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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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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臨時換指揮,眾人依舊打得有模有樣,即便獠牙橘紋蛛在一開始便展現出了強烈的存在感,他們還是勉強能應對下來,戰鬥越到後面,眾人心裡的那點忐忑也漸漸被勝利的希望所取代。

戰區一直被往山洞裡推,直到空出一塊供芸嵐落腳的地面,歐恩才將人放下,由其餘三位隊員一起拖住母蛛,而她則擔當燒燬卵囊的重任。

儘管十分不放心,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他重重捏了下芸嵐的掌心,千言萬語的擔心與叮囑被他硬生生掐死在咽喉裡,他知道自己的不信任是對芸嵐最大的輕視,所以什麼也沒說。

一碰而別,歐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走位,直朝卵囊而去。

芸嵐看著歐恩的背影,掌心裡頭的溫度好像隨著對方的離開,流失了幾分。

她甩甩頭,真是跟滿腦子談情說愛的傢伙待久了,腦子也跟著臭酸了起來。

獠牙橘紋蛛的皮肉堅硬程度,已經不是芸嵐這個E級撼動的了的。

所以從戰鬥一開始他便只是偶爾做一些清理蛛絲,或者開防護罩等等的簡單協助。

最大程度下確保自己的安危,不讓哨兵們在對付敵人時還得分心照顧自己。

獠牙橘紋蛛的晶核一樣在中窩處,只是過小的空間反倒成為了母蛛天然的屏障,無法從正上方下手擊碎,只能從旁走迂迴策略。

哨兵們已經在蜘蛛身上留下許多破口,就等再一次近身的機會,直搗黃龍!

山洞內斷肢、屍體、蛛絲散落,狼藉一片。長時間的高強度集中十分考驗哨兵的意志力,連帶著身體上也多了大大小小的傷。

芸嵐一直有在留意,梳理得十分及時,只是戰鬥到最後,連她自己的精神力都有些透支。

芸嵐按下耳機叮囑道:“獠牙橘紋蛛的晶核被擊碎時,身上的絨毛會如引爆後的炸彈碎片般四處飛散,上頭帶有奇怪的毒素。

一旦被沾上便奇癢無比,所以待會擊碎了晶核後不能停留,立馬離開山洞!”

哨兵們沒有回答,只是將腰背又板直了幾分。這讓芸嵐明白,他們聽見了。

“我這邊解決得差不多了,你待會跟他們一起離開,我斷後。”歐恩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

“好。”芸嵐如此回答,心裡卻有著不同的計較。

除了芸嵐之外,其餘人身上的防護服都破得差不多了,她打算守在洞口,確認歐恩平安回來才跟她一起離開。

畢竟這次的戰鬥她是指揮,沒有隊員尚未迴歸,指揮卻率先離開的道理。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沒說。獠牙橘紋蛛在晶核被擊碎時,炸開的除了身上的毛之外,還有長著巨大獠牙的頭部。

蜘蛛頭會飛往最近的敵人,狠狠咬在對方身上,那是它死後的最後一擊,類似條件反射,在神經細胞尚未壞死前,替自己報仇雪恨。

芸嵐以往都是留在最後,負責解決蜘蛛頭的角色,這次也不打算例外。

只見此時,拿雙頭戰斧的哨兵斬斷了母蛛的半邊步足,母蛛身體向單邊傾斜、失去平衡,頓時歪斜倒地。

與此同時,拿劍的哨兵砍斷它試圖接上洞頂,吊起身體的絲線、擾亂其略顯凌亂的蛛絲攻擊。

剩下的那位弓箭哨兵,看準時機,拉滿弓弦,能量箭朝著破開的血肉筆直飛去。

嗖——

泛著冷光的箭劃破沉悶的洞穴,從母蛛左側的頭胸部直直插入閃著銀白色澤的晶核。

巨大的白光閃了一瞬,眾人下意識閉起眼睛。

“呀——”

獠牙橘紋蛛劇烈抽搐,它明明不會發出聲音,眾人卻彷彿聽見他不甘心的嚎叫聲,一時之間只感覺天搖地動,這整片山壁彷彿隨時會倒塌。

芸嵐急道:“快點!趁現在快走!”

她打算在周圍張開防護罩,以防止細雨般的絨毛沾上面板,然而,在撤退的過程中,拿劍的哨兵竟被母蛛不甘心、來回曲伸的步足給絆倒了!

於此同時,母蛛爆體絕氣,數不清的細毛浮上半空,芸嵐下意識便往對方的方向跑,精神力張開成半圓球狀,將蜘蛛的所有殘骸封在裡頭。

然而,爆炸的能量實在太大,防護罩根本抵擋不了,精神力表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碎裂的紋路,可此時芸嵐因為正忙著扶起哨兵撤退,根本沒發現這件事。

將人給送出洞外再返身,便見那原本被禁錮的所有支離破碎撐開防護罩,像是被裝了加速器,以更大、更快的速度朝自己而來。

歐恩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橘色以及黑色的細毛如漫天的煙霧遮蓋了視線,而那顆長了六顆眼珠的蜘蛛頭正張牙舞爪地朝芸嵐飛去。

“芸嵐!”

身體的反應比頭腦快,只見歐恩一個閃身便出現在芸嵐身前。

一秒像是被拉長成了無數秒,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慢動作,頭腦很清晰、身體卻不聽使喚。

芸嵐想阻止,卻力所不及。

淬毐的獠牙咬上歐恩的肩膀,穿破防護服與面板,狠狠刺入皮肉。

“嗚!”歐恩渾身一震,嘴裡一熱吐出了一口鮮血。

“歐恩!!”芸嵐掙脫開歐恩的擁抱,一抬頭便與他肩膀上死絕的蜘蛛頭近距離對上眼,渾身血液瞬間冷了下來,攬住歐恩癱軟下來的雙手都在顫抖。

周圍獠牙橘紋蛛的絨毛依舊漂浮在空中不肯掉落,宛如派對上的彩紙,慶祝著獠牙橘紋蛛的雖敗猶榮。

歐恩此時已經昏過去了,擔心絨毛沾上傷口會讓其越發嚴重,芸嵐將歐恩攬在懷裡,抱著他直接從十丈高的山壁上一躍而下。

先離開的三位哨兵見他們倆雙雙從高空跌落,嚇得不行,連忙趕過去想救人。

此時的芸嵐又清醒又混亂,她腦海中閃過無數得以讓兩人安然從高空中緩衝落地的方法。

但是,在考量了歐恩對她不會飛的這件事有多耿耿於懷後,她決定採取最冒險的方案,一個大不了共赴黃泉的賭注。

她用精神力在身後張開了一對巨大羽翼,操縱著它們奮力拍打,以減緩猛烈的下墜之勢,她不知道這種理論上的試驗能不能成功。

只是不願意當一個事事需要被擔憂的存在,無論是移動或者是戰鬥中,她希望自己與所有隊員之間,都是可以互相交付性命的存在。

翅膀上下拍動,巨大的氣流形成對抗重心的向上之力,芸嵐成功減緩了下墜之勢,臉上沒有半分愉悅,她攬著歐恩,一路朝飛船的方向飛去。

三位哨兵跟在她身後,不明白突然的怎麼就又能飛了?

他們沒看見山洞中發生的事,卻在湊近後看見歐恩肩膀上的蜘蛛頭時,嚇得魂飛魄散。

隊隊隊……隊長他……這是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

歐恩在飛行的過程也一直在吐血,渾身冰得嚇人。

芸嵐的臉色並不比歐恩白多少,她滿腦子都在思考對策:沒有血清的情況下,中了劇毒,該怎麼處理?

這是獠牙橘紋蛛在這個世界的首次亮相,軍隊連它的資料都沒有,遑論急救藥品!

芸嵐將歐恩帶上飛行器時,所有人都被歐恩的虛弱模樣嚇懵了。

他們有心想問卻又在看見芸嵐滿臉當我者死的表情後,紛紛讓開道路。

庫奇上去幫著芸嵐一起抬人,醫療艙被先一步開啟,然而芸嵐卻選擇將歐恩放在病床上,伸出手便要撕他衣服。

結果,她的手被擋了下來。

“你做什麼?隊長到底怎麼了!”

“你不懂不要亂動,快點將隊長放進醫療艙!你是想害死隊長嗎!”

芸嵐凌厲且不帶感情的目光掃過眾人,彷彿在看一群死物,超用精神力飛了那麼長一段路,讓她腦袋疼得快炸開了,可她卻不得不維持著冷靜的頭腦以思考對策救人。

芸嵐沒有回答問題,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閒心去管這些人的想法。

開口的聲音啞得像冰渣,直往眾人心口處錐:“不想歐恩死就都給我滾出去!”

說完毫不留情地拍開眾人的手,撕開歐恩的衣服後,便要將獠牙橘紋蛛的頭給拔下來。

眾哨兵的血性一下就被他激上來了,五個人一起出去出任務,為什麼只有他安然無恙帶著命懸一線的隊長回來?

芸嵐的任何舉動對他們而言,都疑雲重重。

“等一下!你沒綁止血帶,不能拔!”

“不是,你瘋了吧?你在幹嘛!”

被吵得不行的芸嵐,直接大手一揮,無形的推力將眾人給推出醫療室外,門毫不留情關上。

被趕出門的眾人罵罵咧咧還想再回去,卻見姍姍來遲的三人也追到了醫療室門口,臉上閃過各種情緒,最後紛紛向他們打聽情況。

醫療室內,棠瓊躲過了芸嵐的舉動,依舊留在裡頭,他的手緊緊握在芸嵐手腕上,阻止她:“你就不怕害死他嗎?”

芸嵐看著棠瓊擔憂中暗藏幾分忌妒的神情,冷笑一聲:“歐恩這條命,巴不得我直接取走。”說完也不理會棠瓊難看的表情,喝道:“鬆手!”

棠瓊鬆開手後,也走出了醫療室,雙眼中寫滿了看見瘋子後的不可理喻。

歐恩已經不吐血了,陷入昏迷。從被撕開的衣服可以清晰看見,從肩膀處蔓延開來的毒素,半邊肩頭都呈現深紫色,細細點點鋪散在面板上,如食物上發黴的黴菌,讓人頭皮發麻。

芸嵐深吸一口氣,將僅剩骨骸的頭殼奮力拔出,沒有想象中的血液噴濺,她記得這是讓渾身血液凝化的毒,從表皮開始慢慢凝固,等血管被堵住送不到心臟,便是死期。

丟開頭顱,芸嵐先是替歐恩打了麻醉劑,又拿出成排的手術刀,將刀抵在發紫的皮肉上,在銳利的刀刃切開皮肉的那一瞬,她停頓了半晌,又將一塊紗布塞進歐恩嘴裡。

她看著歐恩緊蹙的眉頭,伸手替他撫平,以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柔道:“如果你能挺過來,我就答應你一件事。”

說完,略為憐愛地摸了摸歐恩的頭,然後撇開臉,神色陡然一變,下刀。

她將歐恩身上所有沾上毒素的皮肉都給割掉,期間歐恩硬生生被疼醒,當芸嵐對上他驟然睜開的雙眸時,一絲愧疚與驚慌一閃而過,她張嘴想解釋,便見歐恩對她點點頭,眼神中寫滿鼓勵,像是在跟他說:“你做得很好,繼續。”

接著便又暈過去了。

幾乎是那一刻,芸嵐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她能感受到醫療室的冷氣過涼、能感知自己的身體渾身疲憊以及痠痛、能感受到手心佈滿汗水,幾乎握不住手術刀。

歐恩的半邊肩膀血肉模糊,芸嵐又替他加了一劑麻醉劑,以免他中途又被疼醒,承受痛苦。

未免歐恩失血過多,芸嵐動作很快,雖然沒有清理得很乾淨,但是至少毒素不再蔓延。

她呼了一口氣,貼上人工皮後便將開始包紮,等所有動作都做完後,他才叫進庫奇,讓他將歐恩抱進醫療艙裡。

聽見醫療艙運轉的滴滴聲響起,芸嵐終於脫力跌坐在地,絲毫不管自己身上沾到的血肉,她閉著眼睛將頭靠著歐恩所在的醫療艙,問道:“歐恩的情況向大隊彙報了嗎?”

“有。已經請大隊準備最頂尖的醫療團隊。”

芸嵐隨意紙著地上的一處,說道:“那是那怪物的頭,記得留好,也許能提取出點什麼救……”

庫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找半天沒看到東西,再轉回頭便見芸嵐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他嘆了一口氣,去門外找來棠瓊,讓她替芸嵐將外衣脫下來、簡單清潔一番後,便將人給放進歐恩隔壁的醫療艙裡。

棠瓊看著凌亂不堪的醫療室,再看看一邊碎碎念,一邊清理的Al,眼神頗為複雜。

她轉回身,看著眉頭緊皺、睡夢中卻依舊相對的兩道身影,眸色更深了。

“你覺得芸嵐可信嗎?”她突然問道。

庫奇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殿下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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