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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下: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劉禹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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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再次仰天長笑:“哈哈哈,爺回來了!”

次年三月,劉禹錫去玄都賞花。

既是詩人,看了美景怎麼能不作詩呢?

紫陌紅塵拂面來,

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桃千樹,

盡是劉郎去後栽。

這繁華道路上灰塵紛飛,大家都是剛看花回來。不過這玄都觀雖有桃樹千株,都是我當年離開長安後栽的啊!

這詩看似寫桃樹,可桃樹指的是誰?是朝廷新被提拔起來的權貴們。現在這些人春風得意,被大家追捧。可當年我劉某人叱吒風雲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待著呢。

這首詩寫得瀟灑又囂張,不屑又張狂。此詩一出,可氣壞了那些執政黨。

劉禹錫看著他們頭頂冒煙的樣子, 又一伸手指:“你——過來啊!”

“有能耐你——貶我啊!”

於是劉禹錫剛在京城待了三個月,便被貶到更遠的播州。

當然,一些友人也被牽連被貶。

柳宗元:非得欠兒是不?

劉禹錫有老母跟在身邊,這播州實在太過遙遠,於是好友裴度、柳宗元全力相助,劉禹錫才得以被改派到連州。

他在連州待了五年,老母去世,他還未緩過來時,竟聞柳宗元也去世了。

劉禹錫難過到不行。不過他深諳人不可以一直沉淪的道理,還是要積極樂觀起來,畢竟柳兄還留給他一個兒子要養。

“以後我就是你後爹了。”劉禹錫看著小柳告。

“爹和我提過您,您是總嘴欠的那個對不?”小柳告問。

劉禹錫:………

後來,劉禹錫又被調到夔州做刺史。劉禹錫依舊發揮著自己的樂觀主義精神,沒心沒肺地深入研究當地的風土人情。

他發現當地人跳舞時都會唱一種民歌。欸,這玩意好聽啊!劉禹錫感嘆連連,就是詞不怎麼樣。於是他大筆一揮,寫了十一組詞。

竹枝詞二首丶其一: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竹枝詞二首丶其二:

楚水巴山江雨多,

巴人能唱本鄉歌。

今朝北客思歸去,

回入紇那披綠羅。

楊柳青青,江平如鏡,少女忐忑不安地聽著情郎的歌聲。東邊雖出了太陽,西邊卻在下雨。不過這也算是睛天吧,正如那少年對少女應該也是有“情”的。

由於沾染了當地人的生活習氣,劉禹錫的這些詩都清新自然,可喜可愛。他也一點不覺得自己寫這些與眾不同的詩有何不妥,將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結合起來,豈不雅俗互補?

聽著大家都唱著新詞,劉禹錫滿意極了。

就在他剛與大家打成一片時,他竟又被調了,這次被派到了和州。

劉禹錫叉腰看著眼前的破房子,眉毛擰成了疙瘩:“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在針對我!”

不過與先前一樣,他同樣為低沉幾日,變飛快昂揚起來,找到了生活中的樂趣。

他在《陋室銘》中這樣寫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哼,就算是陋室又怎樣,我品德高尚就行。這你滿眼碧綠,舒服的不得鳥,來往的人也都是文人志士,高雅至極。平時彈彈琴,看看經,還能遠離官場的喧囂勞累。就像南陽有諸葛的草廬,西蜀有楊雄的玄亭。人家孔子都說了:“有什麼簡陋之處呢?(┯_┯)”

柳告:所以漏雨那塊就不修了?

這篇駢體銘文證明了劉禹錫不僅詩寫的好,文寫得更棒。通篇不過八十一字,卻將悠閒自樂,安貧樂道之感刻畫得淋漓盡致。

也許上天就是不想讓他在一個地方呆太久。兩年後,保利二年,他又被調回了洛陽。

劉禹錫仰天長笑:“哈哈哈,爺又回來了!”

劉禹錫次年任職於東都尚書省。而此時,距離它革新被貶,已有二十三年。

他途經揚州時見到了好友白居易。白居易有感於他壯士蹉跎,寫了一首《醉贈劉二十八使君》給他:“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

就算你劉禹錫的詩全國數一數二,可在命運面前也別無他法。

可面對好友的安慰,劉禹錫卻無所謂的擺擺手,回一首《酬樂天場州初逢席上見贈》表示自己的豁達。

巴山楚水淒涼地,

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

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

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

暫憑杯酒長精神。沉舟旁有千帆競發,病樹前也有萬般紅紫。世事變遷,仕途沉浮都是難免的,所以沒必要悲涼。

劉禹錫不僅沒有落寞,反而大大方方安慰其白居易來:“來吧,開心點,都在酒裡了。”

次年他回朝任主客郎中,又去了玄都觀。

百畝庭中半是苔,

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

前度劉郎今又來。

(太好了,又給讀者大大強行灌輸了一波知識,木哈哈哈哈)

這上百畝的庭院中,一半是青苔。風華正豔的桃花凋落後,現在開的都是菜花。當年種桃樹的那些道士,如今又都去哪了?我劉某人又來此賞花了。

這首詩又在赤裸裸的嘲諷——當年掌權的武元衡等達官顯宦,現在都沒了。提拔他們的唐憲宗,也沒了。

還剩誰呢?

劉禹錫站在庭院裡嘻嘻笑著。

柳告不經搖頭嘆氣:“您都當爺爺的年紀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幼稚張狂?(=_=)”

劉禹錫一跺腳:“爺爺怎麼了?爺爺至死是少年!”

不出意外地,張揚的劉禹錫沒過幾年又被攆出來了。此後,他又歷任數職輾轉各地。

會昌二年,劉禹錫病卒於洛陽,享年七十一歲。

這位詩豪一生都在說自己想說的,諷自己想諷的,就連自傳裡都要披露皇位禪讓的黑暗內幕。

也許他不這麼嘴不饒人、傲氣猖狂,人生的路會好走得多。

也許劉禹錫自己也深知如此。

可他卻不在乎,他用自己孩童般的樂觀與執拗,同這世道抗爭到底,彷彿一個不知道疼的勇士,向死而生!!!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他永遠是霞光裡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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