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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我在廣州塔等你】
“不要打哥了,鍾叔,你不要打哥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勾引了哥!”
“你滾!樂小天,是你毀了我兒子,你給我滾!你滾!
“爸,我沒錯!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沒有傷人,又沒有害人,我沒錯!我們都沒錯!”
“逆子!鍾凌豪,你好學不學,你學這個!
荒唐!太荒唐了!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快,快把他們分開~”
“樂樂,你等我,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啊。。。”
五年前分離的一幕,又將我從夢中驚醒。
我大口喘氣,右手緊緊捂住胸口,額上汗珠直流。心緒,很不寧。
五年了,那一場大雨,一直隱隱籠罩我心頭,驟然間掀起滔天巨浪,猝不及防把我徹徹底底淋溼個遍,避無可避,徹骨冷冰。
恍若隔世。
我捂住胸口的手心裡,緊緊攥著一隻龍貓公仔,緩緩攤開,怔怔看著它出神。
龍貓一雙呆萌圓滾大眼睛,右爪撐起一把黑色雨傘,它還是這副人畜無害、憨態可掬的樣子。這些年來的風風雨雨,有它陪我,
不至於讓我的心徹底冷冰。
我輕摸下龍貓的鬍鬚,喃喃一聲:“哥”
龍貓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他不是我親哥,他,我視之如命。
就像這隻龍貓般,他願意用他並不寬闊的臂膀,為我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
我想,哥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龍貓。
然而,五年的時光,留了太多空白格。
許多東西,冥冥中早已改變。
我和他等來的,
將是此生此世,永不復見!
這一天,最後告別的日子終於來臨
我把這隻龍貓公仔輕輕放下
縱我有多捨不得,但,仍要放手
是時候,要把它~物歸原主
一個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哥,我在廣州塔等你”
【2018年夏天:初見,“叫聲哥”】
2018年夏天,我17歲。
在我高三開學的前半月,我媽把我安排接送到鍾叔的家裡寄宿讀書。
鍾叔?是誰?聽我媽說起。
鍾叔,是我爸年輕時的戰友。
兩家的老家又同在一個縣城,我爸和鍾叔退役後,兩人一起下海打拼,很快在廣州成家立業。以前兩家還是要好的鄰居,素有來往,也算知根知底。
暑假期間,鍾叔回老家一趟辦事,碰到我和我媽。鍾叔見到我,他平靜而深邃的眸裡,似在追憶故友,不經意浮現出一抹惋惜,對我媽微微搖頭,長嘆一聲:
“如果阿軍還在,這小孩子就不會瘦成這個樣子”。阿軍,我爸的名字。
鍾叔詳細問了一下我的情況,得知我在海珠所讀的一間重點中學,離他家的小區較近。
而後,鍾叔罕見嚴肅地對我媽提議,可以把我接送到其家裡寄宿讀書。
鍾叔有個獨生子,今年20歲,大二,他上了大學後,平時較少回家,那間房間就可以騰置一番給我一起住宿。
對了,鍾叔的兒子叫什麼?
客廳
“你好,我叫樂小天!”
“你好,我叫鍾凌豪!”
鍾叔笑容爽朗,身板挺直,旁邊站著一個儀態散漫的少年。
我嘴角掛笑,生硬客套地跟少年打聲招呼。
他居然學著我的樣子,有模有樣。
破天荒地,他咧嘴衝我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噗嗤一笑。
說實話,面對他,我有點不自然。
今天從老家乘坐動車,前往廣州南站時,在動車上,我曾很不厚道地試想過鍾叔兒子的音容笑貌。
他是五大三粗、熊腰虎背的壯漢子?
還是嬌生慣養、不好相處的公子哥?
而眼前這個少年,他單眼皮,眉宇堅毅、面容俊朗,眼睛含笑、隱約透光。
他穿著藍色運動短衣短褲,也正一臉好奇上下打量著我。
鍾叔眸泛慈光,溫和對我說,
“好了,小樂,你也別太拘謹,你就管他叫哥,當自己親哥,以後你們兄弟倆好好相處”。
“長成這樣子,要是個妹子多好呀”
凌豪悄然嘀咕一聲。
落針可聞
我的臉上頓時感到熱燙燙的。
鍾叔是做工程的,聽到凌豪嘮叨,他板正著臉,頗具老闆威嚴似的指著凌豪,嚴肅說:
“還有你,別讓我發現你欺負他,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老爸,我保證不會”,
凌豪立馬變得乖巧起來。
在鍾叔目光期待的注視下,
凌豪嬉皮笑臉對我說:
“叫聲哥!”
“哥”。
我一怔,抬頭愣愣看著凌豪。
我不知道嘴巴是怎樣生澀,又是怎樣莫名其妙地開口叫他一聲“哥”的。
“樂樂,以後你就是我鍾凌豪的弟弟,有我在,哥罩你”。。
凌豪絮絮叨叨,拍拍胸脯,給自己打包票,自我推銷他是怎樣的雄姿英發。
凌豪還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到了。
此刻的我,宛如陷入魔怔,仍然在糾結於“哥”這個陌生稱呼上。
哥?這麼快?他就是我哥了?
儘管我們沒有任何實質的血緣關係。
但,從第一次叫他這聲“哥”起,
這不僅僅只是一個稱呼,
帶給我的震撼
就好比人生第一次叫爸、第一次叫媽、第一次叫爺爺奶奶,
那種只有和親人之間,才能建立起的親密關係,有種天然親近的感覺。
我,有哥了。心頭,暖暖的。
儘管這個哥,看起來有點不靠譜。
回過神來,我還立在原地發呆。
而凌豪這貨,仍是一副大大咧咧、吊兒郎當的頑笑樣子。
感情我那一聲哥,虧大了。
飯廳
“好了,小豪,樂樂,你們都別站著了,飯菜都好了,快過來吃飯!”
雲姨大聲喊叫。雲姨,鍾凌豪的媽媽。
凌豪聽到開飯的訊號,一個箭步飛奔跑到餐桌上,雙眼發亮,坐等開吃。
我在一旁幫著雲姨一起張羅碗筷。
“小豪,你看看你,你是豬啊,就知道會吃吃吃,也不知道幫下忙,你看看人家樂樂,多懂事啊。”雲姨嗔怪。
“老媽,你可不能當著樂樂的面前這麼毀我光輝形象啊,要不然,我以後怎麼做大哥啊?我抗議”。
凌豪一臉狡黠。
“你還想做大哥?你說你,要我怎麼扶正你?”
雲姨越說越來氣。
“樂樂,你這麼瘦,你多吃點,你小時候的滿月宴,雲姨和鍾叔還去過你家抱過你呢,那時候的你白胖嘟嘟,多招人喜歡,以後你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家,你這個哥哥平時野慣了,沒個正經。”
雲姨一邊給我碗裡夾菜,一邊吐槽凌豪。
凌豪朝我吐了吐舌頭,
我“呵”一聲輕笑起來:
“我媽早前就跟我說過,說鍾叔家有個非常優秀的兒子,人聰明成績又好,是廣州985院校的Z大高才生。”
“他那是運氣好,成天不著家,一個暑假也沒見他幾次人影,實在不像話。”
鍾叔數落一頓凌豪。
“倒是你,聽說你成績好,想學醫是吧”
鍾叔平靜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
“是的,多少受我爸生病的影響,我爸在我六歲那年走後,我小時候大多都是跟在我媽的醫院裡度過的,大概因為這樣,我對醫院挺有感情,以後也想在醫院裡工作吧。”
“你媽還在縣城那家醫院當護士吧?”
雲姨問道。
“是的,爺爺奶奶又沒有別的子女親人,我媽在老家,也方便照顧爺爺奶奶”。
我心裡莫名恍惚。
“你爺爺奶奶,身體還好嗎?”
鍾叔沉聲。
“我爺爺前年摔了一跤中風,癱了,一直躺在床上,奶奶的腿腳也不太方便。”
我低著頭小聲說。
鍾叔臉色變得凝重,重重長嘆一口氣,
“你媽一個人也挺辛苦的,你以後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將來出人頭地,幫她分擔一點,最好,也把她接回廣州生活。”
“嗯”,我點了點頭便低著頭吃菜,不再抬頭
一時間,大家變得沉默。
雲姨打破沉悶,往我碗裡夾菜,溫聲說:
“好了,樂樂,不要想太多,這清蒸排骨好吃,多吃點。”
這時,凌豪發話安慰我:
“樂樂,不用擔心,有哥在,哥以後多幫你複習”
我霍然抬頭,眼晴感激看向凌豪。
晚上
我在凌豪的房間收拾行李,
房間裡頭,擺放著一張嶄新米色木質的上下床。
凌豪在電腦桌打遊戲,桌面上立著一盞橘黃色檯燈,一隻皮卡丘公仔。
凌豪是大二建築系的,他的專業書擺放在書架的最上層。
我在桌上整理書本,眼角的餘光,恰巧瞥見凌豪專注的側臉,他脖頸上的一塊喉結突兀聳立,不經意一輕咽,咕嚕一聲,喉結上下滾動,在橘黃色燈光的氳染之下,整個人多了一抹說不出的陽剛俊朗氣息。
我悄然嚥了咽,匆匆抬頭,慌亂把書放進書架的第二層。
“哥,你喜歡皮卡丘呀?”
我拿起皮卡丘公仔好奇打量一下,它黃黃的面板,長長的耳朵,紅嘟嘟的臉頰,一副呆萌可愛的樣子。
“嗯,你喜歡什麼?”
“我想想,龍貓吧”
“龍貓?”
“嗯,就是宮崎駿動漫裡的那隻龍貓,它也是憨憨萌萌的,小時候我天真的以為,只有善良的人才可以看到它,長大後才發現,原來那是我多麼的幼稚”。我苦笑不得。
“龍貓是貓,皮卡丘是鼠,你和我,是貓和老鼠?”
冷不丁地,凌豪脫口一說,把我逗笑。
哪有這樣比喻自己的。
不過想想,當龍貓遇見皮卡丘
當貓遇見老鼠,不是挺有趣的麼
“有機會,我看到龍貓,我給你帶一隻回來”
凌豪幽幽一說。
“嗯”,我笑了笑。
眼瞅凌豪的桌上一片混亂。
“哥,我也幫你理理書吧”。
“太亂了,你看不下去了是吧,沒關係,就讓它去吧,太整齊了我不習慣”
我啞然一笑,順便拿起凌豪的一本厚厚的西方建築史,準備把它放進最上層。
第一層太高,我掂起腳都夠放不著。
凌豪見狀,箭步來到我身後,一把抽過我手中的書,輕輕放入最上層。
我頓時鬆了口氣,一轉過身,猛把凌豪撞個滿懷,而凌豪還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這時看去,有一種緊緊環抱我的即視感。
兩人目光一瞬間彼此對視。
這麼近,近到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凌豪撲面而來的粗重氣息。
這,未免太曖昧了吧
氣氛突然尷尬。
凌豪往左邊挪了兩步,眼晴泛起一絲慌亂,迅速拿起架上一本書翻看起來。
殊不知,書是拿反過來了,他又尷笑的趕緊擺正。
“樂樂你考理綜的吧?好多物理參考書”
“嗯,物理是我的短板呢,哥以前考什麼的?”
“也是理綜,不是我自誇,物理我還是挺不錯的,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問我吧,趁我現在還沒全忘光”
“那最好了,我一直想找個高手輔導一下我呢,哥你這麼歷害。”
“好,沒問題,包在哥身上了。”
凌豪洋洋得意,豪爽地拍了拍我肩膀。
我仰頭看向凌豪,一臉崇拜感,嘴角揚笑,毫不掩飾的興奮。
對於我這個新晉的哥,一掃我過來之前的隱隱擔憂。
起碼我對他不討厭,還多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晚上11點睡覺,我睡在上鋪,他睡在下鋪。
心情舒暢的我,早早睡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