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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談在領著潘容一一介紹第三校區的教學樓和裝置的時候鍾豈讓就在後邊一步一步跟著。
跟著也還好說，蔣談還能忍，就全當他不存在。
偏偏那個死東西還非在他說話的時候橫插幾腳，說這說那把他的話全搶了！
校長還時不時回他幾句話，這如果不是爭寵他就是腦子有問題。
蔣談懷疑這個維護秩序的二區保安對他們二區不太忠心。
靠，怎麼說的話跟實際情況一點也不差。
這不是叛區投敵嗎！
還有一種可能……
他們第三校區的情況已經被這個狗賊摸清楚了……
知道所有才能百戰不殆。
蔣談心裡揣測了一番，想象力放飛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想了一遍。
究竟是想要跳槽選區還是想要藉機搞亂我們第三校區的秩序。
蔣談對他一陣打量鍾豈讓只當沒看見。
他用餘光就能看見那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骨碌碌地轉。
心裡不知道在打什麼小算盤。
蔣談突然一個躍起，兩三步竄到潘容邊上，甩開後邊的鐘豈讓。
蔣談在潘容的怔愣和茫然的情況下在旁邊跟猴子一樣蹦來蹦去。
“校長！校長好！我是第三校區的學生會主席，雖然剛剛我們深明大義英明無比的李主任已經向您介紹過了，但是我還是得再介紹一次——”
“我們第三校區雖然歷來成績不太好，但是同學團結友愛，有什麼事兒根本就不用招呼，自己就往前衝著幹。我們最最擅長的是我們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想當時我來的時候因為腿腳不好被樓梯絆著摔倒了，那一圈的同學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啊……我當時就想著這個學校來對了！這個校區是來對了！”
“我還在想到底是哪個領導的英明帶領和無私奉獻讓我受到如此的溫暖愛意和同學情意，現在我才發現——是您！是您！就是那個很漂亮很有氣質很深明大義的潘校長啊！”
“我們這個校區啊——什麼都好，同學情深，老師關愛，領導關懷……我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種世態炎涼下散發出來的愛意……”
“真的是很好的一個學校，特別好的一個校區！特別棒的一個主任！特別厲害的一個校長！”
鍾豈讓的舌頭頂了頂牙，稍一垂頭，不用仔細看就知道潘老師面上的沉穩和心裡的雀躍。
他用眼見為實印證了自己心裡邊的猜想，眼神鎖著蔣談暗暗拋過來的一個挑釁的眼神。
鍾豈讓修長的手指勾了一下衣襬。
想擼擼小水獺的毛。
帶著小水花的那種。
蔣談撇撇嘴，後邊笑著的鐘豈讓就更歡了。
草，怎麼就碰見了一個腦子不大好使的。
沒看見藐視他呢嗎？！
那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連蔣談都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他不知道怎麼著就回想到自己那天踉踉蹌蹌一頭埋進一個寬闊有力的懷抱裡，胳膊鎖著自己的腰肢。因為衣服上卷，後背露出來了光潔的面板。
那個少年的指尖在他的後腰上輕輕搔颳了一下，隨後那一塊皮肉就被一個溫厚的大掌覆蓋住。
他的就直接給自己公主抱了起來，好像輕輕鬆鬆。
早都料到了似的，他有準備地應對自己的惡言惡語。
蔣談又想起來鍾豈讓在大熱天送來的雪糕。
……突然感覺有點理虧。
蔣談心裡莫名其妙地發虛。
對他好像是有點過於兇了。
但是！
蔣談又想到他的志氣被摁到地上某個人犯得那個賤犯到他臉上的時候。
……好矛盾。
說起來自己也不是那種狼心狗肺不會知恩圖報的人。
鍾豈讓眸中的蔣談眼珠精明一轉，但隨即附帶上糾結和彆扭。
他好像很矛盾，腳步頓了一下。
鍾豈讓猝不及防被他提到。
“校長，後邊這個是第二校區的一個很好的秩序維護管理人員，他曾經三番五次挺身而出，救了我們學校裡邊的被猥褻和欺負的同學。”
蔣談看著很誠心，眼睛裡邊透著清澈。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秩序管理人員。”
鍾豈讓先是站在那愣了一下，後來低聲笑了起來，還沒敢讓蔣談聽見。
潘容要不是礙著有其他人在場非要轉身踹鍾豈讓兩腳。
鍾豈讓是她兒子，到底性格是什麼樣她自己心裡清楚的很。
用一層虛假的皮囊裝著騙人家小男孩兒。
騙他兒媳婦！
什麼死東西，這兩腳早晚都得踹。
潘容沒忍住，後退兩步。
她一邊說著：“這個白板投影儀我剛剛沒看清楚，這是不是有點壞了——”
然後右腳精準的踩到鍾豈讓的球鞋上。
鍾豈讓沒收腳，也沒直說，更沒有點破潘老師已經做到純熟的演技。
他反而跟著蔣談的話開始發騷。
“是啊——我因為救那幾個同學挺身而出跟別人互毆進了警局，還被扣了工資，我的命真的好苦……已經連續一個星期吃泡麵了。”
“但是我真的會把這個見義勇為的行為一直髮揚下去，我會一直傳承這個精神，把自己培育成擔當復興大任的時代精神，堅決跟黨走，就算遇見再多的困難，再多的挫折——”
蔣談突然有點聽不下去。
他面色複雜，眼神下移看向鍾豈那一隻依舊沒有得到解放的腳。
校長一臉平靜，腳下捻著球鞋的logo。
這……
校長該不會還沒有意識到腳下的東西是人的鞋吧……
鍾豈讓面色都沒改，好像腳不是他的一樣。
蔣談觀察了鍾豈讓好一會兒。
那人依舊在滔滔不絕，聲色動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怎麼這麼能逼逼，你腳被踩都不知道？！假肢啊？！
蔣談最後有點看不下去，他也不管什麼領導不領導校長不校長了，他往前走著，引導潘容離開那隻腳。
“我們這個白板那個地方倒是沒事，就是這兒——”
蔣談走到白板前面，指了指手邊的一個東西：“這個修了好多次還是不太靈敏，校長您來給我們指導指導，聽聞您之前高就物理電子這一類學科，再好的修理技巧都比不上您專業……”
這一個馬屁拍的啪啪響。
要是別人潘容肯定覺得這人油嘴滑舌，不幹實事，溜鬚拍馬。
但是……
潘容睨了一眼鍾豈讓。
鍾豈讓的視線和潘容的目光短暫相接。
前者的尾巴幾乎要翹上天。
他還一臉散漫，帶著點顯擺和炫耀。
偏向我一目瞭然，再蔑視我也沒用，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趕緊去吧，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變成了我男朋友偏向我的證據。
潘容收回來目光。
雖說看懂了鍾豈讓的意思，但她還是抬步向蔣談走去，把鍾豈讓的腳解放了出來。
這個時候教務處總主任才氣喘吁吁趕到。
“校長，今天師資力量評估我去了一趟總部，來的有點晚了，其他主任也都騰不開手，見諒見諒——讓這臭小子先陪了你一會兒，沒有冒犯您吧……”
潘容剛走到白板前面，正在打量面前的投影儀。
她隨口接上話：“沒有冒犯，蔣談是一個很好的一個學生，尊敬老師團結同學，果然是第三校區的學生，是一個很好的模範。”
鍾豈讓在心裡想。
蔣談很乖。
會打抱不平的那種很好的少年。
總主任謙虛地說著，平復呼吸：“哪裡哪裡，就是一個學生該具有的品質，幾個校區的學生都一樣優秀。”
蔣談見第三校區的教務處總主任來了，就想遁走。
畢竟他再能說他也不能胡扯，那個投影儀和白板就是沒什麼毛病。
說起來今天運氣還不太好，為了解救某人的腳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在說出去之後才發現自己順手指的那個白板是在第三校區的一堆年久失修或者用起來嘎嘎響的裝置裡邊的最好的一個。
蔣談剛要顛倒黑白，發揮自己的優勢，主任後匆匆趕過來了。
李報國那幾個主任都有繞不開的事，而校長來也沒有提前通知，手裡的工作一堆，他們暫時甩不開手中的工作才迫不得已把蔣談這個第三校區的學生會主席撈出來陪潘容視察。
說是很快就到，在臨走的時候還讓他好好表現，用不了多長時間主任就來了。
果然，老李誠不欺我。
而且來的還挺是時候。
蔣談悄悄掃了一眼旁邊的潘容。
校長看著很嚴肅，正皺眉看他剛剛指的那個儀器細細地看。
完犢子……
怎麼辦。
蔣談要是放在平常早就開始叭叭的瞎扯了。
但是第二校區的那個秩序維護的那個死東西還在。
蔣談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拉不下面子在大爺面前掄來掄去。
他一眼就能讓他鋒芒在背，比什麼都有效。
蔣談在原地在心裡罵了鍾豈讓幾圈，同時也沒有打消下來要遁走的念頭。
他趁總主任上前小心問潘容為什麼總是看那個投影儀的時候，往後默不作聲地蹭了一步。
什麼都不說就是最好的良策。
他只是一個學生，是那種在一眾校領導裡邊隨時都能忽視的身份，慢慢挪走消失掉也不是什麼難事。
估計也不會記得他，就是一個學生，眨眼間就忘了，再有主任頂著，很快就能忘了。
蔣談已經要開始他的後退的第二步了。
他第二步比他的上一步要快，迅速而有效。
鍾豈讓發現他的小動作，挑了一下眉。
他也向後退了一步。
蔣談光顧著看前面的校長和主任的情況了，沒注意後邊悄悄挪進來堵在他出門的航道的中間的人。
在他離門越來越近的時候，蔣談以為他要解放了，結果被人截了胡。
在他踩著一個東西並且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的時候，他選擇了先退兩步，等東西到了自己的面前再彎腰撿地上的東西。
然後在他作勢後退的時候，他拱到了一堵人牆裡。
蔣談：“？”
什麼死東西？這麼高？這麼厚實？
還擋我脫身的莊康大道。
蔣談向前走一步，隔開點距離就轉過頭，想看看到底是什麼。
他的衣襬猝然間被捏住了。
有什麼勾住了他的一邊衣角，還撒嬌似的晃了晃。
蔣談瞪大眼睛，在他一臉探究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對上了一雙桃花眼。
瀲灩逢絕，劍波盪漾。他的眼睛清淺又濃烈，潑上了油墨，睫毛好像都是溼的。
冷矜貴澄，這一次穿的便服，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短袖，帶著黑色的包邊。他下邊跟蔣談一樣，都是一件排扣褲。
修長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之前捻著蔣談的衣角。
破案了草。
蔣談擰著眉：“你擋我路了！”
鍾豈讓看著無辜又委屈。
“別留下我，我前幾天因為上警局的事情剛被領導罵過，你再一走我害怕……”
“他倆一個總主任一個副校長，我擔心他們舊事重提，那我還活不活了——”
蔣談揉揉發抽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看見純淨的眼神心裡軟了一塊，咽喉間含著點不忍心。
從小輟學，在外打拼，年紀輕輕就有大人奸佞的那一套。
還被壓榨扣工資，明明就不是他的錯還生生背鍋。
不知道翻了多少跟頭。
自己的態度好像真的有點過分了，畢竟之前還被他幫助過。
他平復一下心情，為自己剛剛的先行指責道歉：“對不起，踩了你的鞋，也是我走路倒走沒看路。”
不用對不起，我是故意的。
鍾豈讓的舌頭舔舔上顎，空出來的那隻手輕輕摩挲了一下蔣談撞上的衣襟。
少年說著讀書無聊，萬般翹課，但是脖頸賤還是帶上了卷墨香。
很好聞。
雖然氣勢洶洶，但是終歸還是比自己矮了快十厘米，一低頭便能看見鎖骨支撐的寬大衣領的兩點紅塵。
鍾豈讓滾滾喉結。
偏偏蔣談還在他臉前蹦躂，一臉愧疚，還有點懷疑，帶著探視。
鍾豈讓無奈地抬起來手，嗓音裡溺斃了很醇厚的溫柔。
他攏著面前因為他的觸碰而變得張牙舞爪的蔣談的領口。
鍾豈讓稍微折一下布料，向後彎，慢吞吞地別進去，把蔣談的領口縮小了一圈。
“同學，守守男德，你就不怕你物件生氣？”
鍾豈讓最後腳被狠狠地跺了一下，後者還在他的腳面上碾了幾回。
蔣談咬牙切齒：“你非要讓你的鞋跟著你遭這罪？”
鍾豈讓很自然：“它就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