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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晃了晃纏滿紗布的腳，感覺很新奇。
白白的紗布包得很厚，像兩團雲，只是這雲不太柔軟。
說來慚愧，明明是要幫小朋友包紮，結果還要小朋友來照顧自己。
林木把襯衫脫了一半，正身殘志堅地舉著棉籤往背上塗酒精，疼得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傷在後面，棉籤全憑感覺往上戳，一時輕了重了也是難以把握的。
水清看得心疼，伸手拿過她手裡的棉籤，沾了酒精輕輕擦拭，動作很小心。
她不會哄人，就不停地吹吹，說：“不痛了……不痛了啊……”
嘀嘀咕咕，像在進行什麼神秘的儀式。
饒是如此，林木還是哼哼唧唧叫個不停。水清以為她痛，力道一輕再輕，幾乎沒有再用力了，叫聲反而更大。
這其中裝的成分就有很多了。
水清只是反應慢，不是沒腦子，漸漸也想明白了，小朋友這是在騙她呢！
故意沾了酒精沒塗，就等著林木上鉤。
林木裝模作樣：“嘶……好疼！”
水清：“……”
果然，小朋友只是想嚎，根本不管棉籤有沒有戳到背上。
嚎著嚎著，發現人家不哄她了，林木悄悄睜開了眼。
只見小異種一手拿著酒精，一手拿著……
“棉籤呢！？”
怪道說不哄了，原來是自己一直在進行無實物表演。
水清指了指地上，慢吞吞地說：“在……那裡……”
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我知道你是裝的了。
棉籤孤苦伶仃地躺在地上，對林木發出無聲的嘲笑。
林木扯扯嘴角，覺得這嘲笑聲震耳欲聾。
雖然知道了小異種還是有腦子的，但為什麼就是不開心呢？
哦，因為這點心眼子用她身上了。
“你，好樣的。”
也不知道在說水清還是棉籤。
不看林木氣到扭曲的臉，水清越過她又抽了根棉籤出來，換了瓶藥塗。
動作依然是輕柔的，清澈見底的眼睛裡只有她的倒影。
還……還挺可愛的。
林木抿著嘴，不再作妖了。
她這麼乖，又這麼單蠢，怎麼會是故意的呢？就算真的是故意的，退一萬步來說，難道自己就沒有錯誤嗎？是自己先騙她的呀！
遇事先往自身找問題後，檢察官小姐更容易原諒這個世界了。
好容易上了藥，水清拿著紗布犯了難。
“要幫你……包上嗎……”
磕磕巴巴的，像個小結巴。
林木保持原本的姿勢，裝作沒有聽到，背地裡卻偷偷豎起了耳朵。
“要幫你包……上嗎……”
水清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又加大音量問了一遍。
林木依然不說話，好似老僧入定。
“小朋友……要幫你包上……嗎……”
連問三遍，水清情緒穩定，倒是林木情緒不穩了。
原來語言真的這麼難學！
當年學英語時自己也是如此痛苦！
本來還想撕了小異種的傘，讓她也學學英語，但看情況，這第二外語都學不會，第三外語就更別說了。
——其實她想岔了，水清也不會異種語。
如果林木是個語言學家，就可以制定一個完美的計劃幫小異種學人話，可她學的是生物，只能用進廢退了。
具體計劃就是：多說，多改。
再按照半吊子的心理學，不能打擊小孩子的熱情，要適當進行獎勵。
總結一下就八個字：快樂教學，多誇少罵。
有了理論支撐，這個計劃看起來合理極了。
在腦海裡快速過了一下教學大綱，林木發出騙子的聲音：“你再說快一點，說的好了，我就告訴你要不要包。”
水清隱約明白小朋友的意思，積極配合道：“小朋友，要幫你……包上嗎……”
“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聲如雷。
林木鼓勵她：“非常棒，如果能稍微快一點就更好了。”
哦，鼓勵式教學。
說實話，有點誇張。
真的很像在哄娃娃。
這個認知讓水清很不適應，明明小朋友才是娃娃。
但她也不拆穿，認真地問道：“小朋友，要幫你包上嗎……”
除了語速還是慢，沒其他問題了。
小異種初次戰勝結巴，林老師與有榮焉。
教育家誠不欺我，只有不會教的老師，沒有教不會的學生！
林木欣慰點頭，“要的。”
仿照林木之前的樣子，水清認真為她包紮，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林木感覺自己的心都被纏住了。
撲通撲通，小鹿你怎麼老是亂撞？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你很……熱嗎……”
林木自覺尷尬，拒絕回答。
水清以為她還在訓練她說話，故意不理的，又重複了幾遍。
“你很熱……嗎……”
“你很熱嗎……”
“你很熱嗎？”
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硬生生把林木的羞意給問沒了。
自己剛剛怎麼會覺得美色誤人，她明明就是個連線經常出錯的小復讀機！
“師父，別唸了！”
“啊？”
什麼師父，自己不是小朋友的師父呀。
難道小朋友發燒了？都說發燒容易胡言亂語。
水清摸了摸林木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沒摸出來。
這舉動卻讓林木應激了，大喊道：“你幹嘛！”
她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摸別人額頭，知道這是很親密的行為嗎！
某人忘了，自己前不久還抱著人家的腳上藥呢。
比起摸額頭，摸人家的腳不知要親密多少。
水清見她炸毛，解釋道：“你有病……”
言辭懇切，但不中聽。
這是因為她還沒有掌握語言的精髓。
說完，發覺不太對勁，又說：“不是……我覺得……你有病……”
越描越黑。
林木：“……”
雖然知道不是那個意思，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一定要挨一頓打。可她……
算了算了，她沒腦子的嘛，和她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這話你以後別隨便對別人說。”
水清不解：“為什麼？”
因為這樣說容易被人打啊！
林木委婉解釋：“因為他們可能不理解你的關心。”
水清似懂非懂，“知道了……他們都笨……”
“……”
這個你倒可以放心，沒有人比你更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