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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司昭在教育局打電話時，夏瑤正在二中參加期中考試。
這次考試用了兩天時間。
想著沈工說會關注自己的學習，夏瑤沒再藏私，將數理化三科都考了滿分。
此後幾天貼出的考試成績，無疑在整個學校炸開了鍋。
原因無他，這次試卷的最後一道物理題很難，難到放眼整個二中，只有夏瑤一人答了出來。
【一質點沿x軸運動，其速度與時間關係為v=3t+2πsin{π/8t}，已知當t=0時，質點在x=-4m處。求：0s和4s 兩時刻質點的加速度。】
每一個字都認識，就是左看右看都無從下筆……
窗外蔥綠一片，樹影婆娑，陽光明亮刺眼。
靠著窗邊的原木辦公桌面攤開著夏瑤筆試的那份試卷，兩端都用硯臺摁住，微風從敞開的窗戶飄進來，時不時掀起試卷一角。
教務主任立在辦公桌對面，目光落在最後一道題上，神情複雜，嘴巴幾次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後開口道：
“校長，我們……我們這算不算違規操作？”
校長睨他一眼，手指愛惜地從墨油試卷撫過背到身後，不以為意道：
“違規，什麼叫違規？就因為這道題超過了高中教學內容？大學停課十一年，早就嗷嗷待哺了！我們這是在破格選拔人才。”
“可這……”主任想了想，硬生生把‘對其他同學不公平’又吞了下去。
畢竟這次考試題目絕對保密，每個學生機會平等，沒考前，他們也不知道誰會誰不會。
沉默片刻。
校長將硯臺拿開，小心翼翼拿起試卷對摺後交給主任，叮囑道：
“你去影印幾份，另外把夏瑤同學其他科目的成績單也附上，分別給南大、理工和航空航天的校長都送一份過去，我已經打好招呼了。”
拍拍主任的肩膀，又道：
“龔自珍不是說了嘛‘不拘一格降人材’，國家正是需要用人之際，以夏瑤同學的資質繼續在二中讀書浪費了，快去吧。”
“好吧，我這就去辦。”主任見他心意已決，只得收好試卷轉身往外走。
臨到門口，又聽到校長說道：
“讓她有空過來把外語補補，不然過段時間到大學了怕趕不上課。”
……
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夏瑤搬進廠裡安排的宿舍。
沒看到陸司昭，李助理宣佈了她的職位調整。
卸去車間班長職務，調任新成立的研發部當組長。除日常的紡織機裝置研發工作外，還需負責車間班組長的培訓，以及兩百臺煙霧報警器的組裝。
“……”
夏瑤聽著李助理唸了長長一大串，陡然生出一股白毛女去了惡霸黃世仁家當“奴隸”的感覺。
“一個禮拜要給四大車間班組長培訓兩次？培訓不應該是車間主任的工作嗎？”夏瑤瞪大眼睛，豎起兩根手指比劃著。
李助理心虛地清嗽一聲，避開女孩咄咄逼人的視線，
“這……這實在因為夏班長在任兩個月內表現太過優異了！
你管轄的細紗車間A組，無論從產能、合格率還是員工素質都遠遠超過其他班組。陸廠長對其他人不放心，讓你辛苦多帶一段時間，等步入正軌了，再交由車間主任管理。”
說到這，他恭維地笑了笑，繼而道：
“有句話說得好，能者多勞嘛。”
“……”夏瑤在心裡又罵了陸司昭一句：黃世仁。
李助理瞥見小姑娘臉頰氣鼓鼓的，趕忙岔開話題：
“夏組長，我帶你去看看宿舍吧。昨天你請假，晚班工人都已經入住進去了。”
罪魁禍首不在，夏瑤也不好對李尚武發作，當即收斂情緒，彎唇道：
“好的，麻煩李助理了。”
正如陸司昭以前所講那樣，宿舍就在那間研發室隔壁。
李助理開啟門，人立在外面，將鑰匙交給她：
“房間已經按廠長要求的佈置好了，夏組長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
什麼佈置好了？
夏瑤滿臉狐疑，接過鑰匙後在李助理示意下推門而入。
房間面積不大，一目瞭然。
最裡面放著張實木單人床，被褥齊整，白色碎花邊四件套莫名有種清新怡人之感。
窗簾也是同色系碎花白色，再往旁邊是張書桌，桌上置著檯燈，還有一把怒放的粉紫紅木槿。
整個房間南北通透，微風撩起窗簾一角恰好飄墜在牆角的單人沙發上，朝陽搖曳著金橘色的光暈，光斑細碎，宛如潑了層水彩豐盈的油畫。
夏瑤驚訝看向門外的李助理：“這些都是陸廠長購置的？”
李助理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遠遠笑著點了點頭，補充道：
“櫃子裡有零食，旁邊隔了間洗手間，你可以不用去廠裡的大澡堂洗澡。另外，煙霧報警器所需的材料均已放在研發室裡。”
“好的，麻煩李助理了，我這裡沒有別的需求，您忙您的。”
夏瑤原本還想晚上回家搬東西過來，但現在看來，除了帶幾件日常換洗衣服，其它陸司昭都已經幫她準備好了。
她推開隔間的小門，來到研發室。
這裡的佈置跟她宿舍不一樣，非常嚴謹，所有東西都歸納得整齊有序。
夏瑤斂斂神，很快沉浸到三極體的焊接中。
日頭從東邊緩緩升到頭頂，再漸漸西墜。
研發室裡燈火通明。
絲絲縷縷的煙霧從半敞的窗戶縫隙裡飄出來，夾著烙鐵溶解銅絲獨有的氣息。
燈光下，那張忙碌的小臉緊繃，神情太過專注，以至於連沉穩有力的敲門聲都沒發現。
“瑤瑤。”
手中的電烙鐵驀地頓住，夏瑤陡然抬眼望向半推的視窗。
外面夜色暗湧，窗外的男人眉宇間全是倦色，額前碎髮沾著夜露潮氣，也不知忙碌了多久。
但心情很好，眸光幽深，笑意從眼底漾到眉梢，盯著她說：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