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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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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家的船隻不算特別大,但較於一般的貨船,還是大出許多,船艙內的空間很大,有儲物室,還有幾處獨立的小房間。

艾瑪提前從行李裡拿出了一些衣物穿上,畢竟出了伏坎尼克的地界,氣溫就不同了,常處於高溫地帶的人突然到了常溫地帶,身體反而會受不了,更何況艾瑪平常穿著十分清涼。

她的行李裡面一大部分是衣服,除了日常穿的普通編織的衣服以外,還有一些看起來就較為貴重華麗的“禮服”。艾瑪並不喜歡穿那些“禮服”,從小便是這樣,她更喜歡穿那些普普通通的衣服。

父親埃德又重新清點了一下貨物,確保訂單無誤後,便出了船艙。

上午的陽光已經讓人能感受到些許的熱意,但離伏坎尼克城越遠,氣溫下落的就更加明顯。

沿岸的植被也多了起來,地界逐漸開闊,平原顯露了出來。

蘇爾維爾的中部地區因為火山口的緣故,除了伏坎尼克城裡面的鐵匠,長居的人並不多。人口大多數都集中在蘇爾維爾的西部湖泊群和東部茂林地帶,還有些散落在靠近茂林的平原裡。

艾瑪站在船頭,向著岸上望去,可以看見成群的牧獸,以及一兩個人影在牧獸群中穿梭。她張開雙臂,任由拂過河面的微風撩起自己的衣襬,青草的氣息令她無比享受。

雖然艾瑪習慣了伏坎尼克的高溫,但她也並不厭倦清涼的感覺。萬般舒服之下,她開始吟唱著不知名的詩篇。

埃德從船艙裡摸出了一瓶自家釀造的麥子酒,走到男人身邊遞給他。

“怎麼稱呼?”埃德直接坐在了男人身旁。

身著一襲灰黑色長衣的男人顯然也被周圍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但還是接下酒,回答道:“叫我亞當斯就好。”

看著男人的反應,埃德試探問道:“你是第一次走這條路?”

“我以前從未出過我的國家。”亞當斯尷尬的微笑著。

埃德摩挲著下巴上濃密的鬍鬚,說道:“看你的相貌,是來自尼爾森還是赫倫茲亞?”

亞當斯點點頭:“我是赫倫茲亞人。”

埃德繼續道:“你應該清楚,我是一名鐵匠,這裡的人都叫我埃德,我和我的女兒艾瑪,這趟是去霍恩諾德的啟航港的,你應該知道你的目的地在哪裡吧?”

亞當斯明確道:“此行我也是去啟航港的,受人所託,去採購一些稀有的材料。”

埃德有些疑惑,既然他是赫倫茲亞人,那麼往東便是弗勞埃爾帝國,弗勞埃爾帝國的首都勞斯切克可是北方內地最大的貨貿中心,儘管處在北地,從北方山脈流下的雪水匯成的河流直接與中部的坎貝納河相連線,交通便利,貿易自然發達。

那麼這個從未出過國的赫倫茲亞人為什麼不去更近的勞斯切克呢?

埃德起身進入船艙,不一會拿著一個陳舊的羊皮卷出來了。他將羊皮卷在亞當斯身前鋪開,上面刻畫著一幅地圖。

坎貝納河以北的地形圖。

埃德指著地圖中部的一條不起眼河流說道:“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滑動,一直向東到大陸的邊緣。

“這裡,是啟航港,我們大概需要幾個月的行程,才會到達那裡。”

說罷,他轉頭看向亞當斯。亞當斯點了點頭,眼睛飛快的掃視著整塊地圖。

埃德提醒道:“如果你要採購東西的話,現在回身向北去往弗勞埃爾帝國的首都,或許更省時間點。”

亞當斯搖了搖頭,蹲到了埃德旁邊,伸出手指指著伏坎尼克,然後在地圖上連出了幾根線:“我一開始並不是一個人,我們一行人在伏坎尼克分別,一些人去往你們蘇爾維爾的首都千湖之城,一些人往北去你說的弗勞埃爾首都,還有人往南去往盧弗爾帝國的地下都市,我一個人去往東部的啟航港,那邊會有人接應我。”

埃德恍然大悟,差不多明白了他同行並沒有別的所圖,他好奇道:“你是哪個商會的嗎?你們幾乎跑遍了整個北方帝國的集市去採購。”

亞當斯搖了搖頭,只是說道:“受人所託罷了。”

埃德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亞當斯請求道:“這份地圖,可以讓我再看看嗎?”

埃德道:“這張地圖只是描繪了坎貝納河以北的各個帝國區域,如果你想看南部的地圖,或許你能在我們下一個停靠補充物資的鎮子裡買到。”

亞當斯搖了搖頭:“這張就夠了,不過,這張似乎不太全啊,赫倫茲亞的地界不該這麼小的。”

“也許會有偏差,畢竟這張地圖有些年份了,但相差應該不大。”

亞當斯欲言又止,看著位於地圖西北部的赫倫茲亞,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不過馬上又回過神來,開始掃視地圖上的其他區域。

艾瑪完整的唱完了不知名的詩篇後,被身後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也來到亞當斯身邊,看著這張地圖,但馬上失去了興趣,因為這張圖她以前就看過,沒什麼新奇的。

她指著西北的赫倫茲亞帝國問道:“你是這裡的人?”

亞當斯點了點頭,並沒有回應,他在專心記著地圖上的明顯地標,還有一些小角落。

“那,你應該知道赫倫茲亞帝國很多的傳說了?”艾瑪蹲了下來,以好奇的眼光看著亞當斯。

亞當斯微笑著,笑得很溫柔:“赫倫茲亞的傳說分為兩種,一種是幾百年前的充滿神秘色彩的傳說,一種是現在切切實實存在的傳說。我以前就是生活在傳說中的。”

艾瑪有些吃驚:“傳說還能分類別嗎?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說法唉。”

埃德看著女兒的神態,有些好笑:“叫你好好看書你不幹,非要跟我學打鐵,要是以前多瞭解一些東西,你也不至於不知道這些。”

艾瑪鼓起腮幫子回頭就要捶埃德一拳,埃德快步躲進船艙裡去了。

艾瑪並沒有追擊的意思,又蹲了下來,看著亞當斯,等待著他講故事。

“我的王,現在的赫倫茲亞君主,已經在位數十年了,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亞當斯的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正如流傳在北地的一句話:沒有哪個一個赫倫茲亞人在談及如今的君主時,不會流露出自豪之情的。

艾瑪雙手抱膝:“聽說蘇爾維爾的國王是一個大胖子,那赫倫茲亞呢?”

亞當斯不再看地圖,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天際,看向霧靄裡的遠山,他不自覺的勾起嘴角,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情感。

“我曾遠遠的看到過一眼,他是個和善而又威嚴的人。”

艾瑪不知所然,只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什麼也沒有。

她嘀咕道:“那到底是胖還是瘦啊?”

亞當斯尷尬笑著:“他以前可是一名軍人,身體自然很好。”

艾瑪哦了一聲。

亞當斯開啟了話匣子,問道:“你剛才吟唱的詩篇,叫什麼名字?”

“不知名啊。”艾瑪搖了搖頭,“我還會別的知名的,都是有名的吟遊詩人作的,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想聽我可以唱。”

亞當斯還有別的想問的,就委婉拒絕了。他問道:“這份地圖涵蓋的範圍很廣,甚至有各國的主要官道,運河,小城鎮都標得很明細,再加上這種獸皮材質,一般是不在市面上流通的,即便有,也價值連城,你們是怎麼弄到的?鐵匠?”

“就這麼弄到了啊,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反正我一直記得家裡有一張很大的地圖。”艾瑪攤了攤手。

亞當斯又看了看地圖,轉頭看著艾瑪一副我不知道別問我的模樣,默默地捲起了地圖,起身走向船頭。

艾瑪把成卷的地圖踢到船板邊緣,跟著亞當斯高大的背影走去。

太陽已經高高掛起,河面閃爍著粼粼輝光,來往船隻多了起來,他們的眼神相互交錯著,並沒有招呼致意的意思,只是任由著船遊動擦過。

近岸處,有幾隻綿羊在飲水,它們警覺似的抬起頭來,看向從面前經過的船隻。

青草的氣息隨風撲面而來,混雜著泥土的味道,還帶來了幾聲牛羊叫聲。

“赫倫茲亞沒有這樣的景色嗎?”艾瑪看著男人視線所及之處,問道。

亞當斯搖搖頭:“那裡有冰雪,有森林,有高山,有荒原,但像這樣的平原河流,草地遊牧,在赫倫茲亞的高地是找不到的。”

艾瑪倒是興致盎然:“快給我說說你們的傳說吧!”

亞當斯拗不過艾瑪,開始在大腦中搜尋自己曾聽過的外人眼中的傳說,他突然發現自己有好多都記不全了,偶有那麼一兩篇還記得。

“也許你會對赫倫茲亞曾經的一位女王的故事很感興趣,讓我想想,那段傳說該從何說起……”亞當斯輕輕摸索著自己的下巴,摸清頭緒後,開始娓娓道來。

赫倫茲亞一國的人民自古以來便有著血脈的特徵。

純血的赫倫茲亞男性身材高大,體質遠超常人。純血的女性與普通的高地女性外貌天差地別,她們更加美麗,有著不輸坎貝納河以南幾個國家的聖女的容貌,同時又有足以與男性媲美的體質力量,這讓一國君主是女性在赫倫茲亞這個高地國家屢見不鮮。

事實上,能登上王位的女性,作為赫倫茲亞的王,基本上都有一番大作為,雖然數量少,但功績遠勝過很多男性君主,能與赫倫茲亞歷史上最偉大最賢明的幾位王相提並論。

但那樣的女性,實在太少。

光是純血的赫倫茲亞人,在如今的人口總數足有千萬的赫倫茲亞帝國,找不出一兩萬。

多虧現在的赫倫茲亞帝王有意提純赫倫茲亞血脈,鼓勵貴族之間相互通婚,才讓原本就要絕跡的純血赫倫茲亞血脈稍稍恢復了一些。

亞當斯所講述的,是三百年前一次大陸的南北戰爭中的女王,算是赫倫茲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女性君王了。

講到一半,埃德過來免費為亞當斯提供了一碗蔬肉湯作為午餐,但又馬上被艾瑪攆走,原因是打擾了她聽故事。

等到亞當斯準備收尾,最後一抹夕陽也將消失在遠山之後了。天空被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黑紗,只有遠方的天際還如玫瑰一樣盛開著。

講完這個故事,亞當斯的蘇爾維爾語言倒是精進了不少。他和艾瑪並排坐在小凳子上,看著眼前的黯淡的草原隨著船移動。

艾瑪還在回味那長的不得了的故事。

亞當斯看見前方有著燈火的亮光,扭頭看向船艙,發現埃德走了出來。

他起身,看向那個似乎並不是很大的小村莊。

埃德走到近前,說道:“這是最近的村莊了,不然我們應該在日落之前靠岸,往北走一段路,那裡有一座小鎮。總之,只能在這裡過夜了。”

“這樣的小村莊,會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嗎?”亞當斯問道。

埃德從船板的夾板裡抽出一根細長的杆子,準備讓船靠岸了,前方不遠處剛好有一座小小的渡口,可以靠岸。

艾瑪不知何時回過了神,回應了亞當斯的疑惑:“像這樣的莊園,怎麼說都會有一座小教堂可以給我們落腳的。蘇爾維爾東部區域除了茂林區有聚居地外,在這樣的地方都是像這樣的莊園,不過有大有小,但教堂是絕對少不了的。”

亞當斯點了點頭:“這樣嗎?不愧是北方疆域最大的帝國啊……”他欲言又止,陷入了沉思。

岸上傳來了清脆的鈴聲,一位提著油燈的佝僂老人站在渡口,他稍微抬了抬手,向埃德示意。

埃德雖然長得不如亞當斯高大,但身材中等八樣,長年的鐵匠生活讓他的臂力強健,將長杆往河底一撐,這艘承載著不少鐵器的大船竟開始緩緩靠岸。

亞當斯和艾瑪拿上了必要的物什後先行上岸,埃德用粗大的繩索將船固定在渡口。

埃德塞給老人一枚金幣,囑咐他看好他們的船隻,上面有一些貨物。

老人收下了金幣,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提著油燈回到了渡口旁的低矮小屋。小屋因為油燈的迴歸而重新亮堂了起來。

三人沿著小路向著先前看到的燈火亮光處走去,準備找個人詢問可以落腳的地方。

這座蘇爾維爾東部小平原的莊園,如艾瑪所說,住戶分佈有散有聚。埃德無法臨時生起一個火把來,三人只能摸黑走路,好在目標明確,那燈火雖然不太明亮,好歹能照亮些許。

天黑的不算太晚,小路上能遇到散步的行人,埃德詢問得知教堂的大致方位,道謝後,他們向著教堂走去。

這座莊園的教堂位於差不多正中央的位置,門前亮著兩盞油燈,十分顯眼。教堂不算高大,而且設計極其簡單,僅是普通的教堂模板,在亞當斯的印象裡,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簡單以至簡陋的教堂。

照理來說,由於信仰的緣故,只要修起了教堂,哪怕再怎麼窮,都會請大工匠設計的富麗堂皇,以示對神明的尊重,敬意,信仰。

眼前這座教堂,真是有些太……對神明不敬了。

埃德直接推開了教堂的大門。

教堂內兩列座椅整齊排列著,一直延伸到前面的神明畫像之前。大門正對著神明畫像,畫像之上有著天窗,月光正好透過視窗射入教堂,更添了幾分清冷與神聖之意。

亞當斯眼睛微眯,盯著那畫上的半裸的人像的臉。

“誠佑至尊。”埃德低頭輕聲禱告。

艾瑪有樣學樣,跟著埃德走入教堂。

亞當斯並不信仰這位神明,他的背如常挺直,走入教堂。

教堂座位的最前方一排,有一位中年人坐在那裡,抬頭望著月亮冥想。他被幾人的聲響驚動,起身看了過來。

身披黑色長袍的中年人眼神中充滿了悲憫,但他很快隱藏了起來,問道:“異鄉人?”

埃德言語充滿了恭敬:“想必您便是神父,很抱歉打擾了您的冥想,我們路過這裡,想短暫借宿一晚。”

神父哦了一聲,親自引領三人走入側門,經過短廊後,進入了一間房間,裡面有很多床位。

其中幾張床上,幾位妙齡少女睡得正香。她們的眼睛都蒙著黑紗,哪怕睡覺也沒取下。

神父低聲道:“今日有不少異鄉人到這裡來,另一處房間已經沒有空位了,這裡是我們教徒休息的地方,應該夠你們三人休息了。”

埃德感謝。

“現在休息,對於我來說,時間還過早,這裡應該有酒館吧?”埃德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神父點點頭,大致指明瞭位置。

亞當斯想要隨行,而艾瑪已經脫衣躺在床上醞釀著睡意。

神父領著埃德與亞當斯從小門出,讓他們之後也從這裡進,他馬上要鎖上大門了。

埃德再次感謝,和亞當斯兩人向著酒館走去。

酒館處在小丘上,被幾棵老樹遮住了光影,兩人廢了好一會才找到那燈火通明的酒館,不少人站在前院高聲談論,嘈雜聲從酒館裡傳出,看來人還挺多。

酒館內空間並不是很大,嘈雜的聲音來源於一桌穿著甲衣的人,他們身邊還佩戴著劍與盾牌,似乎是冒險者。

埃德和亞當斯隨便挑了個空位坐下,要了兩杯果酒。

在蘇爾維爾王國的東部區域,果酒是最出名的酒類,根據釀造的果子的種類而能製成不一樣的風味,每年作為特產銷往各國,可以帶來不菲的收益。

這裡的果酒並不包含葡萄酒,葡萄酒一般都會穿上銀繡金邊,送進王公貴族的家裡,哪怕最低品次的葡萄酒,也是平民無法品嚐的。

不一會酒就上來了,埃德一飲而盡,馬上要再續一杯。

亞當斯看著那隊冒險者,他們似乎在談論什麼古堡,似乎是要去探險。

一名小夥子為埃德又端上來了一杯酒,埃德悄悄攔著他,詢問那隊人的來路。

常住在這座莊園的小夥也對他們的來路並不是特別清楚,只知道似乎是來自加提斯王國的冒險者,目的地就是這裡的那座奇異古堡。

倆人把小夥子拉住,讓他細說。

小夥子看著這會沒什麼要忙的,加上老闆點了點頭,也就坐了下來,娓娓道來。

原來,這座莊園原本算的上是座集鎮,人口很多,後面人都搬走了,集鎮也就慢慢變成了這座莊園的模樣。似乎是因為莊園北部有著奇異的騎手遊蕩,對居民造成了嚴重的困擾,甚至還有人命案件。據好事者追查後的結果,那些騎手來源於平原中人跡罕至的古堡。因而也就有了探索古堡的懸賞,吸引冒險者前來探查。

冒險者公會的懸賞基本是在各個國家流通的,因此有別國的冒險者出現,也不算稀罕事。

埃德顯然不想摻和這件事,亞當斯更是如此,只是看著那群冒險者熱情高漲的樣子,默默喝完酒付賬離開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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