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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不要這樣考驗我，這實在太誘人了，我真的會心動。”
白木熙苦笑著查詢自己的系統面板，揹包中多出來的16只金鳥雕塑熠熠生輝。
金燦燦的讓他不敢直視。
“我知道你會心動啊。”黎清關掉自己的系統面板，隨意地回應著，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樣。
但他其實很清楚自己送出去了什麼東西，也很清楚這東西對白木熙來說有著多大的誘惑力。
“木頭，生還世界其實並沒有神級遊戲場對吧？”黎清嘴角蔓延笑意，目光靜靜的注視白木熙，神情平和。
對上這樣的黎清，白木熙反而說不出話了，最後他只能沉默的點了點頭。
“所以，這意味你已經無法賺取存活時間了。”黎清垂下眼眸，語氣也讓人聽不出情緒，“等你現有的存活時間耗盡，會有什麼後果？”
“沒人知道準確的答案。”白木熙語氣中帶著嘆息，又像是灑脫，“那些存活時間耗盡的神級玩家都是在一瞬間消失無蹤的，悲觀派說他們死了，樂天派說他們已經被金鳥復活回家了。”
“還有一種可能……”蘇謹行接過話頭，卻只說了半句便噤聲，神情凝重，似乎這種可能是他不願面對的，甚至無法宣之於口。
一時間氣氛沉寂，蘇謹行不願再講，白木熙本人看上去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卻也沒說話，最後竟還是黎清把話茬接了下去。
“存活時間耗盡是會被系統隨機流放的，但生還世界並沒有可供神級玩家賺取存活時間的神級遊戲場。”
“所以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被系統漫無目地的無限流放下去，直至玩家在某個遊戲場死亡，對嗎？”
所謂求生，堅信能看到生的希望才要求生。
而無限流放意味著，玩家從一個險象環生的遊戲場中死裡逃生後，依舊還要面臨另一個深淵，源源不斷，無窮無盡，唯有死亡才能解脫的……深淵。
生的希望？那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你不知道哪裡才是終點，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終點。
求生求生，求到最後，堅信被消磨成絕望，求生不如求死。
所以這個可能性遠比直接死亡更加殘酷。
但這才是最大的那個可能性，因為它符合生還世界的規則。
【過渡空間玩家請注意，全部獎勵發放完畢，滯留時間即將結束，倒計時10、9、8……】
在這十秒中，三人均沒有出聲，沉默等待自己被傳送出去。
……
新域遊戲大廳，黎清睜開眼，表情還是淡淡的。
其實他自己並不怕所謂的無限流放，因為他本就不是人類，他雖不能確定自己在高階遊戲場中還能應對自如，但保全自己肯定沒問題。
況且他專克鬼怪，那是他應付了上萬年的工作物件。
但是人類不一樣，他們會死亡，而且玩家的生命在遊戲場逝去後魂體也會失蹤。
至少在這兩場遊戲中黎清就沒見到過死亡玩家的魂魄，一個都沒有，全部不知去向。
雖然黎清對於遊戲場並沒有恐懼心理，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理解普通人類的感受。
對於其他玩家，尤其是努力爬上神級的玩家，他們對於自己的生命更應該是極其在意的，在意就代表害怕失去。
只不過，喪命與絕望的求生求死，他們更害怕哪一個呢？
思及此，黎清抬眸看向坐在高腳椅上的白木熙——他似乎哪種都不怕。
他很坦然又灑脫，談及到這個問題時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真是個不要命的浪蕩瘋子。
相比較而言，蘇謹行倒像是即將面臨絕境的那一個，他面色不佳，眉眼間被填滿愁緒。
不過蘇謹行身上獸化的副作用已經沒了，狐耳狐尾、連帶著那略顯外放的性格也消失了，所以他此刻並未講話，只是自己消化情緒。
“反正都是猜測，準確的答案沒人知曉，都有可能。”沒人說話，白木熙便率先出聲，語氣中還帶著輕鬆，“況且也沒必要擔心太早。”
“我之前玩兒的瘋，所以現在還有很多積累下來的存活時間，雖然前方無路，但我離前方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或許等我到達那裡，就恰好有條新的路能走了呢？別想那麼多，沒事的。”
“如果真的沒事，那為什麼你對於探究金鳥這件事愈發積極？又為什麼在武哥失蹤後你就開始瘋狂下游戲場？”蘇謹行終於還是忍無可忍的打斷了白木熙滿不在乎的話語。
“當時才丙級的你，通關同時就已經在想盡辦法壓低自己的經驗值了！”
他站起身，手中握緊摺扇，用力到發顫，他儘量讓自己平穩下來，剩餘的千言萬語吞回腹中，只最後質問一句。
“白木熙，你真的無所謂嗎？”
“狐狸。”白木熙的語氣也沉了下來，但隨後又垂下眼眸。
他很快就放緩了語調，輕笑著調侃，“別學傘女散播焦慮，我本來就沒事，還早得很，況且玩遊戲自然是怎麼開心就怎麼玩兒。”
“對吧，黎清？”
面對白木熙的泰然處之，甚至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黎清居然也抿唇笑了起來。
他笑得眉眼彎彎，睫毛溫順地垂下，乾脆的重重點頭。
白木熙被黎清仿若盛滿星辰的燦爛笑顏晃了神，徹底怔住了。
不過黎清笑得燦爛，收的也快，他忽然邁步湊近白木熙,俯身下來直視對方。
“但是話又說回來，那29只金鳥雕塑，我不想賣了，因為我現在不缺積分。”
說完也沒等白木熙回應又兇巴巴地補充，“總之就是不准你賣出去了，都留在你的揹包裡，我要定期檢查！”
這之後便是沉默的對視，白木熙也不答話，只是定定地看著黎清，不知在想什麼。
就這樣安靜半晌後黎清才直起身，又幹巴巴的憋出一句，“還有……如果你要用，記得支付積分，不過中介費我還是照樣留給你的。”
“……好。”白木熙這次啞聲應了，卻率先撇開眼神，他不敢再看下去，因為真的太炙熱了。
但當將視線挪開後他才發現，這種炙熱無關其他，而是來源於自己的胸膛。
事到如今白木熙才意識到，自從那次黎清向他提出“你的生存時間要怎麼賺取”這個問題後，就已經在鋪路了。
黎清在為他鋪一條生路……
當時的自己分明並未作答，黎清卻已然猜到真相，所以他才會把那13只金鳥雕塑都送過來，還要用其他道具做掩飾，以寄賣為藉口，讓自己收下。
還有這次在遊戲場中，他與黎清提起寄賣雕塑的事情，對方顯然是一副忘了的神情。
原來黎清並不是忘了寄賣這回事，而是預設這些東西已經送出去了，才會下意識忽略……
一切都有跡可循。
片刻後，白木熙突然勾起唇角，挽出一抹的淺笑，他看向黎清，眼中散發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暗蘊。
“所以，你是察覺到了我沒理解你的意思，怕我把雕塑賣出去，這次才在寄來雕塑後直言告知？”
黎清受不了被他這樣盯著，默默撇過頭去，小聲嘟囔，“……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白木熙嘴角擒笑，自動將黎清口是心非的話翻譯成預設，隨即認真回應，“好，我會留著的，將來用上了就定時給你轉積分。”
誰能做到真正坦然面對死亡呢？或許有人能做到，但白木熙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是他自己，因為他不想死。
正常來說，人不想死是出於畏懼死亡，又或是別的各式各樣的原因。
而白木熙不想死，只是潛意識覺得自己不能死，他暫時還不能死掉——在完成某件事情之前，他還不能死。
所以在意識到神級以後或是死路一條，他就逐漸變得積極去探索生還世界的奧秘，他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他想知道自己在死前必須要做到的是什麼事情。
而完成這件事情之後他就能去死了……嗎？
白木熙抬眸，映入眼簾的是黎清的側臉，他臉頰微鼓，神情似是彆扭，顯得有些孩子氣。
但其實黎清什麼都懂，他看得通透、做得率真，能牢牢記住白木熙為他做的，卻總無意識忽略自己的付出，長覺愧疚無為回報。
白木熙凝望著黎清，笑意徑自蔓延至唇角，仿若蓄滿了星星點點的柔光。
要活著才能遇見他，所以還是活著比較好，他果然還是不想死的……
白木熙如此想著。
“我知曉你們氣氛正好，但我屬實壓不下心中疑問。”
蘇謹行突然插話進來，他雙手握著摺扇，語氣平緩。
但等二人轉頭望去，分明能看出來那纖纖玉指力氣大到彷彿要將扇子折斷。
而且蘇謹行臉上的笑容太標準了，很好看但同樣能感覺到他此刻掛著笑只是習慣使然的職業假笑。
“你們剛剛說什麼東西是29只？”果不其然，蘇謹行的音量已經隱隱有崩潰爆表的架勢了。
“金鳥雕塑？29只？！”
好的，現在徹底爆表了。
黎清默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盯著蘇謹行絲毫未變的神情，不禁無聲感嘆——
面不改色飆高音，不愧是位出類拔萃的戲曲人，調門兒就是高啊！
“你們怎麼搞到29只金鳥雕塑的，搶劫系統了？！”蘇謹行雙眼瞪得極大，語氣中滿是匪夷所思，“還是老白你終於把系統黑了，趁機偷出來的？”
“是黎清用抽獎券抽出來的。”白木熙很是淡定，眼神中還透著幾分驕傲之色。
“……”蘇謹行沉默了，他還是覺得黎清把金鳥炸了這個可能性要大一點兒。
剛才二人的對話他是聽全了的，前面先不說，光是黎清剛才獲得的那20張抽獎券，就抽出了16只金鳥。
這是什麼爆率？生還世界是他家開得吧？？
“黎清。”蘇謹行的自我調節能力還算不錯，失態一瞬就平復了情緒，只是最後幽幽看向黎清吐出一句話，“你是金鳥本鳥吧？”
“……你們弒烏工會的都是什麼毛病。”黎清虛起眼睛，感覺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
白木熙輕笑出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站起來伸手拉過黎清，讓他坐在椅子上。
“來吧，正好在遊戲大廳，先來給你註冊工會。”
黎清順從的坐下，對面就是臺機器，白木熙站在他身後，俯身操作。
他寬厚的臂膀幾乎像是將黎清整個人都攏進了懷裡，這個姿勢弄得黎清莫名有些不自在，但他動了兩下也沒推拒。
而蘇謹行見黎清沒反駁加入公會的事情，就知道白木熙已經和他談妥了，便也笑著湊過來，“我先回去找傘姐，讓她那邊同意申請。”
說完他便在虛空中輕點兩下，原地消失了。
黎清雙眼睜大，他猜想這應該是傳送術法一類的東西，但在蘇謹行消失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不過這種感覺閃過太快，他以為是錯覺就沒多在意，轉過頭將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機器上。
白木熙正點選螢幕將遊戲場選擇介面退出來，黎清這才知道，原來這臺機器不止能選擇遊戲場，還有建立工會或申請註冊工會成員的選項。
開啟註冊工會成員的介面並查詢到弒烏工會後，白木熙就開始順暢的填寫黎清的資訊，包括姓名、性別、參加過幾場遊戲和遊戲場名稱等。
不過，當填寫到玩家等級時他卻頓住了，他本是直接填寫了庚級的，但又不確定的刪掉，低頭詢問黎清，“你現在是庚級嗎？”
本是抱著嚴謹的態度一問，卻沒想到黎清真的否認了，“現在是己級了，唔……準確來說是準戊級？”
白木熙定定看著黎清這副稀鬆平常的樣子，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片刻後才將視線收回，若無其事的繼續填寫資訊。
不過他終是沒壓住笑意，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目光微沉，低聲唸叨，“連跳兩級，像是開了倍速一樣……這下真是當之無愧了。”
黎清不明白他說的當之無愧是指什麼，就見他快速填完之前的資訊，在最後的備註欄中填寫上一行字——
委派玩家黎清擔任攻略組正式組長職務，入會後即刻上任。
引薦人：攻略組代理組長西木。
“正式組長？代理組長？”黎清剛疑問出聲，白木熙就毫不猶豫的點選了確認提交。
待顯示提交成功，白木熙才開口，“我在工會擔任的職務比較多，這裡只寫攻略組代理組長就夠了。”
黎清眨眨眼，仰頭狐疑的看向白木熙，“你只回答我的後半句與提交速度都顯得你很心虛，你到底在寫什麼？怎麼就委任我為正式組長了？”
白木熙低頭與黎清對視，絲毫不心虛的笑著，“沒什麼，有個職務方便你在工會分配住房而已。”
“在工會分配住房？”黎清歪了歪頭，“你們工會在新域嗎？不對，我晉級了……那就在己域？”
黎清歪頭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貓科動物，眼神又是懵懂的，白木熙看著就情不自禁的將右手大拇指按在黎清的淚痣上，眼中情緒不明。
嘖，好乖，想抓走圈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