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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商量過後決定暫且不理會萱陽。
不怪芸陽心狠，當初若不是她苦苦相逼，穆錚也不會走上造反這條路。
建立了乾安王朝，成了皇帝，表面上看是風光無限，其中的心酸只有他們自已知道。
現在想求和，晚了！
芸陽並未給她回信，且晾著吧。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祈安也從北境回了京都，母子相見，自又是好一番感動。
他長高了許多，也更穩重了，只在芸陽面前有幾分孩童的天真。
祈安回去來的第二日就跟著穆錚去了早朝。
朝中臣子大都沒有見過這位大皇子，一時間都在暗中打量。
祈安就站在最前面一排，身姿筆直，年紀雖小卻隱隱有了上位者的氣勢。
他穿著湛藍色的蟒袍，黑髮如墨半數盤起，用一頂藍寶石銀冠固定，一張與穆錚七分相似的面容，表情淡漠，這點倒是跟穆錚如出一轍。
“這就是大皇子吧，聽說一直在北境，昨日才回宮。”
說話的是禮部的侍郎，他是從金陵回來的，沒有見過祈安。
又有人道：“小小年紀就如此沉穩，難怪陛下看重。”
“你說陛下這是什麼意思？”他問身邊的人說。
“什麼什麼意思……”被問的人一頭霧水。
那人小聲地說道：“二皇子剛出生就封了齊王，大皇子現在還沒……陛下會不會動了立儲……”
“你不要命了！”
李大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四處張望，看到沒人注意他們才鬆了口氣，後怕地說道：“立儲之事豈是你我可以隨意議論的！”
林大人下意識地反駁：“我這不是跟你悄悄說的。”
況且，又不是隻有他這樣想，眾人都在私下議論……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他們兩個是同一批科考為官的，都在翰林院做編修。
李大人年紀較長，為人更是正直就是吧……有些古板。
“陛下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穆錚端坐高堂，沉聲道：“眾卿平身。”
“陛下有旨，眾臣接旨。”
眾人再次下跪，祈安也跟著跪在最前面，“陛下有旨，皇長子穆祈安，朕之元后所出，人品貴重，歷練有成，今立為太子，正位東宮，欽此！”
“兒臣接旨，謝父皇隆恩。”
眾臣還未反應過來，乾安王朝的第一位太子已經誕生了。
相比而言，出身北境的那些官員可就鎮定多了。
陛下立皇長子為儲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竟在他回宮的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宣旨。
青松陸則幾個知道內情的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是的，之所以要急著立太子，他們的陛下準備對黎國出手了。
這段時間陛下明裡暗裡往軍隊撥了不少的銀子，樊虎跟李亨已經收到了密信，北境還有三十萬將士枕戈待旦。
要滅黎國，先攻烏孫。
烏孫幾十年來不斷侵擾邊境，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後來還是穆錚解決了北境之亂，才騰出手來收拾。
可是後來大淵皇帝遷都金陵，穆錚忙著新朝，烏孫以為沒了掣肘，又開始胡作非為……
雁門關有杜舍在，對付烏孫，他最有經驗，穆錚不擔心。
北境將士也都是他特意訓練過的，又有樊虎幾人坐鎮，吃不了虧。
不過要想徹底滅了烏孫，光憑他們幾個，肯定不夠。
穆錚決定御駕親征！
芸陽聽到後反應淡淡的，似乎早就預料到一般。
芸陽苦笑著囑咐道：“你自已小心點。”
穆錚連忙寬慰她：“嗯，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放心？戰場刀劍無眼的，她怎麼可能會放心。
這些年他南征北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數都數不清，每次征戰都要親自上陣殺敵，幾乎舊傷未愈就又添新傷……但芸陽心裡清楚，這仗必須要打。
如果他不打，祈安就要上戰場，他……不捨得。
說是要即刻出徵，但真正走的時候已是兩個月後了。
祈安身為太子坐鎮京都，秦驕陽跟陸則兩人輔政。
青松本是要留守京都的，可他說什麼都要跟著一起去，穆錚無奈只能同意了。
京畿守衛交給了李猛和陸則。
另外穆錚還將暗衛鷹符交給了芸陽，萬一出事……這些人會拼死護她周全。
穆錚騎著戰馬，沉聲呵道：“出發！”
*
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烏孫就被打得大敗而歸，不僅損失了關外三百里的疆土，還被迫簽訂了五十年不得侵犯邊境的條約。
烏孫昆彌被一劍斃命，穆錚扶持了一位一直主張和平的烏孫王室登上了昆彌之位。
設立烏孫府，烏孫金使，官居正三品，與烏孫昆彌互相掣肘，又留下了三萬精兵駐守烏孫邊境。
下面就該黎國了。
穆錚率領大軍主動出擊，兵臨城下。
黎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傾全國之力派出四十萬大軍。
雙方鏖戰近半年時間，各有勝負，穆錚吞下了黎國近十座城池，可也損失了幾萬兵馬。
兩國交戰，受苦的還是百姓，所幸他們遇到的是穆錚，凡是攻下的城池，穆錚只是將城防令換成自已人，絲毫未傷及百姓。
甚至將自已的糧餉物品分給貧苦的百姓。
所以……有黎國的些百姓隱隱期待穆錚能打贏。
黎國的皇帝是個不讓大淵先帝的暴君，一直不得民心，不僅如此，老皇帝好色，膝下成年的皇子就有十幾個，為了皇位明爭暗鬥，整個朝廷汙穢不堪。
半年的戰亂徹底拖垮了黎國，朝廷議和的聲音不斷擴大。
關鍵時候老皇帝突然病重，皇子們各自為營，一心盯著那個位置。
穆錚得了訊息後立刻發兵黎國都城，大戰整整持續了五日，第六日凌晨，黎國都城大門被破。
大軍直搗黃龍，青松帶領精兵闖入皇宮，生擒了老皇帝。
眾位皇子慌里慌張地想逃出皇宮，可宮門早已被堵死，最終無一例外，全都被擒住。
至此，黎國被滅。
待到穆錚班師回朝已是兩個月後的事了。
金陵那邊長樂王還是沒能忍住派兵圍住了金陵府，強逼著萱陽寫下了退位詔書，改立他的長子蕭成恩為帝。
並且派出暗衛假裝刺客意圖殺了蕭宴，萱陽無路可走只能再次求助芸陽。
顧及姐妹情分，芸陽令秦驕陽去金陵渡口接人。
萱陽眼睛紅紅的，聲音嘶啞地開口：“大哥……”
秦驕陽便淡定了許多，“回宮再說。”
異一行人悄悄地回了皇宮，芸陽緊張地四處張望。
到底是她的長姐跟侄兒，芸陽心裡怎麼可能不惦記。
半春激動地說：“娘娘，秦相跟大小姐回來了。”
“小妹——”萱陽帶著哭腔開口。
“長姐……”芸陽也忍不住失聲大哭，姐妹兩人抱著哭了許久。
萱陽愧疚地道歉：“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芸陽雖心疼她的遭遇，但僅限於此……
至於原諒……抱歉，她沒有那麼大的胸懷……
她們姐妹再也回不到從前心無芥蒂的時候了。
芸陽對身後的呂冰道：“呂冰姑娘，宴兒就交給你了。”
“嗯。”呂冰頗為高傲地嗯了一聲。
萱陽面色有些驚喜，“小妹……這不會就是……”
“長姐放心，宴兒會沒事的。”芸陽道。
蕭宴中的毒跟先帝是一樣的，一開始會讓人變得更為精神，後來則是越來越暴戾，再就是昏迷不醒，不出一年暴斃身亡……
呂冰已經研製出瞭解藥，救下蕭宴，自然不在話下。
“小妹，我……”
萱陽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芸陽連忙將人扶起，“長姐，你這是做什麼……”
萱陽認真地說：“從前都是我不好，只要能治好宴兒，從此我們母子哪怕做個庶民也罷，只求偏安一隅，苟且餘生。”
“對了，這個給你。”萱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她，輕笑道，“想來，應該對你有些用處。”
芸陽心裡有了猜測，“那我便收下了。”
她不放心蕭宴，一直朝偏殿張望，芸陽就藉口有事離開了。
果然，下一刻萱陽便走到門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內殿。
“她是個聰明人。”秦驕陽莫名來了一句。
“兄長知道這裡面是什麼。”芸陽明知故問。
“自然。”
錦盒裡裝的是大淵的玉璽，萱陽留了個心眼，走的時候將玉璽偷偷帶了出來，金陵那個，不過是個假貨。
聖旨上蓋的自然也是假的，長樂王急功近利，根本沒有仔細看。
沒了玉璽，他的兒子登基了又如何，終究不是正統皇室。
芸陽道：“兄長，江南就交給你了。”
秦驕陽喉結滾動，“好。”
十日後，大淵皇帝被逼退位的訊息傳遍天下，尤其是江南一帶。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長樂王為了皇位不惜對皇帝痛下殺手，甚至逼得太后跟皇帝不得不逃離金陵。
更可怕的是……還有傳言說，太后已經回了京都，還將玉璽獻給了乾安王朝。
此刻長樂王正在金陵府大發雷霆，他實在沒有想到秦萱陽竟敢在最後陰他一把。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的，他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此刻，一封蓋有三國玉璽的詔書公示天下，這也意味著大淵宣告臣服乾安王朝，流言都是真的，蕭成恩的皇位來路不正。
這下江南百姓開始了不斷的反叛，秦驕陽又通知了言氏跟謝家，也就是秦驕陽夫人跟秦烈陽夫人的母家，都是江南一帶的名門望族，暗中煽動儒士學子聲討長樂王以及蕭成恩。
同時，秦驕陽領兵十萬替大淵皇帝征討逆賊。
大軍一呼百應，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收復了金陵。
神武元年十月初八，江南收復，至此，天下疆土盡歸乾安，天下一統！
秦驕陽安排好後續事務後，帶著人馬回京，而就在秦驕陽回京的當時，穆錚也帶著大軍回到了京都。
兩軍人馬恰好在城門相遇。
一向鎮定的秦驕陽此刻顯得異常激動，“臣拜見陛下！”
穆錚雙手將人扶起，“兄長快起。”
“臣不負重託，得勝而歸。”
“好！”穆錚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喜色。
太子穆祈安帶著文武眾臣在門口等候陛下。
太子闆闆正正地行了一禮後才笑著說道：“兒臣恭賀父皇大勝而歸，一統天下！”
“臣等恭賀陛下大勝而歸，一統天下！”
“眾卿平身！”穆錚高興地說道。
穆錚又道：“朕今日在乾清殿設宴，眾位愛卿儘可同樂！”
“臣等多謝陛下恩典！”
*
半年未歸，穆錚自是要先回朝陽殿的。
“娘娘，陛下回來了……”話還未說完，芸陽就激動地跑向門外，正好被急匆匆趕來的穆錚抱個滿懷……
芸陽崩潰大哭：“你終於回來了。”
這半年時間她每日都是戰戰兢兢，生怕他在戰場出了什麼意外，天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裡穆錚滿身是血倒地不起……
穆錚心疼地說：“我回來了乖乖，回來了……”
他知道這麼長時間芸陽肯定是嚇壞了，說好不出三月就回來的，結果拖了將近半年……
看著妻子憔悴的模樣穆錚心痛的無以復加，方才抱住的瞬間他竟感覺有些硌，寬大的衣袍也顯得格外空曠，可想而知她是瘦了多少。
芸陽瞪著他怒斥：“你個騙子！”
穆錚愧疚又心疼地看著她，溫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卻不知自已的眼淚也悄然滑落……
夫妻兩人相擁良久……
晚上，乾清殿設宴，眾臣都帶著家眷而來，皇帝帶著芸陽最後才到。
走之前芸陽還悄悄地擰他一把，要不是因為他怎麼可能會遲到……
“陛下皇后駕到——”
“臣等拜見陛下皇后娘娘——”
兩人攜手而立，穆錚朗聲道：“眾卿平身。”
眼尖的人看到今日萱陽也坐在下首，方才更是跟眾臣一起行禮。
一時竟搞不懂皇帝的想法……
穆錚沒有讓他們疑惑太久，直接宣告了一個讓眾人大驚失色的旨意。
“陛下有旨，大淵黎國已滅，朕不願妄動殺戮，即日起，凡乾安百姓，一律免徭役賦稅三年以休養生息。”
“邊境將士護國有功，朕心甚慰，家中有人從軍者，其父母妻子兒女每人一年補貼五兩銀子，糧食十擔，朝中大臣，若有隨意剋扣軍餉者殺無赦！”
“大淵順帝蕭宴，主動歸降，獻璽有功，朕今特封其為臨安王，終生不得回京。”
臨安是江南一帶較為富庶的一個郡，距金陵不過一百餘里，算是一個極好的地方。
另外，謝氏主宅就在臨安，秦烈陽跟萱陽感情一向不錯，做到這個份上，芸陽已經仁至義盡了。
畢竟當初她可是真的狠心想要穆錚性命的，如今芸陽救了蕭宴一命，又給了母子倆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足夠了。
往後餘生……就在臨安做一個富貴閒人也好。
宴會結束後，穆錚單手抱著她飛上了乾清殿屋頂。
“芸陽，我做到了。”
“是，你做到了穆錚，我的夫君是天下最厲害的人。”芸陽一臉驕傲地誇讚。
“娶你為妻，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嫁給你也是我最幸福的決定。”
“我愛你乖乖～”
望著遠處閃爍的點點光亮，兩人並肩而坐，深情擁吻……
史書記載，乾安王朝神武帝后宮終生只有皇后殿下一個女人，二人感情甚篤，育有二子一女。
神武二十五年，年僅四十四歲的元睿皇后因病早逝，神武帝大恫，啜朝三日，親自扶靈出棺，之後便封死了朝陽殿。
芸陽穩居後位二十五年，即使後來年華老去，容顏不在，帝后二人也一直情深如初。
神武帝第二年就因病退位，將皇位傳給了太子穆祈安，自已去了太陵守著芸陽。
十年後，神武帝駕崩，走之前手中還握著當初芸陽繡的香囊，裡面裝著兩股頭髮，其中一個是全黑的，兩人新婚當晚剪下的，另外一個是芸陽去世時穆錚剪下的。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輩子他們做到了……
黃泉路上，穆錚見到了一直等著他的妻子，兩人說好了，生生世世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