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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的喜歡太低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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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的手腕,直接道:“我喜歡你。”

剎那間,晝眠的血液都一凝。

是不敢相信他對她懷揣這樣的心思,覺得荒謬,不可能,緊接著就是像火山噴湧似的可笑與滑稽。

原來他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因為把她當朋友了,居然是喜歡。

居然是喜歡。

曾經做過了那麼多傷人的事情,現在他居然有臉說這種話。

他動心的時候,是不是把過去對她的輕蔑和冷漠全都忘了,從來不曾考慮共情她,根本想象不到她有多厭惡他,只顧他自己那點所謂心動?

但凡是個正常人,想到以前,就該意識到,她應該很討厭他才是。

晝眠從未有哪一刻覺得世事這麼可笑過。

她能像現在這樣對他保持完全的體面,甚至都不是因為她寬宏大量或已經淡忘恨意,而是因為她如此不容易地走到今天這步,不想再讓汙糟的爛泥染上身,不想讓垃圾影響自己的心態。

因為恨意太極端,她不希望讓這樣一個人再把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引出來,陷入痛苦焦慮自責中,所以她選擇和顏悅色,她選擇就此翻篇。

她是站起來了,好起來了,不是失憶了,不是腦子壞了。

他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仍舊在她腦海裡放置著,清清楚楚提醒她,他是個什麼垃圾。

眼見著時妄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她,那張清俊面龐流露出來的專注和深情款款都讓人作嘔。

晝眠抬眸冷笑著,朱唇揚了揚:“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感覺是什麼嗎?”

時妄滿懷期待,聲音如和風輕柔:“是什麼?”

晝眠乾脆道:“是低賤。”

輕諷的一句話,讓周遭的聲音都彷彿陡然一靜。

不只是右耳,時妄連左耳都好像聽不見了,明明她的聲音很輕,周圍人可能都聽不見,卻讓他如同沉入海水裡,耳腔被海水充溢,耳膜泡在厚厚的海水中。

她從來不會說這麼重的話,他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求證:“…你剛剛說什麼?”

晝眠漫不經心道:“我說什麼你不知道嗎?我腿上那個疤,我問你看見了沒有,你居然問我是怎麼摔的。”

她看著略微錯愕的他,帶著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淺笑,卻是涼薄的:“你不記得麼,是你推的。”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讓人感覺不到她的銳利。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石破天驚。

時妄對上她的目光,錯愕卻完全沒有印象。

在飛速的回溯記憶中,他絞盡腦汁去想可能推她的場景。

剛要追問,卻猛地想起他的確推過。

是那個舞臺劇本嗎?

他按劇本推開她,她也的確按劇本提要跌坐在地,而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這上半場就落幕了。

後面沒有她的戲份,他也沒再在劇場裡見過她。

他不知道她因此受傷,還以為戲份結束了就沒了。

隨著記憶的拼命復甦,一些原本褪色的片段猛地衝到眼前。

虛弱的聲音彷彿重新響在耳際:“時妄,能不能扶我一把?”

他卻居高臨下掃了她一眼。

時妄的身體陡然僵住。

他當時說的是,

別裝。

別——裝——

為了圓滿舞臺效果,他依舊循著人物性格說出那句話,怕她的臨時發揮毀了戲。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受傷了。

可他卻只以為是舞臺失誤,是幕布還沒落下她就讓他幫忙扶,還叫錯了名字,沒叫那格索斯。

的確是他說的,也的確是他推的。

時妄死死僵在原地。

不敢相信她真的因此受傷,而他卻說了那樣的話。

晝眠看見他的反應只覺得好笑,眸中清光流動,卻是帶著悽豔的:“所以你看,你甚至都不記得傷害過我,現在卻說喜歡我,你不覺得這句喜歡太低賤嗎?”

她故意刺痛自己地自嘲:“就和那個時候的我一樣低賤。”

晝眠早就猜到他會一副無辜者的模樣,卻沒想到他真可以彷彿第一次聽到一樣。

所有的痛苦,只有那個時候的她在承受。

時妄那雙柳葉眸眸光顫抖,像是不知如何對上她的視線。

他當時並不知道,可這卻不是辯解的理由,因為她肉眼可見的痛苦。

她很漂亮,那個傷疤對於一個自媒體工作者來說,是白璧有瑕。

他不敢想象對現在這個驕傲的晝眠來說,這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時妄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因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青岑可浪碧海可塵,他無從辯解。

而晝眠轉身走出劇場,時妄也跟著出來。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住:“晝眠。”

晝眠被他拉住,長髮在空中甩出一段微小的弧度,利落髮尖齊齊如刃,墨色寒涼徹骨。

在晦暗的天色下,周遭樹影婆娑,時妄垂下眸,凜冽清絕的眉目凝重,定定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讓你消氣,我就站在這裡,讓你打回來,你要什麼,只要我能給的彌補,一定彌補給你。”

晝眠看著他這樣,卻覺得愈發諷刺。

她眸含清光,卻比月色更冷三分,帶著嘲諷的笑意,和對曾經那個自己的惋惜:“時妄,已經過去很久了,你現在這樣沒有任何意義,你也不會改變。”

時妄沉聲:“我會改,能不能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

晝眠眸中略帶痛色地笑笑。

對她來說,時妄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她只是單純保有風度,不想再扯上更深的糾纏。

對時妄來說,卻看不清她的心緒,她剛剛送了綠豆糕給他,卻也提起曾經的委屈,她看似冷漠,可眼底卻有一瞬的淚光。

不知是疼惜她自己的痛,還是惋惜受盡委屈也未和他在一起。

她的確喜歡過他,至少她還會在普通朋友的界限之外照顧他。

可現在他動搖了。

她喜歡他嗎?

晝眠只三兩句,心中有數:“你甚至都不用辯解,我知道你沒用力,但受傷和摔倒都是真的。”

其實推倒是劇本里的,他也沒用力,只是衣服太重連累受傷,這就是個意外,只要他後來彌補、道歉,她都可以當做沒發生。

畢竟就算換了別人,也不一定就不會犯這個錯誤。

但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羞辱,卻是不可原諒的,人多、演出服重,這些都是已知的。

他明明可以不羞辱的。

時妄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去應對多年前的錯誤,緊握著她的手,他的姿態卻是卑微的:“能不能給我機會彌補?”

晝眠:“鬆開我,我要回家。”

時妄心酸道:“我送你。”

晝眠掙扎:“你送我,我只會更不高興。”

時妄陡然鬆開手。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時妄看著她的背影,心在輕顫。

她是不是對他很失望?

辜清許的助理小心翼翼道:“飛單的案子我們還查嗎?”

辜清許翻資料的手一停。

助理小聲道:“這畢竟和您也沒多大關係,就算做了,也沒有任何得益,是聽雲那邊的人得利,更何況還要費盡心力,到最後也未必能得到直接罪證,您和馮池也沒有深仇大——”

辜清許卻輕聲打斷他:“查。”

辜清許抬眸看他,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可質疑的沉穩端重,和他的出身匹配:“這個案子會做到底,不用再問。”

助理不死心:“萬一這個案子沒有委託給予慎無辜呢?”

辜清許輕聲道:“對她有利,已經夠了,對我來說無所謂。”

助理熄了聲。

辜清許看著桌上那對對戒,找了國際知名珠寶設計師出山設計,花開並蒂,卻並不相容。

本來也並非同類,雲海相隔萬里,遙遙相望卻難觸及。

萬家燈火輝煌,霓虹璀璨,街道繁華,人頭攢動。

夜色暗湧,濃得讓人生出惆悵。

晝眠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陳總的電話。

陳總先是客套了一句:“小晝,上次教陳淮還順利嗎?”

晝眠當然不會駁甲方的面子:“還算順利。”

陳總尬笑兩聲:“是這樣,那個綜藝我已經讓人溝通了你的名字,大致上沒什麼問題了。”

晝眠停下步子:“那就太感謝您了。”

陳總笑著:“就是能不能再多教他幾節課,你放心,你如果還有什麼資源是想要,我也能給的,肯定先考慮你。”

晝眠靜了片刻,想起上次陳淮的做派,並不是一個好學生。

陳總試探道:“今天他找了個自習室,說要好好跟你學,你看方不方便?”

晝眠沉默片刻。

自習室,那至少不會有上次那種辣眼睛的情況。

她應聲:“麻煩您把地址發過來,我帶助理過去。”

陳總朗聲道:“好,我這就發給你。”

晝眠留了個心眼,至少是叫助理一起去。

地址發過來沒多久,助理也開車到了,還衝她笑:“眠姐,上車。”

晝眠拉開車門坐進去。

到了那個地方,哪有什麼自習室,居然是個酒吧。

訊息裡的十八號桌,是第十八個卡座。

但資源就在眼前,今天晝眠的心情特別不順,有心硬碰硬,直接進去。

助理連忙跟著。

陳淮正在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花襯衫沙灘褲,釦子解開三顆,戴著一條LV當季新款的TRAINERSTRASS銀色跑鞋項鍊,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

晝眠提著一袋資料,走到卡座邊靜靜看著他。

這麼一個大美人往這兒一杵,誰能看不見。

陳淮那些朋友馬上就停下來了,都看著她,目露驚豔之色。

陳淮側頭,還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小鹿眼熱情天真:“姐姐,你來了呀!”

整個卡座上的男人都看著這個大美女走到另一邊坐下,然後,

從包裡掏出一沓李良榮新聞學概論筆記。

陳淮:“……”

狐朋狗友:“?”

不是,什麼情況???

晝眠面無表情地翻開第一頁:“我給你列好了提綱,今晚把緒論背了就可以回去。”

眾人沉默一瞬,瞬間爆發:“我去,來酒吧讀書,什麼路子。”

“美女,一起玩唄,讀書多沒意思。”

“陳淮你小子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吧,居然叫美女過來這裡教你讀書,暴殄天物啊!”

陳淮則是嬉皮笑臉的,酒吧五顏六色的暗色燈光晃在他臉上,音樂聲震耳欲聾。

他坐近一步:“姐姐,讀書多沒意思,我給你上個排面唄?”

晝眠拿著筆,靜靜盯著他。

陳淮低頭玩手機片刻。

而DJ背後的大螢幕上立刻出現“十八號卡座的漂亮姐姐好辣,能不能給個聯絡方式,今晚去我家玩雙人遊戲。”

眾人紛紛看向十八號桌,就想看看到底有多漂亮,漂亮到讓某些狗賊死不要臉地開黃腔。

而晝眠冷冰冰一張臉,雖然長相沒有讓任何人失望,卻冷得讓人不敢有接近的想法。

酒吧太暗,燈光又晃,雖然漂亮但看不清她臉上每個細節,只覺得陰沉沉的。

陳淮給她倒酒:“姐姐別黑著臉嘛,出來玩就是要盡興。”

晝眠無動於衷:“自由主義報刊理論崇尚並提倡客觀性報道,但支配西方報刊的卻是利潤至上、金錢至上。該理論面臨的危機所揭示的,是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的私人佔有和生產社會性的矛盾。”

陳淮聽都不聽,還和朋友笑,還拿那杯酒在她面前晃:“姐姐,喝一個嘛,來酒吧不喝酒怎麼行。”

晝眠不理他,他還一直試圖鼓動她,甚至手指撩起她的髮尾:“姐姐,你頭髮好香,用的什麼洗髮水啊?”

晝眠緊緊握住手裡的提綱,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陳淮以為她被說動了,還歪了歪腦袋,把酒杯遞給她。

然而下一秒,晝眠伸手,對準他的側臉,直接狠狠甩了他一拳。

陳淮毫無防備,猛地被打倒在卡座上。

晝眠練過格鬥,下手幹脆利落狠,一點沒留餘地,打得他腦瓜子嗡嗡響。

所有人都一驚,瞬間譁然,狐朋狗友手裡的酒杯都摔了。

而晝眠在花花綠綠的射燈裡,一張清霽豔寒的臉冷漠到讓人生畏:“媽的,這個世界上怎麼到處都是爛透了的男人。”

陳淮難以置信地捂住臉:“姐姐,你打我?”

晝眠滿心的火沒地方發,拿起陳淮倒的那杯酒,猛地砸在玻璃桌上,玻璃桌裂開,酒杯碎片四濺,那群狐朋狗友嚇得往後退。

晝眠拿起一塊酒杯碎片,頂在他脖子上,冷漠道:“我再問你一遍,學不學?”

陳淮慌張道:“學學學,姐姐,我學還不行嗎!”

晝眠提著他的後衣領:“從新聞學的中心議題開始背,快點。”

陳淮覷著她的面色。

晝眠催促:“快點!”

陳淮趕緊道:“好好好。”

他照著筆記念:“新聞學的中心議題是客觀社會的諸條件對人類新聞活動的決定、支配作用以及新聞活動對社會的反作用…”

不時還偷看一眼她的臉色。

要死的是,陳淮一開始不知死活,花九千塊買了三個小時的霸屏,酒吧一來新人,就好奇十八號桌到底何方神聖,總是看過來,結果就看見一個長相冷豔的美人,拎著一個少年的後頸皮,把他的頭按住,讓他看桌上的書。

眾人:“?”

這就是你們說的雙人遊戲?

來酒吧背書,什麼變態啊!

一整個晚上,晝眠出盡了風頭,而那些狐朋狗友都看著陳淮被提著後衣領脅迫背書。

一個個下巴都快要到地上了。

認識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傢伙這麼吃癟,那臉白得就跟空調外機似的。

這美女也是,什麼火辣冷臉女教師,這麼漂亮還這麼心狠手辣。

陳淮遲疑道:“姐姐,自由主義報刊理論是什麼呀,你這筆記裡沒寫。”

晝眠面無表情:“是為了確立、維護和發展新聞自由所作的理論探索…”

背了整整三個鐘頭,晝眠才提戟走人。

那些狐朋狗友試探著坐過來:“我去,好凶,這麼個大美女,真看不出來這麼殘暴,她剛剛揍你的時候是不是很疼?她還提著你後衣領讓你背。”

陳淮揉了揉被打的臉:“疼是疼,但有種姐姐在和我玩sm的感覺。”

狐朋狗友:“?”

陳淮託著臉喜滋滋:“配上她冷冰冰的臉,還蠻刺激。”

狐朋狗友:“……”

是不是腦子被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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