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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過土路的時候注意安全啊小哥。”
司機和蘇謹行聊得還挺開心，要不是蘇謹行說他暈車，司機沒準兒還會減慢車速以求和他多聊一會兒。
眾人陸續下車，白木熙走在黎清前面，等他要下來時還向他伸出手掌，“先生，小心。”
“謝謝。”黎清微微頷首，眼中讚揚之色閃過，接受了白隊長的服務。
白木頭先生，一位合格的戲搭子。
蘇謹行特意留在最後下車，臨走前他回頭與司機道別，“勞煩您了，和您聊天很開心，真希望之後來接我們也是您。”
司機笑著揮了揮手，“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你們還沒有定回程，之後有訊息了一定要聯絡我。”
“不過……沒記錯的話，我好像沒有一次是接人回去的，或許到時候你們研究院會派車來接你們的吧？”
蘇謹行神情一頓，與司機簡單道別後也下了車，只是見大巴車漸行漸遠，他才低聲唸叨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之前司機接來的‘同事’說不定都是玩家……”黎清在此刻突然出聲，掛著玩味的笑，但他話只說了一半。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黎清才滿意的繼續開口，“這裡……或者說從前的這裡，應該並不是高階遊戲場。”
“啊？為什麼？”洪陽聞言下意識發問。
他憨憨發問的樣子成功讓黎清頓了一下，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稍覺微妙。
洪陽初遇黎清就趕上了黎清大佬人設的時候，當時的黎清和白木熙互換了馬甲，演了一把高階玩家。
怪不得他能做小弟，趕場都挑著趕的。
黎清險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輕咳一聲，努力穩住自己的人設，將思維拉回正題，開口解釋。
“司機剛才提到以前的那些調研組成員不敢和他搭話，甚至有的還避之不及，但事實上司機長得就是普通人的樣子，容貌甚至還偏和善一些。”
“只有玩家，或者說剛進入生還世界不久，還沒適應這裡的新人玩家才會在知道他是NPC的情況下有主觀意識的去害怕他。”
“但凡是有經驗的高階玩家都會有意識去套取資訊吧？就像狐狸那樣。”
“不過，這裡是考核遊戲場，所以現在情況如何還不明朗，這個可能性僅針對於之前，且還有待驗證，算作一個可留意的線索，大家最好不要放鬆警惕。”
“哦……”洪陽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哦什麼？你還真信啊，蠢！他想的倒是美，這裡是考核遊戲場，系統怎麼可能抽取低階遊戲場來做考核用。”陳鋒朔很是不屑，還順帶埋汰了洪陽一句。
洪陽很是不服氣的想幫黎清懟回去，但後知後覺理智回籠，現在不是當初的入門級遊戲場。
他是代表至正一方的，而黎清代表弒烏，他總不能幫著另一邊和自己人搞內訌吧。
“我是不知道系統會不會抽到低階的遊戲場，但我知道至正抽到了低階的你來給我添堵。”黎清臉色未變的反諷回去，轉身帶著弒烏的自己人走了。
他都說了情況不明朗，這個可能性也僅能針對於以前，畢竟《怪談公館》遊戲場都能重建升級呢，為什麼考核遊戲場不能是升級過的呢？
這都要槓，死槓精。
儘管心裡罵的陳鋒朔螺旋昇天，但黎清面上還是保持著不屑與其爭吵的樣子。
說真的，如果這次不是帶著工會考核的任務玩遊戲，黎清才懶得把這些發現說出來，他帶著自己人通關就好了，根本不用管至正。
看著前方几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背影，林裴清才出聲，“陳鋒朔，別再惹事，會長給我們的任務是聽從黎清的一切命令透過考核，僅此而已。”
陳鋒朔本就被黎清臨走前的嘲諷氣得不輕，現在更是不甘的反駁。
“隊長，就跟著這麼個目中無人的毛頭小子，我們真能通關嗎？我們會被他害死的！會長他根本就……”
話還沒說完，陳鋒朔就對上了林裴清的視線，對方僅僅是掃了他一眼，陳鋒朔就不得不堪堪止住話頭，不敢再出聲。
“至正會長的位子你也想來坐坐？”
林裴清話語中還帶著笑意，但這內容卻讓陳鋒朔聽過後連連搖頭。
“那就遵守會長的命令吧，現在黎清的話就是最高指令，有意見的現在就可以退出，沒關係的，我不攔著。”
說完，林裴清就轉身去追趕前方已經走遠的幾人，洪陽和小柯也是大氣不敢喘的跟上。
林裴清的語氣還是很平緩的，就像是在打商量，把選擇的機會讓出來。
但陳鋒朔明白，這個退出可不是指退出現在的隊伍，而是直接退會，他林裴清能做得了主。
陳鋒朔實在無法，儘管再不甘願也只能咬牙跟上。
……
“好臭。”陶馭夢捂著鼻子聲音悶悶的，她被陶賦軒託在手臂上，土道太窄還不平，陶馭夢左腿不便，自己走絕對會摔跤。
蘇謹行摺扇遮面，黎清也是微蹙眉頭。
這裡有股子很大的腥臭味，因為土道兩側的巨大深坑中都是密密麻麻的腐爛屍體，亦有白骨森森。
而且大面積的坑底已經被鋪滿了，甚至不知道是隻覆蓋了一層，還是屍體堆積了一定高度，原本的坑位是更深的。
“臭魚的味道。”黎清抿著唇，探頭向下看去，但坑太深，只能看到有東西密密麻麻的鋪滿了底層，卻看不清具體。
但黎清能肯定，這兩個深坑中絕對混有人類的屍體，他能聞出來。
眼見在臭氣熏天的環境裡，黎清還在聳鼻子嗅聞，白木熙實在看不下去他這麼折磨自己，就掏出來一隻黑色的口罩替他戴上。
“別聞了，一會兒燻得頭疼。”
原本的腥臭味兒被桂花香掩蓋，黎清一愣，摸了摸臉上的口罩。
“為您效勞，先生。”白木熙揚唇一笑，向黎清欠身。
黎清讚許的點了點頭，也不知他怎麼想的，順手就摸上了白木熙的腦袋，“做的不錯。”
像是在給一隻忠犬的獎賞。
後趕上來的林裴清等人看到白木熙面帶笑容彎著腰乖順的被黎清摸頭的這一幕，都驚了一下。
……所以他們還真是這種關係嗎？而且是黎清佔主導位？！
見至正的人終於跟了上來，黎清便自然的收回手繼續往前走，這平常的反應更讓幾人堅定了某種想法。
這條土路不算長，剛走出幾分鐘便隱約看到了盡頭，只不過本就不寬的土道竟越走越窄，愈發陡峭。
到後半程時，本還能容納兩人並肩的路，現在走一個人都要謹慎踩偏，每走一步兩側還有土塊骨碌碌的滾落。
為保安全，白木熙走到了最前面，讓黎清拉著他的衣襬，但黎清還有功夫分心看著兩側的深坑。
他也不怕，就左右來回的探頭看，那副隨意模樣讓走在他身後的陶賦軒都心驚，“黎哥，你小心點啊。”
“嗯，你抱著小夢專心看路。”黎清應了聲叮囑，自己卻沒收斂動作，也不知在觀察什麼。
隨著道路愈發陡峭，兩側深坑也逐漸擴大，但卻“淺”了很多——那些散發臭味的東西，堆疊層數變厚了。
走到土路盡頭，他們幾乎要側身行走，腳步也是緩慢挪動的。
屍體越來越多，腥臭味漸濃，本是垂直如懸崖的深坑變成了陡坡，現在如果沒踩穩掉下去應該是不至於摔死了，但在一堆腐爛的骨肉裡滾一圈，想想就令人作嘔。
而眾人也終於看清了這些躺在斜坡上層層疊疊到底是什麼東西。
它們中有死魚、垃圾袋子、汙水……所有東西都粘稠的攪渾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大型垃圾堆。
隨著眾人前進，天氣也愈發陰沉，空氣中不再只有臭味，還有一股雨水混合著草根泥土的腥味兒，兩者攪在一起燻的人胸悶頭暈。
眾人幾乎是屏氣前行，正當走在最前面的白木熙發現前路突然開闊，似乎要熬出頭時，最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現了。
仿若塌方後才形成的凹陷斜坡，已然變成乾屍的人們還維持著他們生前的動態。
或向下攀爬或仰面伸長手臂，他們齊齊向著眾人來時的方向掙扎逃離，他們一個壓著一個，一群壓著一群，但他們沒有一個成功離開。
他們並沒有外傷斷肢流血，他們只是渴望呼吸的張大嘴，臉皮緊繃在頭骨，導致下顎張開到了誇張的程度，表露猙獰的痛苦。
他們一隻手或抓脖頸或捂胸口，看起來是以窒息的狀態死亡的，幾乎無一例外。
“瞬間風乾嗎……”黎清雙手扒著白木熙的肩膀，探頭去看那些乾屍的狀態。
似乎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被完全脫水了，所以死狀才會被定格的如此完美……如此“鮮活”。
也不知他們最後到底是先窒息而亡，還是先被抽乾了身體包括內臟的水分從而死亡的。
“這位先生，請您小心一點……”
如果是往常，白木熙可能會無奈的任由黎清折騰，但這裡實在是太陡了，白木熙自己都要站不穩了。
但黎清這次恰巧就演了個不聽勸的主兒。
不過他現在將雙手都搭在了白木熙肩上，見他不聽勸，白木熙就乾脆雙手向後一撈，架起黎清的雙腿揹著他走過了這條土路，跳到前方開闊的空地上。
“！”
突然被撈起，雙腳離地，黎清下意識就摟住了白木熙的脖子，整隻鬼貼在他背上。
直到被放下，他才繃著一張臉要教訓這個“以下犯上”的警務隊長。
“黎先生，為了您的安全我不得不這麼做。”
對上白木熙似笑非笑的神情，黎清瞬間被噎住了。
“哼。”黎清輕哼一聲，卻默默挪開了視線——行吧，是他理虧。
“你們猜，這些乾屍會不會是玩家？”蘇謹行蹲在空地前的斷層邊，近距離的觀察從坑邊向下爬的乾屍們。
黎清聞言也看過去，果真從坑邊的那幾具乾屍的手腕上看見了金鳥的印記，只不過那印記已經變黑了，因為玩家已死亡。
“我們的，同事？”陶馭夢也從陶賦軒的手臂上下來了，她站在坑邊歪著頭，觀察半晌後突然抬起手，但很快又放下。
小姑娘咂咂嘴，搖了搖頭，“死的蠻久了。”
“他們都是想逃走的，不惜爬進深坑也要從小漁村逃走。”
林裴清緩緩出聲，他走近前方不遠處只剩一邊半扇的村門，只見那掛在門柱上已然腐朽的木頭牌子還剩斑駁的墨跡。
隱約可見其上寫著小漁村三字。
黎清摘下口罩，這裡的腥臭氣味已經淡了很多，但是……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虛抓了兩下——怎麼感覺，空氣突然又幹燥了不少，是錯覺麼？
“先進村。”黎清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堆滿層層乾屍的斜坡，轉身向小漁村走去。
這個叫小漁村的村落實在是破敗不堪，村裡的土道路面都是溼滑的泥巴，就像剛下過雨一樣，和外面乾涸到幾乎開裂的土地形成了鮮明對比。
與此同時，黎清腳步頓住一瞬，溼潤的空氣好像又回來了？
環境雖破敗，但這個村子的面積不小，房屋錯落，家家戶戶都有石塊搭建的矮圍牆、幾棵綠油油的茁壯樹木、還有些像是飼養家禽的雞鴨籠子、圍欄禽圈。
這裡家家戶戶的院子裡基本上都有竹竿子，其上搭著幾張漁網，單從這一點來看，真有漁村的特點。
不過，這村子裡頭似乎很久沒人住了，一點人氣兒都沒有，像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村裡的房屋門前均是雜草叢生，有的草杆都將房門嚴嚴實實的擋住了也沒被清理。
“這裡沒人嗎？”洪陽隨便選了一戶人家小心翼翼的湊到窗前看，結果離近了才發現那窗子都積灰了，屋內更是一片雜亂，就跟被搶劫過了一樣。
“這村子不會是被山賊洗劫了吧……”蘇謹行一連看了附近的幾間屋子，基本上都是和洪陽看到的情況一樣。
“有賊也應該是海賊吧。”黎清是直接敲了幾戶人家的門，雖然並不報希望會有人來開，“那個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來過了？”
蘇謹行無語的瞥了一眼黎清——他開玩笑的功力已經進化成說冷笑話了是吧。
“遊戲場給的最終目標是探索小漁村，現在這種情況……是要我們找村民在哪嗎？”
陶馭夢撇了撇嘴，右腳蹬上圍牆石塊缺角的縫隙，趴在一戶人家的矮牆上觀察院內，依舊沒發現人影。
陶賦軒就護在她後面，生怕妹妹摔了，“小夢，不要爬高。”
“那邊，好像有個人？”林裴清本來在眺望四周，卻意外瞥到道路正前方的拐角似乎出現個人影。
黎清聞言望去，果然看見遠處一個人正在向他們靠近。
那人跑的跌跌撞撞，還在揮舞雙手，待他離近些黎清才聽到，那人在朝他們大喊。
“救、救命！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