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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軍駐地。
天高遼闊，從來如此沉鬱悲憫。
微風在營門前佇立。
兩個把守軍漢懶洋洋癱倒在地，拿手在臉頰旁扇著風。
聽著裡面動靜，愈發心燥。
“生了沒有，生了沒有？”
數千兵士探頭，數百兵士叫嚷，數十兵士頭碰著頭圍在一起。
“生了！生了！”
隨著一聲大喊，一雙乾枯的手高舉。
皺巴巴的嬰兒在手心，眼睛微顫睜不開，長長臍帶纏在腳上。
“扔！”
“扔！”
“快扔！”
一眾兵士吵吵鬧鬧，哈哈大笑。
還有人伸手去奪那孩子。
“慢著！慢著！”舉著嬰兒的白髮老兵士，一邊躲著爭搶的手，一邊用力嘶喊:
“等我先唱！”
眾兵士微微安靜，老兵士引吭高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哈！”
眾兵士高舉兵器應和，聲威浩大。
老兵士一曲歌罷，將嬰兒往天空一拋，“與子同仇！射！”
數千兵士同時挽弓搭箭，對著那小小身影，隨著嘴角笑意擴大，箭如流星射出。
嗖嗖嗖！
鋪天蓋地的箭雨，眼看就要穿過嬰兒。
嘣！
粗長黑影撞開所有羽箭，呼嘯掠過天空，從所有人頭頂飛過，刺入石牆中，發出沉悶響聲。
眾兵士紛紛看去，鴉雀無聲。
那是一根羽箭。
足有兒臂粗，入牆一尺，箭尾還在晃動不休。
看著粗箭周圍糊在牆上的一團血肉，白髮老兵士回過神來，高喊道:
“將軍神箭！”
眾兵士反應過來，紛紛高聲附和，用崇拜目光看著高臺上的將軍。
將軍收起齊人高的大弓，滿意點點頭。
“一時技癢，讓眾位同袍看笑話了。”
“豈會？將軍神箭可是難得一見！”
“不錯，不錯！”
“不如再來一次！”
“沒了，沒了，沒要生孩子的孕婦了！”
“不是有個懷孕七個月的？肚子破開不就有了？”
“還是你小子腦瓜靈活！”
眾兵士吵嚷著，馬上有人往營帳走去。
“嘿，這當兵的生活，比當賊確實好多了，當初我在山寨，可沒這麼多花樣，都是玩死就殺了……”
一個兵士笑嘻嘻道，伸手扒拉旁邊同伴，“大虎你說是……”
手剛碰到肩膀，同伴身體就軟倒在地。
兵士低頭一看，地上只有一具無頭屍體。
“啊！！！”
下一刻，慘叫聲從口中發出，吸引來所有人視線。
都看到那具無頭屍體。
“什麼人？！”
高臺上的將軍忽然喊道，眼睛直直盯著營門口。
江休放下被黑衣包裹的嬰兒，慢步走進營地。
手中甩著的斧頭，從磨盤大慢慢縮小，變為砍柴斧頭大小。
“我改主意了，不該給你們一個痛快。”
江休冷聲道。
這種場面，只怕除了施暴者，沒人會不心生厭惡和殺意。
而他現在，剛好有這個能力。
將軍揮手，“敢來大營放肆，當自己是先天不成？給我殺……啊！！”
嘭！
將軍右臂連同那張巨弓，一同被砸得粉碎。
慘叫著滾下高臺。
高空中，江休收回飛斧，落地時再度抬手，飛斧如龍游出。
連續幾次拐彎，將上百人手臂挨個斬下。
而看著一圈圍上來計程車兵，江休收斧，猛然甩出，以身軀為中心，劃一個巨大的圓。
銳利真炁奔騰，掃過一眾兵士腰間。
“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聲慘叫，一眾兵士倒飛出去，各個只有上半身，躺在地上呻吟不斷。
緊接著，無數羽箭，無數劍刀和長槍，從四面八方朝著江休轟來。
其上附著的真氣同時激發，將地面都揭開一層。
“你們只有這點本事嗎？！”
江休抬手，滔天灰色真炁在半空凝成漩渦，將所有兵器都吞噬進去，包括他們手中的長弓。
“只有這點本事，也難怪只會對弱者出手！”
江休手掌一揮，所有兵器沿原路返回，將所有兵士釘在地上。
他走在一眾哀嚎的人中，用飛斧挨個斬下他們的手腳。
庖丁解牛一般將四肢與人體分離，展示出精妙如藝術般的斧技。
真炁緊接著在創口止血，讓他們不能便宜地流血而死。
“這是怎樣一個世道……”
江休一路前行，厭惡感越來越重，他不是心理變態，不能從中獲得絲毫快意。
“算了……”
江休抬手，碎玉劍化虹飛出。
相比追月斧，飛劍靈活得多，也粗糙得多，斬下這些人手腳，雖然快，難免多切點別的東西。
給折磨到只剩一口氣的無辜之人痛快，江休看著地上蔓延到營外的血跡，在屍體上擦擦飛劍。
“首惡，應當比別人承擔更多痛苦，嚐嚐被追殺的滋味……”
微風吹進營地，江休蹤影已消失不見。
良久，一些身上滿是折磨痕跡的女人幼童等，小心翼翼走出來。
看到這一地慘狀的兵痞，放肆大笑，拿起武器無差別瘋狂報復……
…………
黑市。
這裡售賣的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被拐賣的女人孩童，被捆起來的黑印人，殺人懸賞，武盟勢力的神意圖……
聽著耳邊那些抽泣，江休心如玄鐵不動絲毫。
沒有完全改變亂世，剷除邪惡土壤的力量前，救幾個人，幾十個人，幾百幾千人，都不過是給罪惡新增薪柴。
找到販賣人口的人牙子，從一堆女人中，買下兩個有生過孩子的婦人。
分別命名為春花和秋月。
回到劈空武院。
江休指著一間廂房道:“以後你們便住在這裡，我一月給你們五塊靈石，把這孩子照顧好。”
其實初生嬰兒最脆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夭折，真出意外死了也只能說命不好，江休不會因此怪罪人。
在這亂世中，活著未必是好事。
春花接過靈石，與秋月恭敬稱是。
江休轉身離開。
院中眾弟子議論紛紛，都不知院主為什麼帶回來一個嬰兒。
夜。
“啊！！”
一聲慘叫，響徹整個武院。
有些交過靈石，留宿在院中的弟子被驚醒，飛速趕去，看到面前景象，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第二日，清晨。
江休從飛昇地回到密林地道，又從地道返回武院。
院中一具白布蓋著的屍體。
江休掀開白布。
嬰兒小小屍體出現在眼前。
正堂。
秋月哭哭啼啼解釋，春花如何將嬰兒掐死，如何帶著五塊靈石逃跑，自己夜裡起來如廁，如何看到嬰兒屍體……
江休長嘆一聲，他找的已經是心中善念最大的人，卻為這僅僅五塊靈石，對無辜嬰兒痛下殺手。
“你就留在院中洗衣做飯，春花的事我會解決，把這嬰兒埋了吧。”
江休起身離開武院，心中殺機沸騰。
你拿著靈石逃也就罷了，那點靈石我也懶得去追，但你非要殺人……
豈能饒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