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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未亮,烈寒香就被迫起床梳妝。
“小姐,今日禮佛會,穿素一些,以免落人口實。”疏桐一邊給不停打哈欠的烈寒香扎著頭髮,一邊囑咐道。
“嗯,知道了知道了……”
重生了還要早起,真是折磨。她努力睜開眼睛,和沉重的眼皮作戰。
疏桐看著她困到扭曲的表情,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小姐怎麼一到這種社交場面就無精打采,身為世家小姐,這可怎麼辦啊!疏桐更加操心了。
一路上疏桐絮絮叨叨同她說著禮儀舉止的注意事項,烈寒香本就昏昏欲睡,索性直接靠在一旁閉目養神,把疏桐氣得夠嗆。
將軍府位於皇城腳下,到嵩陽寺不是很遠。馬車搖搖擺擺,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烈寒香剛掀開車簾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煙火味,遠處還有陣陣誦經聲。她對於這個地方的感情很複雜,既懷念又畏懼。
寺裡的一花一木,每一塊地磚裂縫的痕跡,包括古剎斑駁的雕漆,都深深築在她的心底,無法撼動。烈寒香站在寺門發了一會兒呆,自己也說不清楚那種複雜的感情是什麼。
疏桐出聲提醒,她才反應過來,往寺裡走去。
世家子弟都在南邊廂房,皇子們在東廂,相隔不遠。烈寒香與幾個曾經就認識的貴女寒暄幾句,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裡陳設簡易,只有一桌一椅一張矮床,桌子上有筆墨,還有一籠檀木薰香。
烈寒香坐在床沿回憶:禮佛會五年一辦,以往都是皇家參與,今年讓世家子弟也同來。近日天災不斷,皇帝希望各世家都來修行,肅清孽障,以告蒼天。
雖然聽起來荒唐,但是天命難違,各家也正好讓自己的小魔頭來吃苦,所以佛寺便連夜收拾出破舊的廂房來提供給世家子弟,讓他們好好“修行”。
而她,作為烈家幼女,無法無天,被家人寵得蠻橫。再加上她一身武功,更是被京城傳聞誇張成混世魔王,第一個就應該被改造。
當然,她也來了。不僅來了,還闖禍了。
想起來那些糗事,多活了一輩子的烈寒香無奈扶額。
“小姐,小姐!用膳啦!”
疏桐拍門,看著自己手裡清淡的菜粥很是擔憂。按照小姐的性子……這能吃下去嗎?
烈寒香開門,接過菜粥就鎮定自若地喝了下去。
疏桐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她面無表情喝完一整碗粥。“小,小姐…這個…”她甚至覺得小姐下一秒就要去把寺裡的小廚房揚了。
“疏桐,給我重新收拾一下,咱們去走走。”
感受到疏桐的沉默,她狐疑地透過鏡子打量疏桐的表情。
“你在哆哆嗦嗦什麼啊?難道我還會把寺廟裡面的人打一頓不成?”
“啊,哈哈,沒有啊小姐,沒有。咳咳,小姐您看看怎麼樣?”
烈寒香無奈,起身對著鏡子瞧了瞧。
前世她硬是不穿白衣服,偷偷換了一身紅,還和住持吵了一架。而且,那一身紅衣也是唐佑晟刻在心裡的驚豔。今日這一身素得不能再素,太好了。
她滿意地點點頭,招呼疏桐出了門。
第一日沒什麼安排,修行要從明天開始,持續七日。她在寺裡走了一圈,找到了一些曾經熟悉的面孔,不過這一世也沒必要認識了。
晃晃悠悠到黃昏,她有些餓,疏桐嘆了一口氣:“小姐,今天早上奴婢和您說過,修行一日一餐,節制食量。您又沒聽!”
“啊?”烈寒香兩眼一黑,怎麼還能這樣啊!
“好啦小姐,那咱們去院裡坐坐,喝喝西北風怎麼樣…嘶——疼疼疼!”
烈寒香一個爆慄,把疏桐丟下,自己往深處走了。疏桐揉著腦門,小跑去追。
。
唐牧亭如往年一般,抄經到夕陽西下。他動了動痠痛的手腕,把毛筆輕輕放在一邊,喚來了小沙彌。
“小師傅,今日的經書已經抄完了,放在這裡,大師傅來拿直接給他就好,孤出去轉轉。”
他恭恭敬敬地對小沙彌作揖,起身收齊桌面上很厚的一沓佛經。
小沙彌點點頭:“殿下每次抄寫都非常虔誠,師父總是說您的字飄逸灑脫,可當佳品中的佳品。”
唐牧亭也笑著頷首:“大師傅謬讚了。孤也是為了天下蒼生祈福,怎敢怠慢。那就有勞小師傅在這裡等待了。”
說罷,他拿起一旁的薄裘披上,推開門向寺廟後院走了過去。
嵩陽寺的住持司智和尚很快便來拿佛經,順便把一碗黑乎乎的藥放在他桌上。
小沙彌有些好奇,忍不住開了口:“師父,殿下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現在雖已是夏末,空氣裡還瀰漫著些熱氣。唐牧亭這幾日來每天晚上都會去散心,不過哪怕有一點風都要披外衫,整個人也清瘦得很,不過並不病態。
“每天早課都說要慎言,你是不是又想抄經了?”司智用佛珠敲了幾下小沙彌的腦袋,“外事不必知道。”
小沙彌吐吐舌頭,捂著腦袋跟著司智離開了。踏出門的一瞬間,司智看著唐牧亭的藥輕嘆了一口氣。
。
唐牧亭慢慢踱步到寺廟後院的楓樹下。
正是入秋的時節,楓葉開始漸漸紅透。風吹過,幾片半綠的葉子晃晃悠悠飄落,覆蓋在石板地上。夕陽半落,遠方是紅霞滿天,近前是楓葉飄舞,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刺目的紅,快要將他溺進去。
唐牧亭受了風,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他下意識攏住薄裘。
“呃,你…你還好嗎?”
身後傳來一道關切而陌生的聲音,唐牧亭一回頭,正好對上女孩探詢的目光。
那是一雙明亮鮮活的眸子。
少女眼睛裡那種叫做擔心和在意的東西化作一陣溫柔的風,拂開了周圍讓他窒息的紅色,將他從沉溺的邊緣托起。
唐牧亭突然覺得一切都失了色彩,他瞬間心跳加速,愣怔在原地。
少女穿著藕色雲紋素緞裙,頭髮半縮,用絲帶自然系在身後,幾縷烏髮垂於額前,素淨清雅,卻實實在在地往他心裡點燃了一把燎原的火。
“…公子?”少女眨了眨眼睛。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唐牧亭忙錯開視線:“多謝這位姑娘,孤…在下無事。”
少女狐疑地打量他,猶豫幾秒,開口道:“公子不必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要是公子覺得我礙事我馬上走…”
“沒有…”唐牧亭搖搖頭。
他想說,怎麼會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