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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瑤吃過飯沒回車間，而是去了廠長辦公室。
“篤篤——”
敲門聲響起。
陸司昭放下手裡的鋼筆，略略抬眸望了眼門口，沉聲道：“進來。”
見是夏瑤，他勾了勾唇：“吃過了？”
漫不經心的語調，好似對她的到來並不覺得意外。
天氣漸漸有些熱了，他身上穿了件深色襯衣，裡面肌肉輪廓若隱若現。
手肘搭在扶手上，身體鬆弛地陷在椅子裡，頭稍稍往後靠，飽滿的喉結完全暴露在視野。
他的臉太過優渥，明明什麼也沒幹，總有蠱惑人的本事。
夏瑤佯裝沒被眼前的美色誘惑，走到那張紅木辦公桌前，不答反問：“你看過今天的報紙了嗎？”
“還沒來得及。”陸司昭知道她每天中午吃飯有看報紙的習慣，慢條斯理地調侃道，“說說，又有哪家工廠的裝置壞了，登報招聘臨時維修師傅？”
“……”
夏瑤忽略掉他的揶揄，將摺好的報紙攤開鋪在他面前，如玉的手指叩了叩那張照片正色道：
“這人我見過，和丁娟娟一起看過電影。”
聞言，陸司昭立馬坐直了，表情嚴肅起來，將報紙舉至眼前。
半晌後，他放下報紙，眸色深沉，沒有表露出半絲情緒，“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跟公安局的周隊反應。”
“廠長，我想試探一下丁娟娟。”夏瑤盯著他，緊追不捨，“我有直覺，我們廠發生的火災以及化工廠的爆炸都和她脫不了關係。”
陸司昭蹙眉，從椅子上站起來逼近她，鞋尖幾乎抵到她的勞保鞋，問，“怎麼試探？”
“上次我們廠只燒了原料倉庫，我想，她並不會善罷甘休，她的目的應該是要毀掉整座工廠。”女孩子仰起臉，明亮的桃花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不如，我們露出破綻，讓她認為有可乘之機……”
陸司昭當即否決：“不行！我不能拿幾千人性命做賭注。”
目光和她對視幾秒後，補充道，
“我也不瞞你了，這個丁娟娟十有八九是敵特。”
對於這話，夏瑤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她咬了咬唇，裹著狠意，“那就放出訊息，就說，煙霧報警器的圖紙畫好了。”
敵特的目標是收集情報和破壞我國工業發展，煙霧報警器真要研製成功，這對丁娟娟來說無疑是個壞訊息。
她聽到後，肯定會有所行動。
夏瑤眨眨眼，繼續說道：“你給我收拾一間屋子出來做研發室，並且放出風去，就說我手裡有煙霧報警器的圖紙，正在抓緊時間研發。”
男人凝著她久久不語。
“你膽子真的很大。”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最後攬過她的肩膀擁進懷裡，貼的很緊，不留一絲空隙，語氣鄭重無比：
“我會保護好你。”
……
引蛇出洞計劃確定，夏瑤去修機床的日期被推遲。
第二天，作為研發室的屋子很快就被收拾出來，夏瑤當天搬了進去。每天除了上下班，都關在屋子裡閉門不出，就連午飯都是李助理送進去的。
“夏班長這是在搞啥秘密大工程？怎麼整得神秘兮兮的，一天到晚連個人都看不到。”
“徐婷，你們班長最近在幹啥呢？”
徐婷搖頭說不知。
風聲越緊，工人們越是好奇，可惜那間屋子的門窗都關得死死的，窗簾厚重，透不見裡面半點光景。
幾天後，公告欄裡意外貼出大紅報紙，喇叭更是全天候迴圈播放著一則訊息：
“喜訊！喜訊！夏瑤同志已設計出火災報警裝置的圖紙，正在加班加點組裝中！
此款火災報警器的出現，對於預防工廠火災，減少火災中生命財產損失具有現實意義！”
訊息一出，全廠上下歡呼一片。
“太好了！夏班長真牛逼啊！”
“我宣佈夏班長以後就是我的偶像！誰要是針對她，就是和我老胡做對！”
“不對！誰要是針對她，就是和整個紡織廠作對！殷主任你說是不是？”
“是，是！”
殷建軍尷尬地點頭，面上保持著合宜的微笑，心裡卻五味雜陳。
一方面真心為這款報警器高興；另一方面，眼看夏瑤在廠裡的威望越來越高，他有點擔心這個車間主任的位置會不會有天易主。
生產線的盡頭，丁娟娟彎腰用剪刀整理著雜線，整張臉匿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情緒。
小科發室靠近後門，門口掛著一塊“實驗重地，無關人員不得入內”的牌子。
旁邊兩棟樓正在改裝宿舍，除了白天有裝修師傅進出外，夜裡靜悄悄的，只有偶爾風吹樹葉的簌簌響聲。
接替李大爺夜班的王二狗，嘴裡哼著小曲晃晃悠悠地巡著邏，手電筒昏暗的幽光掃過那塊“實驗重地”的牌子，很快掃向別處，最後一個轉彎往前門走了。
幾乎就在光線消失的同時，一道暗影忽然從科研室對面的窗戶一躍而下，轉瞬融進夜幕裡……
直至天際泛白，那道黑影再也沒有出現。
此後的三四天裡均無異常。
……
廠長辦公室。
周隊鬍子拉碴，身影被檔案櫃擋住，一雙如鷹的目光死死盯著科研室，端起濃茶呷了好大一口，皺眉道：
“會不會懷疑錯了？”
陸司昭點了根菸，嗓音漫不經心：“那你回去。”
周隊放下茶杯，從他煙盒裡奪了支菸，騰雲駕霧：“阿昭，你倒是會笑話人。”
中午下工鈴聲響起，工人們捧著飯盒蜂擁著從車間而出。
嬉鬧說笑的喧囂聲很快蓋過鈴聲，朝食堂湧入。
“又下雨了，什麼鬼天氣，”
“欸，你們聽說了沒有，廠裡在搞宿舍，兩棟呢，是不是要給我們分房了？”
“按說，南城就咱們紡織廠最大，分房也是應該的，隔壁鋼鐵廠一大半工人都分到了。”
“殷主任，能不能給我們透露點訊息，是按工齡來算先到先得還是怎樣？”
“一邊去，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誰說的分房你找誰要去！”
殷建軍心不在焉，頭髮眉毛亂糟糟的，腦海裡全是昨晚混亂不堪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