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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過了一晚上，你就忘得一乾二淨？昨天怎麼答應我的，還說求之不得呢”，艾雪咬著銀牙，惡狠狠的說道。
“沒想到你還放在心上，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而且目前也沒有時間去做那些”。
艾雪像小貓一樣，腆著臉委屈的說：“去吃飯吧方遠，我餓了”。
嬌憨的神態看的方遠有些出神，淡淡的妝容顯得她更加的精緻，要不是心裡被孫雅筑起了堅實的堡壘，怕是早已經淪陷了。
……
“如果說帶鄉親們養殖或者種植，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鄉親們的收入。而且投入也是巨大的，這倒不是說錢，而是精力”。
“我覺得種果樹挺不錯的，咱們公司收購了就可以，都不愁銷路”。
方遠搖了搖頭，“懂果園管理的太少，哪怕找人教他們，那群老頭老太太也學不會呀，不少人大字都不識一個。
何況有把子力氣的都出去打工了，還看不到賺錢的希望呢，就讓他們投資那麼多錢搞果園，誰會願意呢”。
艾雪撇撇嘴，心想這多大點事：“籤合同唄，白紙黑字寫上，咱們給他們投資，到時候按市場最高價收”。
“大小姐，農村的管理不是靠條條框框就行得通的，人家不想幹還能逼他們不成？要是光給他們養老，那發錢就得了，還費什麼功夫”。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艾雪氣的把筷子扔在餐盤上，“那你說要怎麼辦”？
方遠不停的撓著腦袋，感覺就像狗咬刺蝟一樣——無從下口，“這件事牽扯到村集體所有人，包括村集體的資產。首當其衝的便是村支書家族的利益，他們經營了這麼多年，貿然的打破這種平衡，等於砸爛了他們的飯碗”。
“你帶領鄉親們致富，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應該大力支援才對呀，畢竟你要做的是造福一方的大事”。大都市長大的孩子理解不了農村關係的複雜性，艾雪只是單純覺得：既然有人願意帶他們致富，就應該大力支援才對。
方遠嘆了口氣，秀芹跟他已經吃過虧了，“農村的關係錯綜複雜，往往以家庭為單位，以血脈兄弟為紐帶，構成了宗族勢力的核心，說白了就像化學裡的分子結構一樣。
然後再以宗族關係向外延伸，構成了錯綜複雜的關係網路。這也就是為什麼在農村，獨門獨戶要依附於大宗族底下。
村支書那一脈，往往是最強的，正因為人多，所以才要攫取更多的利益。有了話語權，就會有更多的家族指望他們喝點湯，此消彼長下，往往會形成幾十年的統治”。
艾雪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你說這些，和你要帶他們奔小康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啦，你想想，如果我能帶父老鄉親致富，那還有什麼人會聽村支書的？這代表著另一個龐大勢力的崛起，他們怎麼可能會作壁上觀？
肯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撓我、給我設卡子，比如不給批地，不幫忙組織，甚至還可能會搗亂使壞”。
方遠一席話，重新整理了艾雪對農村的觀念，“他們怎麼能這麼壞？！這可是為了村子裡所有人好啊”！
方遠笑了笑，耐心的解釋說：“這可不見得，幾十年來他們已經在村子裡經營的根深蒂固。比如說我們羅張村，土地裡所有的耕、種、收、澆都把控在支書手裡。
還有村集體的魚塘、廠房、荒地等資產，可都是由支書經手的，還有紅白喜事，這可是一個村子裡的利益，幾十年來他們就像血蛭一樣，你覺得他們會輕易鬆口嗎”？
艾雪搖搖頭，“誰都想保住自己的蛋糕，少一個人分就能多吃一口”。
“對呀，如果我能帶領鄉親們致富，那威望就會站在我這邊，那些依附於村支書勢力網喝湯的那些人，也會倒向我這邊，因為我能帶給他們更多利益。
等沒血可吸的時候，勢力就倒了，這可不是村支書想看到的局面。他可站在村子裡金字塔的頂端，對付那些沒有法律意識的普通百姓，暴力才擁有最終的解釋權”。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可能會用暴力去阻止你”？看到方遠點點頭，艾雪臉都嚇白了，趕忙阻止道：“那你還管他們幹什麼？這不是花錢找罪受嘛”！
“村支書的勢力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凝聚人心的手段，無非就是村裡那點利益。只要蛋糕不夠大，總有吃不上的人，自然就不會任他差遣。
別看村民不識字，可對於錢，他們敏感著呢，誰心裡都有桿秤。等嚐到了甜頭，他們才不會鬆口，肯定會拿起鋤頭鐵鍬，保護自己好不容易吃到嘴邊的肉”。
聽出方遠話裡的意思，艾雪不由得撇了撇嘴，不情願的爭論著：“你這人可真夠傻的，至於嗎”？
“要說原來，真不至於，那會我就巴不得考出來以後，帶著我媽離開那個地方。”方遠不敢想象自己不在的時候，秀芹是怎麼熬過來的。
“可人並不是完美的，鄉親們的樸實善良是長在骨子裡的，只是人都有私心。它不像給個饅頭給碗菜這麼簡單，你可以審視人性，但絕不能考驗它”。
艾雪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當中，她是不懂農村裡的那些事，可爾虞我詐並不是只有村子裡才有的，她無法判斷方遠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確。
畢竟他們兩個代表了看待問題的兩個方面，艾雪對那裡的人沒有感情，得不到利益倒沒什麼，但是擔著風險有些沒必要。
或許那裡發生過什麼動人的事蹟，讓方遠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吧。“我也不是非讓你打退堂鼓，畢竟這件事意義非凡，也是我樂意看到的，只是我覺得，現在可能不是個好機會”。
想起往昔，熱淚拼命地往眼眶裡擠，方遠強忍著淚水，回憶著往事：“現在也沒有精力做那些，可能昨晚我忘了給你說，就是錄取通知書下來那會，村子裡的鄉親們自發的捐款給我，幾百的、幾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