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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烺，你這是什麼意思？”
安靜的氛圍持續了許久，崇禎終究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了。
朱慈烺翻了翻白眼，說道：“父皇，您就不覺得現在的夜色，格外的黑嗎？”
就算現在是冬天，但此時的天還是明顯過於黑暗了，若是現在就將宮殿內的蠟燭全部熄滅，恐怕周圍會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歷史上，崇禎十七年的大年初一，就是因為宮廷的報時系統出現了故障，所以才導致崇禎提前了近一個時辰就跑來上朝了。
其結果就是這般，除了負責今日禮儀的駱養性和早有預料沒睡回籠覺的朱慈烺之外，崇禎就沒再見到一個官員。
換成朱慈烺前世的時間觀念來說就是，凌晨五點上班，結果老闆凌晨三點多就到公司了，而且還看著空蕩蕩的公司生氣...
現在，那些朝廷官員估計全都是一臉懵逼地被皇宮集合鐘聲叫醒，然後全都在騎馬或者坐馬車甚至是兩條腿跑來的路上...
“原來是這樣啊...”
崇禎在聽聞朱慈烺所說之後，也是一臉的尷尬，本來他下意識的是不願意承認的，但奈何這是自己孩子所說，再加上此時宮殿內也沒有外人，就沒必要在乎什麼帝王臉面了。
不過...
朕堂堂九五至尊就這麼在宮殿乾等著有點...確實好尷尬啊...
即便是剛愎自用的崇禎，此時也不免有些臉紅。
正巧，方才出去敲鐘和通知禁衛開門的駱養性與王承恩都回來了，崇禎索性大手一揮：“王承恩，傳旨備馬，朕現在要先去太廟拜謁，回來再接受朝賀。”
雖然太廟就在午門之外，但崇禎沒法直接過去，因為按照禮制，皇帝拜謁太廟需要輿馬、立仗馬等一百多匹開道才行。
然而，崇禎的旨意卻讓剛剛回來的司禮監王承恩犯了難，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崇禎見狀眉頭一皺：“王承恩，你為何抗旨不尊？”
撲通——
見崇禎面帶不悅還隨手扣了頂帽子，嚇得王承恩當即跪下低著頭說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不是臣不願去，而是...是...”
崇禎臉上怒氣再次浮現：“是什麼！支支吾吾的，說！”
“陛下息怒——”
王承恩身子抖得跟個篩子似的，腦袋緊貼著地面解釋道：“陛下，現在去太廟實在是太突然了，御馬監的太監們還沒準備好，一時間恐怕...恐怕無法湊出一百匹好馬...”
往年按照慣例，拜謁太廟都是等朝會結束天大亮了才會動身，而現在距離那個時候至少還有兩個時辰，這就等於是打了太監們一個措手不及，短時間根本準備不出來。
“一群廢物！”
崇禎氣得大罵，把王承恩嚇得衣服都被冷汗溼透了。
恰逢此時，宮殿外面有了些許嘈雜之聲，那是住得離皇宮比較近的官員們在夜色下趕來了，崇禎眼前一亮，又道：“去，去宮城外臨時徵用那些已到外朝的官員們的馬匹，他們不都是坐馬車來的嗎，把他們的馬給朕徵過來用。”
“啊？這...”王承恩一時語塞，看得崇禎是眼角直抽抽！
還在猶豫？
真不把朕的話當金口玉言了？
呼——
崇禎氣得一下子站起身，剛想懲戒王承恩的時候，一旁許久沒說話的朱慈烺終究是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道：
“父皇，此時突然改變行程確實有些著急，御馬監的太監們猝不及防也情有可原，而且恕兒臣直言，外面那些大臣們的馬匹都是沒有經受過訓練的，臨時徵用不僅難以保證那些馬匹能不能匯成一列，還無法保證它們聚在一起會不會亂作一團。”
“這亂是小事，萬一傷了您的龍體可就是大事了啊。依兒臣所見，不妨再多等一會？”
“嗯嗯嗯嗯呢！太子殿下所言極是，還請陛下酌情考慮。”
王承恩的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同時也對朱慈烺投來感激的目光，這解圍真是太及時了！
“啊這...”
“好吧，朕就依你所言。”
崇禎對別人還能一意孤行點，但對於朱慈烺，或許是因為自尊心已經在前幾個月被逆子打壓得差不多了，朱慈烺所說他現在基本不會有什麼反感了，想想還挺無奈的....
隨後不消片刻，第一批趕來進宮朝聖的大臣們就連滾帶爬地跑進來了。
朱慈烺回頭一看。
好傢伙！
我直呼好傢伙！
這些個平日冠冕堂皇的大臣們，此時竟一個個衣衫不整、頭冠偏移、髮絲凌亂，站朝班時互相亂入，十分狼狽。不僅是朱慈烺，連崇禎看得這眼皮子跳的都跟吃了後世的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
又過了許久，住得離皇宮遠的文武百官大部隊也陸續入宮了，他們從殿門口守衛的禁衛口中聽聞了之前第一批官員的亂相，一個個都不敢再從中門入殿，生怕和崇禎對視惹其發怒，爭相從邊門溜入的結果就是，很多官員都站錯了自己的位置。
因為按照朝會制度，文武分班而立，文臣們按品階應該在東側排為一班，武官們按品階在西側排位一班，站錯了朝班是比較嚴重的失禮行為，是要嚴懲的。站錯位置的官員們只好掩耳盜鈴，一個個蹲伏著走鴨子步挪動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但是在崇禎大眼睛的注視下，官員們心感慚愧，跟鴕鳥一樣恨不得把頭扎進地面，隊伍調整得非常拖沓，甚至用了半個時辰才逐漸迴歸正軌！
如此混亂、荒唐的場景，寶座上的崇禎看得一清二楚，這哪裡還有接受朝賀的心情？
就連責罰的心情都被氣沒了！
最後，這個一年之中最為重要的朝會，在大臣們山呼萬歲之後便草草收場了...
...
早朝結束後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已大亮。
崇禎帶著六品以上的官員去拜謁太廟，朱慈烺自然也在此列。
但由於御馬監的馬匹都是在手忙腳亂下牽來，再加上文武百官來時匆忙，他們的馬匹也都留在午門之外，這就導致不少官員的馬匹也竄入正規馬的行列之中，混亂再度延續。
“呃——”
崇禎痛苦地閉上眼睛，今天從未上朝開始，他頭上的皺紋就沒舒展開過，現在又見此情形，心力交瘁之下也沒氣力去罵大街了，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破罐子破摔地硬著頭皮繼續進行這比年度早朝還要重要幾分的活動。
此情此景，哪怕是朱慈烺這個沒心沒肺的逆子，都在心中為崇禎感到可憐。
“爹啊~你也確實是太慘了些啊~~~”
“不過你得抗住啊，這還沒完哩~”
今天的亡國之兆，才剛剛開始。
看著一步步走向太廟的崇禎，“大孝子”朱慈烺這心裡別提多惡趣味啊呸！多憐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