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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扔手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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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酸道:“那辜清許對你來說是什麼?”

晝眠覺得坐在花壇邊上不得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時妄連忙要扶,卻聽見了她疏遠的聲音:“我喜歡過他。”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晝眠淡淡道:“就這樣,你還要和我說這些沒用的話嗎?我其實真的很不想聽。”

時妄看著她微醺的姝豔面龐,他眼底的清光微顫,親耳聽見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別人,原來那些猜測都沒有錯。

可又忍不住去想,是她推開他的借辭。

他的語氣越來越低沉,心像是從懸崖上跌落,覺得她的世界離他很遙遠:“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晝眠像是完全無所謂,灑脫又難以捉摸:“短暫得到過,覺得沒意思,不想要了。”

時妄聽見那句得到過,感覺喉嚨都發澀,沉默了許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看她的頭髮隨風飄拂著,及腰的長髮輕輕掃過他手背,她渾然不覺,他卻在心痛。

原來她在和別人相愛。

一瞬間的心如刀絞,他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

晝眠用腳踢了一下他手邊的月餅盒:“這個鹽分很重,你送人吧,自己不要吃。”

她的臉因為喝了酒而紅彤彤的,伸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對耳朵很不好。”

他看著她的眼睛,星辰墜落又升起,明明和她對視他應該是幸福甜蜜的,可他在沉溺的時候卻扎著刺。

她怕他沒聽見,又踢了踢他的白色球鞋,踩出了一個淺灰的鞋印:“聽到了嗎?”

他不計較她突然踩他一腳,只是低啞道:“你還知道這個。”

晝眠的眼睛像兔子一樣紅紅的,她看著他輕輕道:“你不知道,我很怕你的耳朵會聾。”

雖然不帶哭腔,時妄覺得她好像要哭了,她眼底的淚光都在流動。

晝眠捏著耳朵的手卻還沒有放下。

他聾了,就代表爸爸的耳朵也治不好,聾了只會更聾,不會變好。

她不想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所以哪怕她討厭他,也希望看見他的耳朵能轉好。

她真的害怕爸爸以後都聽不到她的聲音,就算是和他說我愛你,他都聽不到。

時妄的語氣輕得像一片沾著雪的羽毛:“晝眠,你真的不會再喜歡我了嗎?”

她沒有回答,在夜色中凝視著他清俊過盛的面龐,好看得像是一座雅緻又冷漠的神袛雕塑,銀山拍浪不及這一雙柳葉眸奪目。

曾經她無論怎麼追求都得不到,現在他卻蹲下來,輕聲對著她說話,溫柔地祈求她一句認可,就好像曾經那些高不可攀和冷漠都是假的。

以往被她深深愛慕的眼睛,現在凝視著她,所有少女時期的幻想在一瞬間觸手可得。

可她不想要了。

他所有的好,都已經微不足道。

整個少女時代都在愛慕的人忽然在她快走到頂峰的時候出現,忽然和她說喜歡她。

是,她進話劇社是有那麼一刻要讓他看看,現在她已經今非昔比,她不是以前那個晝眠了,她漂亮優秀奪目,所有以前他輕蔑的,現在看不上他,也想過他會另眼相待,不過那只是一瞬。

但她真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甘,心酸,厭惡,同時都出現。

她不是一塊石頭,一座房子,永遠都會等在原地。

她刻意想要羞辱他,就像是他曾經羞辱她那樣。

這樣的畫面讓她覺得曾經的自己不值。

他並沒有那麼高貴。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移開了視線。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

避而不答,就已經在變相回答

否定的答案呼之欲出。

時妄卻不信她真的可以做到完全忘記以前。

以前喜歡過他,為什麼現在不可以?

時妄不死心:“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忘記,為什麼考進國大,十三中的重高部也沒有那麼容易出國大的考生。”

晝眠覺得可笑:“誰和你說我考國大是為了你?”

時妄呼吸微滯。

她滿不在意道:“我高一起就是年級第一,我們年級誰不知道我晝眠這號風雲人物,只有你覺得我一無是處吧。”

時妄完全沒有想到,一時之間竟看著她愣住了。

晝眠真的覺得他很好笑:“我考國大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別把這件事當成喜歡你的證據,自作多情也要有點底線吧。”

只是高二的時候,爸爸破產,追債的人多,她也一直在被騷擾,她的成績才被短暫影響了一段時間。

時妄回想起曾經對她冷眼相待的她。

在他故意輕視,希望她離開的時候。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在閃閃發光,只有他眼高於頂,將珍珠當魚目。

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那些話到現在想起來,都是自視甚高。

那些話在她眼中,又是什麼東西?

只以為是,把自己當寶貝,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他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會意識到她從前就很優秀。

晝眠卻思維跳脫,好像根本不管他會多難過:“時妄,你是認真要追我嗎?”

時妄看著她彎彎如半弦月的眼睛,呼吸沉重:“是。”

晝眠仰視著他:“原本我覺得把你當成朋友,就可以既往不咎,你說要追我,我就把你當成追求者。”

時妄死去的心開始復甦,不敢相信:“真的?”

晝眠伸手:“那陳淮都記得帶禮物給我,你帶了什麼中秋禮物給我?“

時妄的心雀躍著,從兜裡拿出一條手鍊,鄭重其事地交給她,心底帶著期盼觀察她的神色,希望看見她高興。

晝眠看見了那條項鍊的款式,是梵克雅寶,這個牌子的特徵太明顯,她一眼就認了出來,上面還刻著定製的名字,是晝眠,不用說,很貴,起碼五位數起步。

晝眠淡聲道:“既然送給我了,那我可以自己處置吧?”

時妄的眸色比夜色繾綣:“當然。”

晝眠直接一甩手扔進噴泉池裡。

毫不留情,決絕果斷。

時妄死死僵住。

咚的一聲落入水中,泛起一片漣漪,連魚群都震驚地躲開。

和當年時妄扔她的校徽一樣。

時妄有多無情,她也一樣,她會一樣樣還給他。

時妄眼底卻閃動著卑微,喉結一滾:“這樣可以消氣了嗎?”

晝眠卻拔腿就走。

時妄連忙跟上去。

半路卻殺出攔路虎。

一個清雅沉穩的男人叫住她:“晝小姐。”

晝眠回頭。

華晏手臂上撈著西服外套,深灰色的襯衫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從容淡定到彷彿沒有看見這一出鬧劇:“我來接你去看煙花。”

晝眠停下看了他一眼,說話帶著酒氣的猖狂和醉意:“什麼煙花還要我親自去看?”

華晏輕笑:“一場一百萬的煙花,我知道追晝小姐一定要下血本,特地請煙花公司做的,現在想看了嗎?”

時妄高聲道:“我請你看兩百萬的。”

晝眠回眸。

時妄定定看著她:“可不可以不走?”

晝眠只是覺得無語,怎麼可以把這種肆意揮霍的舉動當成炫耀說出口,怎麼會這麼幼稚。

她居然喜歡過這樣的人。

她冷笑了一聲:“我回家,你要想放可以自己放著玩,我看不起。你今天就是請我看一千萬一個億的都沒有用,有這個錢你捐給山區和福利院,別裝模作樣威風這幾十秒,我不愛看。”

她抬腿就走,華晏跟上去。

出了校門,晝眠看向華晏:“華先生,您也是。”

華晏笑了笑:“聽剛剛那個小弟弟說話,晝小姐不是喜歡有錢的男人嗎?”

晝眠酒都醒了大半:“我喜歡自己有錢,有錢的男人也未必多加分,但一定不喜歡鋪張浪費的男人。”

她把手插進上衣兜裡:“我從底層來,腳上還沾著泥點子,我的同事們打底都用幾萬塊的carryall的時候,我依舊背三十塊的帆布袋上大學。”

華晏才注意到她的包,看不出牌子,大機率幾百塊的高街品牌,但她氣質夠出眾,背起來像上萬的大牌。

華晏卻陡然明白為什麼她會看上辜清許。

一個看上去持重沉穩,一個跳脫難以捉摸。

可是她說的話,居然是老派的辜清許也會說的話。

華晏垂眸輕笑:“是我太傲慢了,抱歉。”

同一時間,時妄的手機響起來。

他接通,語氣沉悶:“怎麼了?”

家裡專門處理財務和法律事宜的秘書室室長坦誠道:“前段時間您讓我給一個賬戶打二十萬美金的酒錢,我們按流程索要發票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付過錢了。”

時妄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那邊傳來謹慎的敘述:“馮池私人把這瓶酒託給酒會寄賣,砸酒之後,有位先生在酒會那邊留了名字和地址,讓他們把發票和收據寄到這個地址,他會賠償所有損失。”

時妄冷淡追問:“然後呢?”

對面直說:“酒會已經從那位先生手裡要了一百四十多萬人民幣,但馮池私人又找您要了這筆錢,妄圖收雙份錢訛詐。所以我們這邊就沒付這二十萬美金。”

時妄卻猜到了:“那位先生叫什麼?”

那頭響起滄桑卻沉穩的聲音:“辜清許辜先生,予慎無辜律師事務所股東,母親是辜氏的法人代表。”

時妄追問:“既然他留賬號給酒會,那也可以拿到他的賬號吧?”

電話那頭回應:“當然可以。”

時妄的心情愈沉:“給他的賬戶打一百五十萬。”

“轉賬備註什麼。”

時妄沉默片刻,冷聲道:“備註不必你來替我們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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