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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長輩找高人算過，新郎家5點半出門，6點半才能進新娘家。
陸睿行家住鎮上，到嵩村僅需10多分鐘，為了消磨時間，二十輛奧迪婚車在鎮上逛了幾圈才慢悠悠地開往新娘家。
因為車開得慢，宋之傑竟真的睡了過去。還是陳簡燃把他叫醒的，來接親的人已經都下了車，一群人一起走向宋小佳家。
宋之傑看向車外來來往往的嵩村人，突然覺得沒來由的膽怯，當初因為自己同性戀的身份遭到全村人的排擠。
宋之傑不知道自己在宋小佳大喜的日子突然出現在嵩村，會不會讓宋小佳父母在嵩村抬不起頭來。
“我身體不舒服，還是不去了。”他的父母家人都不接受他，更何況外人呢？
宋之傑不想讓宋小佳的婚禮因為他的出現毀掉。
趵鎮接親的習俗都是搞伴郎，需要喝很多酒，陳簡燃看宋之傑臉色不好，也沒強迫他下去，只安慰他在車裡好好休息就走了。
趵鎮各村都建了旅遊區，嵩村因為沿河而居，旅遊重點便是漂流和稻作。可能是為了美觀，家家戶戶的小樓房都被刷成了土黃色，和小時候的土房子差不多。
宋之傑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對方，突然有無限的感慨。
如果當年他沒喜歡陳穩的話，可能現在會在嵩村開一個小客棧，會娶一個興趣相投的妻子，再生一個孩子。
農忙的時候跟爺爺奶奶一起上山幫忙，閒下來的時候帶著爺爺奶奶去旅行，這樣瀟灑愜意的過完一生。
……
因為叫宋之傑耽誤了些時間，陳簡燃去的時候幾個哥們已經衝破大門準備上樓了。
看著擺滿了白酒的樓梯，饒是幾個號稱酒量極好的大男人也覺得頭皮發麻。
“你們不用全喝完，選個人一個臺階喝一杯就行了。”樓梯上叉著腰的女孩喊道。
因為逆著光，樓梯下的人看不清她的臉。可這聲音他們不會忘記。
“一一？”
新郎張允浩率先出聲討饒，“哥哥們和你哥哥是好兄弟，你就不要為難哥哥了。”
開玩笑，這臺階那麼多還都是有度數的白酒，一臺階一杯也會喝死人的！
“不行。”宋之一態度堅決，她掃視了一圈，鎖定一個高大的男人，“陳穩，你來喝吧。”
她直視著陳穩，十年過去，發生了太多太多事，她已經不是會跟在陳穩身後叫著阿穩哥哥的小女孩了。
“不行！”
人群中的鄭霏含和韋思爍同時出聲。
鄭霏含擠開人群走到陳穩身前，“阿穩，你的胃不能再碰一滴酒。”
“一一，要不我們一人喝一杯吧。”張允浩也不敢讓陳穩喝，開口同樓上的宋之一商量。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不行，今天陳穩不喝你們就休想上來。”
宋之一態度堅決，圍觀的嵩村人都知道陳穩的身份，紛紛為陳穩說話，可宋之一仿若未聞般一直盯著陳穩。
“我喝。”在眾人的反對聲中，陳穩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動作太快，鄭霏含和韋思爍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一杯白酒下去，陳穩覺得胃裡火燒一樣的疼，可他還是讓人把阻止他的鄭霏含和韋思爍拉開，又拿起了第二杯。
第三杯
第四杯
第五杯
……
陳穩一步步走上去，站在宋之一面前，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此時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不是清醒的，可他還是強撐著和宋之一說了那句話。
“對不起啊一一。”
在他倒下之前，鄭霏含掙脫束縛上前扶住了他。
宋之一諷刺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冷冷地說了句，“狗男女。”
她聲音很小，在吵嚷的環境裡沒人能聽到，可鄭霏含卻聽到了，她想不通一個外表清純的小姑娘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然而宋之一卻沒理會她，徑直便上了樓。
樓上鬧親的聲音此起彼伏，韋思爍聽著張允浩幸福的笑聲，忍著心痛和鄭霏含一起把不省人事的陳穩扶下去。
車窗隔音效果很好，但仍舊有細微的嗩吶聲傳來，宋之傑聽著那似有若無的嗩吶聲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他在車裡睜著眼睛發了好一會的呆，就看到韋思爍焦急地和那個女人攙著一個男人出來。
擔心出了什麼事，宋之傑想都沒想就開啟車門出去。
“出什麼事了？”
韋思爍對於宋之傑沒進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穩哥喝了酒病倒了。”
他把陳穩交給愣怔的宋之傑，“宋老師，小浩子大喜的日子我不能缺席，你能不能跟霏含一起送穩哥到醫院去？”
韋思爍看著他，絕望與無奈兩種情緒在他眼裡交織，這種情緒讓宋之傑彷彿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把陳穩接過來，“你放心，我會把他安全送到醫院的。”
“謝謝。”
……
宋之傑開著車，眼睛不自覺地瞟向後座抱著男人的美豔女人，聽他溫柔地一聲又一聲地呼喚著“阿穩”。心裡悶悶的，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他們不到十分鐘就到了趵鎮中心醫院，女人早在他們出發前就打了電話讓人在醫院門口準備著。
“他胃不好，做過兩次手術，剛剛喝了21杯白酒……”女人熟練地把病情告訴醫生。
做了兩次手術嗎？
這些年來，陳穩都沒有照顧好自己嗎？
女人的話莫名地讓宋之傑心裡揪的難受。
“宋先生，你不一起嗎？”走遠了的鄭霏含回頭叫他。
他以什麼身份跟上去呢？
直到站在急救室門口，宋之傑都在想這個問題。
事到如今，宋之傑已經不可能和陳穩做朋友，他沒有韋思爍那麼大度，能夠心平氣和地看著曾經深愛的人娶別的女人。
朋友不是朋友，戀人不是戀人，他有什麼資格呢？
“你好，我叫鄭霏含。”
面前伸過來一隻白嫩的手，宋之傑抬起頭看向手指的主人，“謝謝你送阿穩來醫院。”
手的主人看著他，以陳穩家屬的身份向他道謝，宋之傑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疼，“不用客氣。”
宋之傑忍著劇痛回握住她。
醫生給陳穩洗了胃，出來後交代鄭霏含不能再讓他喝酒。
宋之傑看著鄭霏含點著頭和醫生保證再不讓病人喝酒，又看著鄭霏含跟隨護士一起下樓繳費。
可能是因為鄭霏含臨走前拜託他幫忙照看一下陳穩，宋之傑鬼使神差地開了門進去，鬼使神差地走到陳穩病床前。
看著陳穩慘白的臉，即便知道他聽不到，仍然鬼使神差地說了許多讓他好好照顧自己話。
“寶寶……”
宋之傑在病床前喃喃自語了好一會，昏迷的陳穩突然抓著他的手，無意識地又叫了一聲“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