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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問過徐婷的路線，夏瑤順利坐車到達東風拖拉機廠。老遠看見一位穿著灰色廠服的男人等在工廠門口，時不時抬腕看一眼手錶。
夏瑤沒有手錶，不知道具體時間。
她忙不迭小跑過去，微笑著打招呼：“對不起，讓你等久了吧？”
“你就是夏瑤吧，你好，我叫徐軍。”徐軍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笑道，“這才七點五十，還沒到八點，我也剛來。 ”
夏瑤握住他手很快鬆開，寒暄道：“給你添麻煩了，需要向門衛出示證件嗎？”
徐軍擺擺手：“不用，我帶你進去。”
他給門衛發了支菸，領著夏瑤往裡走，熱情地說：“聽說你是我小妹廠裡的班長，看不出來呀，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已經是班長了。”
“徐大哥過獎了。”夏瑤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她不太擅長應付這些場面話。
當了多年採購的徐軍非常善於察言觀色，早已是個人精，他換了個話題，挑挑揀揀介紹了下工廠的情況，直接領著夏瑤去了維修車間。
入目是一排排嶄新的手扶拖拉機，有不少師傅圍著最前面正在組裝的一臺，地上擺放的工具琳琅滿目。
“發動下，試試看還漏油不？”年長的男人擰緊油桶蓋子，捶了捶腰直起身，指揮著旁邊一年輕人。
“好呢，主任。”
年輕人答應一聲，雙腿開啟跨著馬步，將手搖柄插進鑰匙孔，左手按下減壓手柄，賣力搖動起來。
隨著“突突突突”的聲音響起，拖拉機冒起滾滾濃煙，開動了……
眾人全都彎下腰，目光中帶著希翼，注意著離合器下面的動靜。
沒過多久，傳來幾道略帶失望的聲音。
“周主任，還漏油呢。”
“周主任，怎麼聲音也不對了，有異響。”
“這怎麼越修問題還越多了呢。”
東風拖拉機廠的裝置科主任周衛民此時已是黔驢技窮，他擔心自己的心情會影響士氣，拍了拍手掌慷慨激昂地說：
“咱們再拆開看看！主.席教導我們，所有困難都是紙老虎，咱們今天就要迎難而上，打倒這隻老虎！”
“好！再拆！”
眾人士氣高漲，紛紛拿起工具埋頭幹活。
……
夏瑤進去後就沒再說話，再加上那一幫子人全神貫注盯著拖拉機，誰也沒注意到車間來人了。
夏瑤拿起旁邊桌上的《東方紅—5型拖拉機保養和使用手冊》翻開掃了兩眼，手扶拖拉機的構造其實很簡單：水箱，油箱，機電開關，360°可旋轉扶手，離合控制器，車斗……
徐軍站在身側默默觀察著夏瑤的動作，眼前這姑娘長得太漂亮了，又嬌弱，面板白到發光，怎麼看都與這幫粗手粗腳的糙漢子不搭邊。
對於她到底會不會修機器，他在心裡也打了個問號，但畢竟徐婷千叮萬囑過，他只能選擇相信他妹妹。
就在這時，廠長何永國焦頭爛額地走了進來，他兩鬢斑白，眼下一片烏青，一看就是幾天幾夜沒睡過好覺了。
一臺手扶拖拉機的價格在兩千以上，這麼多臺車壓在維修車間，能不著急嗎。
“徐採購，你怎麼在這？”
何廠長的話頓時將周衛民等人從熱火朝天的情緒中拉回，一個個抬頭看了過來，目光都下意識被夏瑤吸引。
“廠長，我帶夏師傅過來看看。別看她年輕，修理過不少棘手的機器，連吉普車都修過，她今天是特意來給咱們解決困難的。”徐軍添油加醋地捧了捧夏瑤。
徐軍的話讓何廠長大感意外，聽到還修過吉普車時，霎時兩眼放光，顧不得身份倏然上前激動地抓住夏瑤的手：
“哎呀，夏師傅！您來得真及時啊！您就是我們廠的活菩薩！”
夏瑤哪裡見過這個世界的吉普車，飛船倒是開過不少。
她輕咳了聲，故作鎮定地笑道：“廠長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好好好，是我招待不周，夏師傅請隨我到辦公室坐坐。徐採購，你快去泡茶，把我抽屜裡那罐珍藏的龍井拿出來！”
“好的，廠長。”徐軍應了聲，轉頭對夏瑤做了個別慌張的口型，快步走了出去。
“夏師傅，這邊請。”
夏瑤不緊不慢跟著何永國走出車間，經過剛才的瞭解，她早已對裝置瞭如指掌。
她語氣緩緩，從手扶拖拉機的結構講到常見的故障分析再講到維修辦法，越講何廠長越是信服。
“哎呀，夏師傅真是博學多才！您要是早幾天過來，我這些拖拉機也不會擺在車間這麼久了。”
夏瑤頓住腳步，目光灼灼望著何永國，引到正題：“何廠長，我想把您這五十五臺拖拉機的維修全包了，維修費用三百，您看怎麼樣？”
三百塊，對何永國來說是小事一樁，畢竟五十多臺拖拉機價值十幾萬呢！
何永國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沉思片刻後道：“夏師傅，可不可以帶著周主任他們一起幹？我可以算你十五塊一天的工資。”
他不是在意那三百，是想讓車間那幫人跟著學學技術，不然下次再出問題找誰去。
夏瑤當然知道他的想法，莞爾一笑：“不需要那麼多人，環境太嘈雜會影響我的判斷。不過，你可以讓兩個人做我的幫手。”
“……”
何永國沒立即答話。
他眉心擰了擰，手撫下巴，來回跺著步，沉吟半晌後，認真說道：
“這樣，夏師傅，您先試試周衛民他們在修的那臺機器，如果能在今天內修好，我同意您提的這些要求。”
“當然可以。”夏瑤言笑晏晏，舉手投足透著從容自信。
車間裡，周衛民和其他幾個維修師傅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太好，漂亮的丫頭這是要打他們臉嗎？