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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長歌睡不著，不知道在想什麼，愁得眉間擰成了個“川”字。
也沒讓璇璣珠璣跟著，信步踱著，踱到花園，不經意一抬頭，瞬間愣住。
那月光下衣袂翩翩，宛如仙人負手而立的身影，怎麼看著這麼像她的傻子夫君？
長歌腳下的步子自動往前挪，越靠越近，脖子越伸越長。
輕風路過，撩起白色金邊的髮帶和如雲的青絲，映著月光，冰肌玉骨紅唇如楓，側臉輪廓在潑墨的夜色下完美無瑕，卷長的睫毛在側臉角度下格外明晰。
長歌氣兒吸進去了就忘了吐。
好絕的美人兒！
“葉……桃衣？”
長歌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仙人轉臉望來，黑眸深邃如潭，帶著微微笑意，朱唇輕啟：“娘子。”
一剎那，長歌被這溫潤的嗓音狠狠撞了下心房，蘇得她少女心頃刻就萌動，那份恬淡從容的笑，如化不開的月光，傾瀉了進來。
長歌瞪圓了美目。
這真是葉桃衣？！
“你……”
他笑意擴大，狹長的桃花眼彎成月牙般好看，長袖優雅一拂：“娘子，坐。”
纖長好看的手指指向亭子裡的石桌和石凳，長歌只看見他骨節分明，指尖微微泛光。
她又失神了。
“娘子？”
“啊？”
長歌傻傻地用下意識應了一聲，傻傻地看著他唇角的弧度擴大。
頎長挺括的身軀朝她過來，大掌微微涼，牽起她小小的手，走到石桌旁，在她肩上輕輕一按，長歌就乖乖地坐了下去。
不知道是被施了法還是被下了蠱，長歌盯著他半天就是回不過神來。
等他在對面坐下了，還把斟滿的酒杯送到眼前，長歌才嚴肅地湊到他跟前，盯著他那雙深潭般看不到底的眸子，再問：“你！真的是葉桃衣？”
他攤攤手，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臉無辜：“哪兒不像？”
“……”長歌無言以對，緩緩坐了回去。
心裡只有一個越來越強烈的念頭。
他才是真的裝瘋賣傻？！所以新婚夜、包括之後的這麼多天，晚晚抱著她睡，都是有心佔便宜咯？！
長歌一雙美目瞪得溜圓。
每天早上起來她都會發現自己的衣服莫名其妙被扒了，也是他乾的？！
放在桌上的手逐漸攥成了小拳拳，用力到微微地抖。
葉桃衣悄悄瞥了一眼，唇角的笑容依舊，優雅端起酒杯，淺啜一口，音線依舊溫潤如月。
“如此良辰如此夜，鬧心生氣，只會浪費了這好月色，娘子你說是吧？”
哦，還知道她生氣，他確實一點兒也不傻嘛！
就看看他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長歌咬住後槽牙按下怒火，努力擠出笑：“怎麼的呀，我們三少爺今晚怎麼換了個人似的，這麼有興致，詩情畫意地賞月呢？”
話裡字字帶刺，傻子都聽得出來。
葉桃衣笑了，那一個叫顛倒眾生。
“娘子哪兒的話，彼此彼此，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
登時，長歌臉色一變，笑意頓消。
顯然是話裡有話，不對啊！
果然，葉桃衣那邊丟來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那張臉卻該死地比妖孽都要好看！
長歌挪開視線，冷靜地分析起來。
他的傻是假的，這個世界的鳳長歌卻是真的瘋，山神廟的事肯定是被設計的，設計的人是誰不重要，具體細節長歌也不知道，重要的是，他應該知道這個世界的鳳長歌是真瘋！
可如今，長歌不瘋了！
想到這兒，長歌臉色突變。
雖然她以自己從小裝瘋是為了在鳳武眼皮子底下活下來作為理由，讓葉逢君和葉書華相信了自己，但如果要深究，其實這個說法很不靠譜，就算是真的，她的居心也十分可疑。
葉桃衣這不是暗示她也在裝瘋賣傻，而是在暗示，她也換了個人！
長歌深深地吸了口冷氣，警戒地盯著葉桃衣許久。
這廝，優雅地端著酒杯，優雅地笑，閒適從容。
“你，不是葉桃衣！”長歌斬釘截鐵。
他笑：“你也不見得是鳳長歌。”
“不！我是——”
長歌小拳拳一捶，忘了桌子是石頭做的，反把自己疼得齜牙咧嘴。
對面隱約傳來一聲輕笑，長歌美目瞪過去，葉桃衣立刻收住笑，垂眸放下了酒杯。
“娘子又何必嘴硬？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在我面前，你何必遮掩？”
“……”長歌噎得一時無話反駁。
許久，她倒也乾脆了：“你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之前的鳳長歌了？”
聞言他抬眸，笑著把顛倒眾生的臉龐湊過來，故意壓低氣息，口吻曖昧：“娘子，我們可是夫妻啊……”
“你——”
長歌猛拍桌子，霍地站起，這妖孽，真是一有機會就佔她便宜！
“死變態——”長歌咬牙切齒低罵了一聲。
他隱約聽見了，又沒聽清，眉一揚，問：“什麼？”
“沒什麼。”
長歌重新坐下，反客為主：“那所以，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裝傻的葉桃衣？還是冒充了葉桃衣的身份？”
妖孽的臉龐又笑了，他也坐直身，扭頭看向遠處，聰明地反將了一軍：“你呢？娘子，你又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為何……跟我原本的娘子長得一模一樣？”
“！”
長歌再度噎了一把。
她還沒搞清楚他到底是冒牌貨還是本人，他已經知道自己確實不是原本的鳳長歌了。
棋差一著，長歌心底有些發慌，手挪到桌子底下用力攥了攥，保持鎮定：“我說了，你是不是也如實相告？”
妖孽笑出了聲，微微透明的指尖沿著酒杯邊緣緩緩地轉著：“娘子，這交易你可比我賺多了呀。”
“……”長歌不客氣地一個白眼翻過去，“你就說能不能成交！”
酒杯邊的指尖驟然一頓，妖嬈地敲了敲，黑眸一抬，眼神堅毅：“成交！”
“好！”長歌十分乾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很顯然地，對面的妖孽愣住了，一臉的錯愕，許久沒能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長歌一點兒也不怕，反正她說的是實話，而這些實話說出來，九成九不會有人相信！
當然，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