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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笑著，眼前這個阿芷面對慘絕人寰的死亡景象，所表現出來的竟是出奇的冷靜，華陽再度感到興致盎然。
阿芷淡淡地問道：“廳裡的人都是你殺的？‘’
華陽點頭笑道：“不錯。”
阿芷苦笑道：“那麼我的歌曲唱不成了。‘’
華陽微笑道：“我很佩服姑娘的冷靜。”
阿芷拍拍懷中的木琴，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死他們？”
華陽笑而不答。
阿芷又問道：“仇恨，糾葛？這就是你殺人的動機？”
華陽搖搖頭答道：“不是仇恨，也不是糾葛。”
阿芷道：“那麼你是……”
華陽微顯不耐煩，一言以蔽之：“本家殺的是侵略者。”
阿芷哦了一聲：“殺侵略者？很新鮮的詞句。不知那位大爺僱你殺侵略者，主家付出多少報酬？”
華陽不由一怔：“為了江山社稷，包括他們的所有金銀珠寶。”
阿芷微笑道：“數目雖不可謂不大，但是大爺可以換另一個方法，比如偷搶劫不殺人，還不是一樣可以取得銀兩。”
華陽哂笑道：“偷搶是下三濫的手法，本家不屑為之！”
阿芷道：“你不屑偷搶，卻寧願殺人，想來必定以殺人為樂事了……‘’
華陽恚道：“胡說！本家是不得已而為之，姑娘信口雌黃，當真可惡！”
阿芷臉變顏色：“是我一時口快，不過你既然要殺了我，也就不須再行道歉了。”
華陽一愕然：“殺了姑娘？此話從何說起。”
阿芷道：“廳裡命案落在我眼中，你當然須得殺我滅口。”
華陽哈哈大笑道：“本家只是殺漢奸和倭寇，凡事為了金錢就動刀動劍，那是多麼愚蠢的事！”
阿芷問道：“難道你沒有顧慮到我會將此事傳揚出去？”
華陽仰天大笑：“縱有天下人知道此事，以本家為敵，本家又何懼哉！”
阿芷笑道：“你口發豪語，令人欣羨不已，只是你必須注意到人緣亦佳，你雖坦然無懼，但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亦將你防不勝防……”
華陽臉色一沉：“武林之事，姑娘怎生知道得這麼清楚？”
阿芷一時答不上話，良久才答道：“我賣唱已久，經常與武林人士接觸，耳聞目染，自然是略有所知了。”
華陽沉吟不語，暗想，阿芷是個奇女，到目前為止，自己還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好歹總要將她的海底摸出來。
阿芷轉身走到門邊，忽然頓足，回首道：“宮本官人已不可能聽到唱曲了，不知你可有這等興致？”
華陽看著阿芷問道：“姑娘的意思，是要為本家唱支曲兒？”
阿芷頷首低眉道：“如果你樂意聽的話！”
無疑，阿芷身上的確有某種任務，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是衝著華陽而來的。
至於什麼應宮本之邀到此唱曲，那不過是託詞罷了。
華陽雖然心裡有數，但是因為沒有把這件事看得很重，以不加深究。
當下便問道：“就在這兒？”
阿芷緊鎖眉頭苦笑道：“廳裡一片血腥，與死人相處總是不太愜意，不如移駕到房間裡去。”
華陽幾乎要衝口喝問：“本家明白你是衝著我華陽而來，到底你的心裡有什麼鬼主意？”
但是他生性特有的那股不在乎的勁兒，又使他將話嚥了回去。
眼看阿芷已經沿著陽臺走過去，華陽稍事躊躇，終究忍不住好奇心的驅使，跟著她走去
絡腮鬍看見他們走在一起，吃驚的，啊了一聲，聲音未落，華陽瞪了他一眼。已經穩穩站在船頭榜人的身邊，
絡腮鬍脫口讚道：“這位少爺好功夫！”
華陽哼哈一聲，走過絡腮鬍身邊時，偶爾注意到他頭上的青竹斗篷壓得很低，差不多將大半個臉蛋都掩住了。
華陽心念微動，側身問道：“閣下真的是舅舅？”
絡腮鬍身子一震，右手緊緊拈著頭上的斗笠，吶吶道：“我絕對是阿芷的舅舅，一直在江湖上游走，少爺何有此一問。”
華陽動了要掀對方頭上的斗笠的心，欲一睹這絡腮鬍的廬山真面目，他欺身遞手一晃，絡腮鬍蹬步後退，孰料華陽手臂忽然暴長急伸，手掌五指齊張，一下子抓住榜人的斗笠邊緣！
陡然聽見阿芷在後面叫道：“少爺你怎麼了？”
華陽心神一分，抓住斗笠的手略松，絡腮鬍乘機將上身微仰，雙足向後舒徐彎曲，便已退到兩步之外。
阿芷白了絡腮鬍一眼，說道：“舅舅你到底是如何惹上少爺的。”
絡腮鬍期期艾艾道：“都怪舅舅仰慕他的武功……”
華陽心中冷笑道：“裝得倒挺像的，只可惜我華陽天生就有揭穿他人裝假人的能力，今夜的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似乎是越來越有趣了。”
他連連說道：“不要緊，不要緊，咱們進屋去吧。”
阿芷帶華陽走進屋裡，將木琴往香桌上一放，她那白皙的臉蛋。在燈光下更增幾分嫵媚。
兩個人默默相對而坐，屋裡的燈火時明時暗，竟然是別有一廂情致。
不知過了多久，阿芷低聲笑道：“南海水月，須教絲竹和嗚，我唱得不好，請多多耽待則個。”
她擺好木琴，調弄幾下，幽幽的唱了起來：“今朝何夕兮，中將洲流益，今日何日兮，待與郎君同室，目眇眇兮愁予愁，嫋嫋兮秋鳳，心有煩而不絕兮，得知郎君，山有木兮木有技，心悅君兮君不知。”
聲音甚是淒涼的，琴聲已止，歌聲由自飄蕩在屋裡，華陽聽著聽著，不由英雄氣短，大起憐惜之心，不忍心立即離開了。
華陽擊掌道：“姑娘唱奏俱佳，本家確實欽佩得緊。”
阿芷垂頭道：“少爺謬讚了。”
她的嬌軀向華陽移近，陣陣香氣隨風傳襲，華陽嗅著嗅著，竟然覺得微醺，真不知是人間還是天上。這會兒，絡腮鬍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將酒壺和玉觥放在桌上，他趕情發覺屋裡的光景有異，趕快退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