
“伍文樺?”
這倒有些意外了。
他低頭看了看流血不止的傷口,微微挑眉,“什麼時候還藏了把斬邪刀?”
伍文樺撐起半邊身子,嘴角有血緩緩流出,他抬手擦去,笑得有些絕望。
“對你沒用。是嗎?可我就是想試試。”
萬一成功了呢。
繆宿陰鷙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不遠處的小花身上,“你默許的嗎?”
小花沒吭聲。
繆宿獰笑出聲,被背叛的滋味充斥著五臟六腑,他閉上眼緩了一會,最終決定不緩了。
一個閃身就來到了伍文樺的面前,鬼氣在掌心聚集,他狠狠拍過去,卻被硬生生拉住,拍歪了。
小花抱住他的胳膊,望著他,一字一頓,“你說了,不會殺他。”
繆宿詫異:“真愛上了?”
雲浸月看準了時機,提劍刺過來,被他偏身躲開。
“就憑你?”
繆宿眼神一肅,鬼軍從四散的角落朝他奔來,誓要護主。
雲浸月再找不到可以近他身的機會,劍氣只能疲倦地揮向惡鬼,試圖破開一道口子。
小花費力將伍文樺拖到一處假山後,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絲,聲音很悶,
“讓你走,你搞什麼刺殺啊。”
伍文樺躺在地上,日頭直直照進眼中,有些刺眼,他偏頭躲避開來,想起方才她緊張護在身前的畫面,忍不住勾起一個笑。
“萬一呢。”
“沒有萬一。”
小花低垂著眼睫,“沒有萬一了。”
十萬,用腳踩都能將這群人踩個半死,更別說打起來了。
正如她所言,四宗門的情勢已然十分不妙。
喻思陵和雲沛領著其餘人拼盡全力抵禦源源不斷的惡鬼,雲浸月和喻昭找機會近繆宿的身。
酣戰許久,皆是強弩之末。
而繆宿,大部分時間直接是看戲狀態,悠然自得地不行。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感到有些無聊了。
胸口的匕首早就被拔出隨意扔在地上,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甚至還抬手按了按傷處,不一會便又汩汩流出鮮血來。
他嘆氣道:“沒意思。上回還能把我打個半死,這回怎麼連我的衣角都碰不到了,喻思陵,你真廢物啊。”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無敵是多麼的寂寞。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就不知從哪個角落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生活枯燥無味,牛馬評價人類。”
繆宿原地轉了又轉,也沒找到聲源。
那聲音哎了一下,“抬頭,孫子。”
他下意識就抬頭望去,只見前方屋脊上坐了個身著鵝黃裙子的少女,晃盪著兩條腿,比他還要悠閒。
他微眯起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