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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將話題扯回來:“我還是覺得,她對我們目前應該沒有惡意。”
“都讓陰屍對你動手,還叫沒有惡意?”
想起雲琇的傷,陳懷緒低下頭,遮住眼中的厭惡。當然,這厭惡針對的是箐娘。
“那只是試探。”
雲琇不覺得箐娘是那種明知敵人不好對付還主動撞上來的蠢貨。
澄碧疑惑道:“可是,她不是請我們殺了嗎?那時候我們總是要對上的。”
陳懷緒嘆息著搖了搖頭:“成風都死了,到時候箐娘死不死的,不是還能再商量嗎?”
正說著話,成風端著熱水來了,雲琇將他們趕出去,幫鄭思愁擦拭了兩遍身子。
很快,箐娘回來了。
將藥交給他們,她進屋來幫忙。
結果,走近之後,她便看到旁邊桌子上敞開的紙包,還有明晃晃露在外頭的紅果子。
雲琇察覺她的視線,發現她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滯。
她故作歉意地尷尬一笑:“拿止痛藥的時候不小心拿錯了。這是你的吧?”
箐娘點點頭:“是外頭採來的野果。”
雲琇將鄭思愁的衣服給她穿好,站起身道:“有幾句話想跟箐娘聊一聊,不知可否移步?”
箐娘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後,她點了點頭。
將鄭思愁就交給澄碧,雲琇跟箐娘去了山洞外頭。
箐娘或許是知道瞞不住了,臉色有些冷淡,像是沒了偽裝的興趣。
“不裝了?”雲琇捏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前後不一的表現。
“既已被發現,還有什麼好裝的,”箐娘理了理剛剛在林子裡被劃破的袖子,“不過,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個陰屍,是你的?”
“你怎麼發現的?我的陰屍已經跟活人那麼接近了,怎麼還會被發現呢?”箐娘苦惱地捋了捋頭髮。
雲琇側頭,說出那句被澄碧打斷之後沒有說出口的線索:“因為陰屍沒有心跳。”
箐娘聽了,不太服氣地承認:“是你的感知太敏銳。”
看來,她的陰屍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遇見稍微厲害一點的人就被發覺了異常可不行。
雲琇不知她的想法,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可知道,你走的是邪道?製作陰屍的法子太過狠毒,實在有傷天和,箐娘……”
箐娘不愛聽這種高高在上的論調,惡意道:“我就喜歡將傷害我的人做成陰屍呢。”
雲琇不勸了,反口誇了一句她的陰屍惟妙惟肖。
因為她這句話,箐娘神色鬆緩了許多,但她並沒有因誇讚而驕傲,而是道:“還是不行,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我有一個疑問,你操控陰屍,但是為什麼身上沒有陰屍的氣息?”
箐娘心情:不錯,也不介意給她解惑。
“這世上,神奇的東西有很多。譬如我就發現了一種蘭花,它的香味異常霸道,接觸之後,能夠將其他的異味都遮掩過去。”
她回答完雲琇的疑問,又問雲琇如何發現她的不對勁,畢竟,就算她猜到了那中年男人是陰屍,也不該聯想到她身上才對。
雲琇於是將跟陳懷緒分析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到目前為止,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竟然很是和諧。
直到雲琇問起那些紅果子。
“當然不是,”箐孃的臉色冷了下來,“怎麼?你要多管閒事?”
見她失態,雲琇反而越發閒適,朝她靠近一步,輕聲道:“所以,那個果子就是你用來控制成風的東西?你為什麼要控制他呢?”
圖財?
兩人隱居深山,再多財都成了廢物。
圖名?圖權?
成風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男子,不曾名揚天下,也不曾一手遮天,更不可能。
難道他有什麼家傳至寶?
雲琇滿腦子都是各種各樣的陰謀,誰曉得箐娘一句話差點讓她腦子卡住。
“為什麼?當然是為情,為了他這個人?”
見到雲琇微妙的神色,箐娘十分不虞。
“怎麼?你認為他不值得?”
雲琇緩緩搖頭。
她只是覺得,箐娘作為處境艱難的永生者,雖然註定了不能成為武者,偏偏她走出了一條新的道路,並且擁有了能夠自保的力量。
多鼓舞人心、多令人敬佩。
結果雲琇設想了無數她的大計,結果她就只是單純為了個男人,這聽起來,多少有點虎頭蛇尾。
箐娘輕哼一聲:“我家成風,是一個極好的人。”
那時候,為了尋覓新的陰屍,她故意被一個人帶了回去,成風是唯一一個願意救她的人。
雖然他力量微薄,但他肯頂著壓力和眾人的質疑站出來,就已經足夠令人敬佩了。
在其他人眼中她是物件,只有在成風眼中,她是鮮活的人。他看她是隻有平靜,沒有高高在上的憐憫,也沒有輕賤和不屑。
這種感覺太美妙了。
這種被當做人看的感覺,是那麼讓人歡喜著迷。
後來,他總會悄悄幫她。
到了他要晉升的時候,她故作可憐,說自己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問他能不能帶她走。
他說:“好。”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只是因為他看到她遭受的折磨,看到她不公的境遇,他就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站了出來。
他極為渺小,但卻擁有一個偉大的靈魂。
這樣的人,怎麼不值得她的傾慕?
“既然他都答應了帶你走,你為何還要控制他?”
“因為,他眼裡、心裡沒有我。”
箐娘承認自己貪婪。
她想要更多,想要被關心、被疼愛,被專注的眼神看著,更重要的是,給予她這些的人,該是成風,必須是成風。
“我是一個惡人,一個生來帶有原罪、註定活在陰溝裡地惡人。我這種人,一旦抓住一點溫暖,就忍不住想將這點溫暖藏起來,慢慢享用。”
她咯咯一笑,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偏執和瘋狂。
雲琇沉默片刻,猶猶豫豫地問:“那個,你不會是真的想跟著他殉情吧?”
箐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怎麼可能?我還有漫長的壽元,還沒有創造出最完美的陰屍,我怎麼可能去死?”
“那你又為什麼要騙他?”
“我只是想讓他知道,那個滿心滿眼的都是他的箐娘,在他老去的時候跟著老去,在他死亡的時候也跟著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