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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到小無憂的菰筍種植成功。
李有為興致勃勃地，去找李大河相商他們閤家裡‘共同富裕’的大計。
還未等出門，李無憂便把李有為叫住了，“阿翁，你可想好了這次要如何安排？”
李有為有點愕然，如何安排？
便與挖蜆子一般即可，這家家戶戶都有屬於自己所耕田地的河道。
就是佃農，要那水田邊上的河道，只不影響收成。
主戶一般也是不會管的，且按規矩只有種植水稻是要收租子的。
另外，這菰筍的種植耗費的人工，相比種植水稻可以說是較少的。
育苗的時間又跟水稻播種的時間是錯開的。
就像水稻種植有先後時間一樣，相信大家互相幫助換一下工，還是能抽出時間來的。
所以只要教會大家如何育苗和種植，這事情便就成了。
對於李有為的回答，李無憂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其一，雖說各家的田間都分佈有河道，但律法上，這些水道並不屬於各家農民，它是隸屬官府的，小打小鬧可以，但大規模種植，恐怕會引起事端。
其二，菰筍種植不能混在水稻田的灌溉河道上，一來不知會不會影響水稻生長和收成，二來菰筍種植畢竟是新事，不像野外稀疏生長的，如今密集種植不知蟲害幾何，若是嚴重定會影響水稻收成，這是萬萬不能讓其發生的。
其三，之前挖蜆子就罷了，總不能每次都給所有人把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安排了，得讓村民們自覺主動想去做才行，不然難免怕以後為其安排這些事被當成理所當然，而後當有些許差錯又被怨懟到頭上來。
不能養成這樣的風氣。
李有為聞言一愣，怪自己一時太激動上頭了。
加之上一次的成功，想得有些理所當然了。
冷靜下來後，李有為覺得小無憂所說甚是在理。
按耐住剛才噴薄而出的衝動，和李無憂上下商量了一通，才去找李大河。
李有為來到三堂叔李大河家，二人相商一番後便相約出門了。
他們首先要解決的是河道使用的問題。
於是二人便趕了李有為家的驢車，往縣城上去了。
來到縣城已是申時正（下午四點），二人往謝府遞了拜帖。
門房老者往裡通報後，謝管事迎出門來領了二人進府。
因著上次蜆子的事情，謝管事也是知道這二人的。
不敢怠慢，謝管事領二人到會事廳坐下。
囑咐奴僕上了茶水糕點，“公子現手頭還有點事，請二位喝盞茶歇歇，稍坐片刻。”
謝知縣如今還在府衙上值，所以二人本也是奔著謝琛來的。
半盞茶時間的功夫，謝琛便過來了。
都是老熟人了，三人簡單見禮後，謝琛先問明瞭二人來意。
因著李大河是閤家裡裡正，此事還是由他出面的好。
一通解說下來，謝琛明白了二人此番來意。
他們閤家裡的村民，想使用水利河道來種植菰筍。
菰筍，謝琛知道。
他也頗好這口。
只是菰筍都是靠野生採摘。
應節時分，他們家的酒樓也會限量供應這道菜。
畢竟零散購入，數量有限。
他也聽說吳中地區，有菜農專門種植這種蔬菜，但也只是聽說。
從產量上看來，就算有人掌握了種植技術也肯定是沒有推廣開來的。
此時聽聞李有為他們會種植，他內心也作了另一番衡量。
但目前重點是河道的使用問題。
所以，他按耐下自己攪動的心思，“這河道如何使用，不知二位叔伯可有章程？”
聽到此問，李有為心下思忖這事怕是有戲。
李大河輕瞟了李有為一眼，示意這詳細事項還是由李有為來說明較為妥當。
李有為也不推脫，畢竟這事還是他提出來的，“世侄若不介意，便由老夫與你詳說？”
謝琛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河道使用與土地開荒一樣，何人先種植便歸何人使用，也需要官府這邊派人配合丈量範圍登記在冊。”李有為邊觀察謝琛面色邊說。
見其並未作打斷，繼而道，“當然這河道是水利，不能與田地等同而論。
眾多灌溉的分支河流有可能都是源於同一條主流的，若是主流成了個人歸屬，難免以後紛爭不斷。
所以，登記在冊的只是河道種植菰筍的使用權，而不是河道的所有權。”這些都是早先和無憂商量的時候，小丫頭跟他說的。
說到這裡，李有為做了個戰術性停頓。
果然，就聽到謝琛的聲音響起，“何謂種植使用權，何謂所有權呢？”
李有為稍顯得意地露出個得逞的笑容，“所謂種植使用權，就是這河道所登記戶主只能用這河道作菰筍種植之用，而不能挪作他用。
比如河段的魚獲不歸其個人所有，亦無權對河道佈局私作更改，更無權圍堵截流，甚至是轉租典賣等等。”
看著謝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繼續道，“而所謂的所有權就是像登記在冊的田地一般，持有者對其有更改、轉租、典賣等處置權。其上所有產出亦歸持有者所有。”
謝琛覺得此法甚妙。
只是......
他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朝廷允百姓擁有開荒土地的所有權，一是為充盈國家糧庫，二是為百姓生存有所依仗，所以對土地的規定是一畝稅一斗。
若縣衙允了這河道的種植使用權，又該是何所得？”
李有為頗有深意的看了謝琛一眼。
不愧是在謝知縣多年的浸淫下成長起來的，眼光確實獨到。
“誠如世侄所言，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河道使用所得產，出作十稅二，如何？”
說到這裡李有為相信，憑謝琛敏銳的嗅覺他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正如李有為所想，謝琛明白這是增加一縣稅收的大舉，是父親的政績。
父親任清水縣知縣已多年。
因著內心的那一點良知，政績上一直無功無過，按說也應該挪窩平調的。
俗話說做生不如做熟，一番暗箱操作下，又因清水縣地處偏遠，得以一直待在這裡。
倘若有了新政績，升遷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謝琛越想越是激動，欲馬上將此事告知父親。
轉念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菰筍不像糧食，它並不利於儲存，如果稅物，府衙這邊並不好操作。”
聽到這裡，李有為感嘆起自家小丫頭的先見之明。
“確實，所以我們原本也是打算稅銀而不是稅物的。
不過這樣，這稅就得有個前提了，等收成轉賣後，按收入的十取二算稅，如何？”
李有為和李無憂討論過。
如果要稅銀，但仍然按照收成物來十稅二的話。
那所有的壓力和風險都會轉嫁在種植者的身上。
這樣就會大大打擊種植者的積極性。
再者這對府衙來說也不是必須的稅種，只能算是錦上添花的事。
農民沒有積極性，那他們也是得不到這添上來的花。
再退一步說，最後府衙收不到這份稅銀，水利河道還是在他們手上。
仍然是他們說了算的，對他們來說並無實質性的損失。
爺孫倆一致認為府衙這邊是會同意這個要求的。
宋念琛也明白這個道理。
菰筍對農民來說，不像糧食那樣是必需品。
畢竟這只是一項額外的稅項，並不是非它不可的。
而對衙門來說，也是少了也沒關係的。
至於河道的所有權，依然是府衙手裡。
這交易，衙門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