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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鳳清今天夜裡正在值班，她剛從病房探望病人出來，走到大堂見到今晚來醫院看急診的病人不多有點冷清的樣子，於是她對正在打瞌睡的前臺護士說：“小美，你去給104的病人換一下藥。”
當沈鳳清說完剛想回辦公室休息時，一輛救護車和幾輛大小車輛呼嘯著開進醫院大門，直接停在門診大樓前。見到這種情形沈鳳清知道又沒得休息了，她快步走出門口朝著救護車跑去。
整個晚上小春江都覺得心神不寧，吃完飯早早就哄文文上床睡覺，然後回到飯廳收拾桌面上的碗筷。
心有惦念，一不留神手中的菜盤子掉落地上碎了一地，她想都不想蹲下伸手去撿碎了的瓷片，“嘶”的一聲，隨著手指頭一陣疼痛，抬起手指頭一看，一絲鮮血冒了出來。
小春江把手指頭放進嘴裡含著，立時感覺不到疼痛，她回頭看了一下壁爐上的檯鐘，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心想四哥在工人遊行時私自放了許多愛國分子和我們的人，日本人會不會為難他？
重新收拾碗筷的小春江蹲下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放進笤箕裡，一不小心又碰到了剛才受傷的手指頭，又是一聲“嘶”的疼痛。
她抬頭看了看陽臺外的天空，一整天了，心裡總覺得亂七八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麼，心裡隱隱約約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出到門診大樓的門口，沈鳳清看到從車下來許多全副武裝的警察，他們下車後紛紛守住了門診樓的各個通道，隨著警察口中的哨子響個不停，濟群醫院平靜的門診大樓頓時喧鬧起來。
醫生和護士從救護車一下子抬下來了兩個病人，其中一個正是中槍的李成武，另一個則是剛剛在救護車上昏厥過去的許若蘭。
沈鳳清乍一看是四哥四嫂，霎時間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當她知道是四哥中槍後，一時情急之下哽咽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一邊急躁地衝著門診樓裡大聲喊人搶救。
手術室大門一關，手術燈亮了起來。時間在分秒過去，手術室裡的情況無人知道，手術室外的人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付雨生靠在手術室門口盯著緊關的大門，口中不停地說道：“四哥不會有事的。”
張淮陽在一旁來回走動，雙手不停搓揉著，王明楚坐在長椅上，頭靠在椅背上雙眼無光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一夜非常漫長，不僅是門診大樓外面守衛的警察，門診樓裡的人都覺得是挺過了一個寒冬。
當天剛微微亮時，沈鳳清從手術室裡出來時幾乎是虛脫的，臉色蒼白，全身無力一下子癱坐在門口的地板上，有氣無力地說“四哥救回來了。”
生死邊緣，李成武經過八小時的搶救也挺過來了。
早晨的濟群醫院顯得格外的安詳，幾個醫生護士來回巡視病房，一些即將康復的病號也能下床走走了，還有個別的病人走出門診大樓，在花園裡散步呼吸一下早上新鮮的空氣。
遠處的居民樓升起了幾縷炊煙，參差不齊的屋頂上掛著初初升起的旭日，金光閃閃。
許若蘭在病床上昏睡了整整十個小時，許久以來都沒這樣好好睡上一覺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四哥沒搶救回來，她伏在四哥身上哭了又哭，眼前看不到一絲光亮。
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要和四哥說清楚？她一再地和四哥解釋，她從來沒有做過背叛四哥的事情，是真心愛四哥的。
早上的時候，李成武轉入了留置觀察的病護房。
此時許若蘭正坐在床沿上，用一條擰乾了的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四哥臉上的汙跡，擦拭到嘴邊的時候看到乾涸的嘴唇於是端起水杯餵了幾口水，然後拿起毛巾又繼續擦拭著雙手。看到手掌上還有幹了的血跡時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
李成武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一直是忽醒忽睡的，臉色灰白的像個死人一樣，他睜開眼看著若蘭傷心地流著眼淚，掙扎著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最終只能用力地擠出“別哭”兩個字來。
病房外，陳列正在訓斥他科室的方隊長，追問殺手的偵輯情況。一旁情報科姜科長說收到訊息是軍統派出的殺手，目前正在深入調查，治保科雷科長也說已經派出大量人手去搜捕了，下面一些分局的局長也紛紛表態正在全力搜捕可疑人員。
這時回家補覺的張淮陽帶著手下也趕到了醫院，說是查明瞭殺手的身份，已經派人去追查殺手同黨了。大量警察守在病護區裡，許多探訪的家屬都不敢靠近，住在病護區裡面的病人也都不敢出來。
中午的時候，華叔回到許公館給先生收拾住院的衣物，早上劉媽聽說先生已經醒來，跑去菜市場買了只老母雞回來燉湯說是給先生補補身子。
華叔出門時，園丁安叔和小河也說要來看望先生，於是把他們一起帶來了醫院。
李成武躺在病床上任由若蘭握著自己的手，他看著滿屋子悲喜交集的人無力地說：“你們幹嘛，我死不了。”
沈鳳清激動地說道：“你說死不了？再晚一點送來就......”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媽從飯盒裡盛出一碗雞湯，遞給一旁的小河，“河丫，拿給太太。”
許若蘭接過雞湯吹了吹，伸手搭上小河的肩膀，“小河今年多大了，該讀書認字了。”
安叔在一旁聽了連忙說：“先生太太，河丫今年十歲了，華叔已經給安排好女校，先生你可要快點好起來。”
沈鳳清俏皮地說：“四哥，你看啊，咱許公館的人都在病房裡聚成一堂了。”
大難不死的李成武看到六妹心情變好，又想著逗她，“這不是看你在這上班，不放心過來監督你嗎。”誰知說話多了，引起傷口疼痛又是一陣咳嗽。
許若蘭連忙伸手輕輕撫摸四哥的肩膀，心疼地說：“不說了，喝完雞湯休息一會。”
當許公館的人離開醫院不久，日本人就來了。
因為藤田將軍要來醫院，石井水野提前帶著憲兵隊來佈防，同時設定了多處崗哨進行臨查，小池川平則帶著警察在醫院裡對每個進出的人進行盤問，一時之間鬧得濟群醫院沸沸揚揚，怨聲載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