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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毫不畏懼道：
“說白了不還是照顧豪紳？那些豪紳吃著大寧百姓種的糧，養尊處優，早該讓他們吐出來一些，還敢鬧事？真當朝廷兵力是吃乾飯的不成？”
說著，葉辰抬頭看向寧皇。
“父皇，攤丁入畝，好處可不僅僅是現在。”
“按照兩稅法，百姓家裡沒有田地，反而還要繳納人頭稅，長此以往，百姓哪裡還敢生孩子？”
“但是攤丁入畝之後，百姓負擔減少，對於生育自然不再有顧慮。”
“而且對於那些沒有土地的賃農來說，自己幹多少就能拿多少，能夠調動百姓的積極性，有利於生產恢復。”
“家中人多的，也不必再受限於耕地，可以做其他行業，更有利於國家繁榮。”
“如此多的好處，可比那些豪紳霸佔土地，將每年搜刮民脂民膏的利益交給某些貪得無厭的官員要好得多！”
“劉大人如此積極的反對，不知是因為你家土地太多，還是說，你就是那些收受賄賂的官員？”
劉千逯聞言，額頭青筋頓時暴起，惱羞成怒道：
“太子殿下，你可知從新丈量土地，普查人口，需要耗費多少人力財力？”
葉辰冷哼一聲說道：
“若是戶部沒有大火，此事自然小事一樁，要怪，只能怪你戶部職責混亂！”
“你……”
就在兩人爭論不休之時，只聽寧皇一聲暴喝。
“夠了！”
兩人當即噤口不言，劉千逯也退回位置。
寧皇扶著額頭，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
“攤丁入畝，茲事體大，容朕考慮考慮。”
“諸位愛卿若無其他事，可以退朝了！”
“無事退朝！”
看著寧皇離去，劉千逯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葉辰冷笑一聲，就見秦元正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太子殿下，攤丁入畝……這一步邁得是不是太大了？”
葉辰看了秦元正一眼，嗤笑道：
“大嗎？秦寺卿費盡心機引我查兩稅漏洞，目的不就是為了百姓？”
秦元正微微嘆了口氣說道：
“是為了百姓，只是攤丁入畝若是真的實施起來，那些豪強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恐怕會引起巨大的動盪。”
葉辰搖了搖頭。
“攤丁入畝是目前最符合現在情況的土地改革，本宮還沒說鬥地主，分田地，只是讓那些豪強繳納攤丁稅而已。”
秦元正聞言仍舊皺著眉頭說道：
“可是……”
“秦大人！”
葉辰突然打斷他的話說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重新丈量土地查清隱田，就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吧？”
“被增加土地面積的百姓終究還只是少數，更多的還是那些連一畝地都沒有的賃農，既然決心徹查，那就必須有傷筋動骨的狠心。”
“若是連這一點膽量都沒有，還談什麼為生民立命？”
秦元正臉上露出一絲呆滯，沉默了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他本以為這件事最多隻是讓陛下重新丈量土地，將那些鄉紳豪強的隱田數額公諸於眾。
可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邁了這麼大一步。
而且還斬釘截鐵！
若是再推諉下去，反倒是他秦元正為民之心淺嘗輒止了！
“也罷，”
思忖良久，秦元正這才說道：
“既然太子殿下決心改革土地新政，那下官也只有全力支援。不知下官該如何做？”
葉辰微微笑了笑，沉聲說道：
“不急，父皇現在還在猶豫，本宮需要給他添一把火，就從隱田之事開始吧！”
……
“咳咳！咳咳咳咳……”
寧皇癱軟在龍床上，不斷咳嗽。
一旁的老太監見狀頓時手足無措，等到那湯藥送過來，他才顫顫巍巍地端過去說道：
“陛下，喝點藥吧。”
寧皇咳了半晌，直到滿臉通紅，這才喘著粗氣仰面躺下。
皇后見狀微微嘆了口氣，端起湯藥又一次開始服侍寧皇喝藥。
“陛下，可不敢再妄動肝火了。”
寧皇喝了一口湯藥，深深長嘆道：
“朕倒是不想動肝火，可這心裡堵得慌，辰兒那句話，是一把刮骨鋼刀，刺穿了朕的心。”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朕何嘗不知這百姓之苦？”
“攤丁入畝若是能實施下去，那百姓也就能有好日子，可朕貴為皇帝，眼看著有法可施，卻要被門閥權貴這座大山擋著朕的道路！”
“朕，如何能不動肝火？”
皇后眉頭緊鎖，舀出一勺湯藥送到寧皇嘴邊說道：
“陛下，妾身是個婦道人家，有些事情想得或許太簡單，說出來，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但說無妨。”
“這攤丁入畝看起來是益民之策，可兩稅制又如何不是？”
“兩稅法改革自租庸調，改革之初也是利民之舉，可幾百年沿襲下來，不還是出了許多弊端？”
“改來改去，除了勞民傷財，引發動亂之外，也就能安穩幾十年。”
“更何況攤丁入畝動得是世家門閥，土豪鄉紳的利益，他們這些人一旦鬧起來，甚至有可能動搖國本。”
“您別忘了，現在可是新皇登基前夕，若是太子因為攤丁入畝得罪了鄉紳豪強，那豈不是把支持者都擠到了三皇子那邊？”
寧皇聞言頓時眉頭緊鎖。
是啊，現在是新皇登基前最重要的日子。
辰兒做了那麼多事，若是因為這土改新政最終導致沒法登基，那豈不是捨本逐末？
“那依你的意思……”
皇后拿出手帕給寧皇擦了擦嘴，沉聲說道：
“很簡單，攤丁入畝之事，太子若是真想實施，等他登基，繼承了陛下的皇位，到時再改革，一切都還來得及。”
“如今眼前最重要的事，是不久後的潛龍九測！”
寧皇聞言當即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聽門外老太監突然通報道：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寧皇看了一眼皇后，擺了擺手說道：
“讓他進來。”
葉辰邁步而入，看到寧皇又開始喝藥，頓時眉頭微皺道：
“父皇，您的身體怎麼樣了？”
寧皇擺了擺手說道：
“暫時死不了，辰兒，你來是想說攤丁入畝的事吧？”
葉辰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不，父皇，攤丁入畝之事茲事體大，兒臣不會逼迫父皇急著做決定。”
“兒臣是突然想到，過幾天是重陽節，兒臣本想邀請父皇一同去京郊萬壽山登高，一來過一過重陽，二來為父皇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