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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來尿尿，看到媽媽還開著飯桌的燈，在流眼淚，在寫信，給爸爸寫信，數錢，一張一張的毛票兒展平排在一起，計算著寄錢，讓爸爸在上海別省著，留下一點點，我和媽媽還有姥姥姥爺家可以蹭飯……
爸爸讀一年級，欣欣也讀一年級，那時候欣欣還沒有轉學，每天接送的任務又增加到了媽媽身上，好在學校距離上班的地方，和家都不遠，畢竟大雁這個小鎮也是用腳就能丈量的，到哪兒都不遠，媽媽每天下班後到學校的時候，欣欣一定是一個人在寫作業，等著媽媽來接，那時候廠長總會開玩笑的對媽媽說“你家裡是有金子啊？下班一秒都不差就飛出去，單位同事聊會天兒出去吃個飯，你連影子都沒有，在廠子裡就一點都不考慮自己升個職？”，媽媽總是笑著回應一句“對，我家有金子！”，就這樣幾天後，媽媽還是忍不住眼淚，不想讓女兒自己在學校等著了，開始偷偷在上班時間跑出來，接上欣欣再回單位，就這樣每天下午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媽媽單位的辦公室裡多了一個做作業的小孩兒，叔叔阿姨也喜歡跟欣欣逗，欣欣也回應的很懂事，廠長理解員工的苦楚，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何況欣欣還那麼懂事討人喜歡，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幾天，突然，媽媽在交財務賬本，走回辦公室的走廊裡，聽到對桌黃姨笑的那叫一個爽朗，還夾雜著“活該！捱罵了吧，讓你得瑟，哈哈哈哈哈哈！”媽媽一激靈，擔心是女兒受氣了，跑進辦公室，果然，欣欣被幾個人高高低低的圍著，大人們都在笑，只有欣欣很淡定的目光遊移，媽媽衝過來問，沒等開口，其中一位孫猴子，孫叔叔笑著說話了“你姑娘可以，以後沒人敢欺負她了！”“什麼話？你們跟小孩兒鬧什麼了？”“還真沒有”黃姨接過話“剛才孫猴子來咱辦公室逗欣欣，也不知道他怎麼把欣欣逗急眼了，就聽欣欣大喊一句草尼瑪，哈哈哈哈哈哈孫猴子瞬間沒電了，就剩笑了”“啊！啊？欣欣？說髒話了？還是……不可能不可能，家裡就沒人說髒話，她能跟誰學的？一年級的孩子就算學了，我也不信她罵得出來！”就這樣你一句他一句，這群大人似乎忽略了旁邊眼神遊移的孩子，也可能是欣欣表現的太安靜了，大人們根本沒覺察出有任何不同，就自顧自的開解著剛才的事，欣欣能感覺到媽媽特別驕傲，因為後來不知隔了多少年，媽媽拿出這件事又說了幾次，都是滿眼我女兒反應快，不會被欺負的表情……也就是從那天起，欣欣不想再去廠子裡了，開始自己脖子上戴個鑰匙，放學後自己撅噠撅噠回家，開門，關門，把門反鎖上，媽媽不回來誰叫門也不給開！每一步都按照媽媽的指示嚴格執行！媽媽一回來，正好作業寫完，就像開籠的神獸，馬上跑下樓，在各個單元門口，對著不同的窗戶喊小夥伴兒，“來啦！我拿皮筋兒下來還是嘎拉哈啊？”“我家吃飯了，你們先玩吧！”“等我一會兒，我爸要打我！”每次這個時候欣欣都會看到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火箭，瞬間從單元門發射出去，連影子都看不到的一溜煙兒，後面一定跟著一個人高馬大，舉著什麼拖鞋或者苕帚之類的，在緊緊的追，然後大人追不動，回來了，躲過這頓揍的小夥伴兒，笑的勝利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蹦到倉房兒的房頂兒，燦爛的看我們欻嘎拉哈或者被我們叫下來撐筋兒，有醫生家長的小夥伴兒就是好，她拿出的皮筋兒都不是黑色的，“欣欣回家吃飯了！”隨著四樓陽臺上的一聲喊，玩出一身汗的小夥伴們，各自回家吃飯，樓外面又瞬間安靜下來，夜很靜……睡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