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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邃,山谷裡萬物寂靜,一片靜謐,耳邊只聽聞樹葉沙沙的摩擦聲,溪水嘩嘩的流淌聲和木柴噼啪的燃燒聲,
其他人都沉沉的睡去了,因為有老大守夜,當真安心的很,尤其是刑天將呼嚕打得跟天雷一般,震懾得方圓數十米的飛禽走獸壓根不敢靠近他們,根本不必安排人手來守夜。
蚩尤盤膝而坐,一邊凝神靜氣地感受著天地間各種遊離的混沌元素從周身毛孔進進出出,留下其精華,排出其糟粕,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直覺得體內的混沌之力恢復的七七八八,才長處一口濁氣。
“蚩尤大哥。”女魃一直沒有睡著,想找蚩尤聊聊天,卻看見他正在練功,所以沒好意思打擾,躺在那翻來覆去烙燒餅。
“哦,你還沒睡呢。”蚩尤小心地拿開銀靈子纏在他大腿上的胳膊,小妮子嘴裡頭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翻了個身接著睡去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女魃爬起身來,坐在了蚩尤旁邊。“我能跟你聊聊天麼?”
“嗯,當然可以。”蚩尤一邊往火堆添了些柴火,一邊應道。他心想這個女孩剛才經歷了那樣的事情,應該找人好好嘮嘮。“正好我自己守夜無聊得很。”
“謝謝。”女魃輕聲謝道,然後抱著雙膝,眼睛怔怔地望著篝火,卻再也沒了下文。
“呃,”蚩尤搔了搔頭,心道女孩們的心思還真難猜,不是要嘮嗑嗎,怎麼就不言語了,只能自己誰先打破僵局。“我們五個人從鮮血戈壁的七俠鎮來的,這次出來就是要去不周山。”
“不周山?”女魃轉過頭來,疑惑道。“他不是在鮮血戈壁的西北方向麼?”
“西北方?”蚩尤心裡咯噔一下,趕忙從揹包裡翻出地圖,攤在地上。
其實呂大叔的大陸地圖畫的已經是相當全面的,所有地貌特徵都透過圖例表現了出來,刨除某些細節上的問題,大體上還是比較正確的。只是百密一疏,沒有把這些圖例所代表的意思告訴蚩尤他們,所以眾人拿出地圖來看,怎麼也看不明白。
“畫這幅地圖的人一定是個見識廣博的人。”女魃湊過來,兩眼為之一亮,細心地在地圖上講解道。“看,這個代表山脈,這個代表河流…”
經過女魃的一番點撥,蚩尤才恍然大悟。
盤古大陸的形狀基本上是一個方形的,再向外圍畫著一條一條的波浪線,代表著那裡是無盡的汪洋大海。整塊大陸被三條彎彎曲曲的虛線分割成三個大塊,那代表著人、妖和阿修羅三族各自的勢力。
右邊的一大片就是蚩尤的故土,上面畫滿了樹形的圖例,代表著那裡是一大片森林,最右邊靠海的地方畫著一個大三角,三角上邊還有一個大的樹形標誌,那就是坐落在東海之濱的泰山和生長在上面祖木。
上邊幾乎一半的部分是人族的地盤,那裡主要以草原為主,畫滿了草的圖例,上面遍佈著河流湖泊。妖族的勢力範圍主要在下半部,幾乎畫滿了大大小小的三角,意味著那裡盡是連綿起伏的群山。
最右下角有一片小小的方形區域,上面點滿了小黑點,中間還有一處綠洲,那裡定是鮮血戈壁和七俠鎮無疑。
地圖的最中間,三族交界的地方畫著一個巨大的三角形,那裡便是蚩尤他們的目的地——不周山。
“我們現在在這個地方。”最後女魃的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指在了鮮血戈壁和妖族領地的交界處。
“哎呀,真是南轅北轍。”蚩尤重重一拍腦門,懊喪不已。不過又一想,此次出行的目的不就是遊歷一番嗎,既然到了妖族的地盤,正好飛廉和屏翳的部落就在這裡,不如就回去那裡看看吧。
“你是人族的公主?”二人又仔細地研究了一番,確定了接下來要前進的方向,蚩尤將地圖收進揹包,轉頭問女魃。
“我…”女魃雙手抱緊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彷彿很忌諱提起自己的身世。“我的父親是黃帝。”
“怪不得你衣著華貴,氣質不凡。”蚩尤重新審視著女魃,由衷的稱讚道。“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兒。”
“謝謝。”女魃俏臉一紅,露出微笑,整個人也變得稍微輕鬆了一點,才將她的身世訴說開來。
“我母親是魔族的魅影部落的人,年輕時偷跑到人世玩耍,認識了同樣外出遊歷的父親,倆人一見鍾情,隨後私定了終身。但是這一舉動遭到了人族長老團的反對,因為人族一直以來都是神族的附屬,神族又與魔族勢同水火。父親為了穩固自身帝位候選人的地位,於是謊稱母親使用了魔族的魅惑之術迷惑了他,同時也將母親打入冷宮,再也不聞不問起來。”
“後來我便出生,父親也沒來看過幾眼,整日就是我與母親相依為命,好在母親非常疼愛我,雖然父親的做法使她傷心欲絕,整日以淚洗面,但每每在我的面前卻強裝歡笑。”
“長大之後,我的行動並沒有受到限制,也能夠和普通皇室小孩一樣玩耍與學習。不過由於我體內流淌著魔族的血液,所以遭到了他們的排斥,他們罵我是雜種,朝我吐口水,而且我天生是火系精修者,再加上母親也在私下裡傳授我魔族的火系功法和部落的秘技,能力進步要比其他孩子要快的多,那更引起他們的嫉妒與厭惡,欺侮霸凌也變本加厲起來。我很清楚我和母親在族中的處境,不能隨便的和他們起衝突,給母親惹麻煩,只能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同時也更加的努力修行,希望籍此來引起父親的注意。”
“隨著不斷地修行,我的火系魔法逐漸精熟,但與此同時,我發覺體內開始出現另一種聲音,尤其是在遭到那些壞孩子霸凌的時候,腦海中的聲音誘導著我體內的力量即將暴走,想要將他們都燒為灰燼。有時我經過水邊或者冰面,看著上面反射出來我的臉卻讓我覺得非常的陌生,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那一天,那些壞孩子又將我堵在學院的廁所,輪流地扇我耳光,拳打腳踢,”女魃說到這裡眉頭緊皺,身體竟不住的微微發起抖來。“最後還將屎尿潑到我的身上…”
“瑪德,法克!看來那還是缺少社會的毒打。”蚩尤再也氣不過了,將手指關節捏的咔咔作響。“別讓我碰到這幾個小B崽子,否則我會好好替你教訓教訓他們。”
“不用了,蚩尤大哥,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女魃苦笑了一下,抱著肩膀繼續說道。“那個聲音再次出現,要比以往強烈了許多,我的神志幾乎壓不住它,然後就失去了理智。等我再次清醒過來,只發現整個學院像是被大火燒過一樣,已經變為了一片焦土,那幾個欺負我的壞孩子也受了很嚴重的燒傷。”
“真是活該。”蚩尤不禁撫掌稱快。“所以你就被黃帝發配到此?”
“嗯,在這件事上父親還是網開了一面。”女魃輕輕地點了點頭。“族中長老都建議將我立即處死,留著也是禍害。但不知為何父親卻力排眾議,只是將我體內的另一股力量封印住,而後流放到了這裡,在之後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大概是你母親為你求情了吧。”蚩尤聽完了女魃的經歷,心緒難平。之前只聽說黃帝是大仁大義之人,但如今看來對他的印象也要有所改變,也對人族心機深沉而感慨,而後便緩緩地將他們幾個的經歷也都訴說了一遍。
“原來都是天涯淪落人。”聽罷蚩尤幾個人的身世,女魃也是唏噓不已。尤其是聽到蚩尤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父親,逃跑出來,也幾乎感同身受。
接下來,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彼此各自想著心事,但他們幾個的心卻是因為今夜這次開誠佈公的談話又靠近了幾分,在茫茫的寒夜裡,可以相互依靠,相互取暖。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蚩尤問道。“如果想和我們一起遊歷,我們十分歡迎,如果你還是向不違背父命道鮮血戈壁贖罪,那我們就將你送到七俠鎮,託刑大叔和佟姨好好照顧你。”
“唉~”聽到蚩尤邀請她一起遊歷,女魃的眼中明顯有神采閃過,隨即就又黯淡了下來。“我還是去鮮血戈壁繼續贖罪吧。”
“哦,那我們明早收拾一下就送你去七俠鎮。”蚩尤道仰躺在地,將頭枕在雙手之上,眼看著幾顆流星消失在了天際。
“看,前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女魃望著漆黑的天空,那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眼神裡滿是迷惘。
“也不是,天亮之後就很漂亮。”蚩尤也向著女魃望向的方向望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彷彿是在印證蚩尤的話,一縷朝陽撥開雲霧灑落下來,猶如一位慵懶的少女剛睜開惺忪的睡眼,靜謐的叢林被披上了一層金黃的薄紗,肆意舒展著胴體,一群晨鳥撲稜稜離開巢穴,振翅向著無限美好的朝陽高飛而去。
蚩尤和女魃皆沐浴在晨光之下,對望一眼,不由微笑著,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